第220章 情债难还

      种氏听了柳照影这话,倒是微微一哂,直觉以她的性情,这两句话解释地有些多余。
    她睨了一眼女儿,只道:“人命债、赌债、人情债,都是容易解决的债,只是男女之间的情债,当真是后患无穷的麻烦。若没有,那是最好不过了。”
    柳照影心想,种氏不愧是种氏,实在看法独到,她娘亲若不是生在种家,而是生在那些公侯高门之家,不学带兵打仗,单论勾心斗角,也是不会输的。
    她被种氏的意有所指弄得有些心虚,有些想提一提自己和孟眠春之间的事,但又觉得实在别扭,无从说起,他们两人从一开始敌对,后来成了主仆,最后有些像朋友——虽然是关系有点古怪的朋友。
    柳照影告诉自己,这本就没什么值得说的,大家都是这样的……吧。
    “母亲,您想多了。”
    “那就好。”种氏微笑,伸手抚了抚她肩膀,语气柔软下来:“阿蕙,你并不喜欢那谢家的儿子,当真是幸运,否则你当时该多痛苦呢……孩子,以后你不再是季如蕙了,你只是我的女儿罢了,你还是自由的,找一个你喜欢、也喜欢你的男子,再没有那狗屁赐婚,没有父母之命,没有人逼迫你,好好地、勇敢地,为自己而活。”
    柳照影微哽,随即又笑道:“母亲如今真是的……说得这般让我感动,我以后定然留在延州,留在母亲身边,就……找个男子入赘吧,我觉得甚为妥当。”
    种氏觉得这提议很不错,笑容更盛了。
    说了半天,柳照影这才想起来,府里还住着个白流霜呢。
    季槿本来府里说一不二的主子,好像种氏一回来,他顿时只能靠边站了。
    听到季槿竟被姑娘追到家里来了,还是个可能身份不低的异族姑娘,种氏有点不悦:“这傻小子从小就不如你和你大哥,这点事也要我来帮他解决?我不管他,我们还有要事要做。”
    “我们?要事?”
    柳照影没听说啊。
    “自然是要事。”种氏道:“你既回来,总得置些衣服首饰,从前那些可还能穿?你莫不是过了段苦日子,便忘了自己是谁。”
    柳照影苦笑,她不是不爱逛街:“我如今是男人身份,买那些做什么。”
    “有备无患。”种氏不同意她的看法,上下打量她一番,决定道:“男女的衣裳都买上。”
    柳照影:“……”
    她错了,她让种氏燃起的,不止是斗志,在其他方面也不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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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女俩一连几天都是在买买买,逛逛逛,吃吃吃,种氏说不管季槿,就真的不管了。
    她难得有机会可以让自己的女儿放下那憋屈痛苦的几年,在延州城潇洒一把,觉得实在是做再多都不为过。
    因此没过几天,柳照影就全身金光闪闪地出现在人前了。
    放眼望去,大概全延州城也找不到几个比她更加芝兰玉树、渊清玉质的贵公子了,她本就生的好看,气质也出众,加上人靠衣装,吸引的目光顿时也翻了个倍。
    柳照影对种氏苦笑道:“做女人时也没这个排面,我如今生得也并不男相,倒是总被姑娘们盯着了。”
    种氏很懂行:“她们爱的,就是雌雄莫辨的美貌。”
    她这样出现在清运司,就是刘主簿也差点被惊掉了一双眼珠子,早听说这柳画师得了武威将军府季小将军和种夫人的重视,可这样……也太重视了吧。
    他觉得种夫人就算对亲儿子也没这么好吧。
    难道……
    他的想法顿时就往一些奇怪的、不应该的、有违道德的方向策马而去,但好在他很快收回了这些不该有的念头。
    柳照影是来向刘主簿道谢的,也是请辞,虽然这里很不错,但确实只是她的一时之计。
    刘主簿完全不介意自己被人做了踏板,反而很是高兴结了这段善缘,还邀请柳照影有空常来坐。
    虽然柳照影回来了,但季如蕙的冥诞不能不办,毕竟这本来就是他们母子俩回来的原因,若是取消,实在太奇怪。
    柳照影还得把自己画的自己挂出来,在人前似模似样地点三根香。
    “这个……”种氏也觉得不吉利,但只能安慰柳照影:“算了,这样子过个冥诞,以后地府才不敢收你。”
    柳照影:“……”
    第一次听说这种事。
    不过她也不在意就是了,对她这种迈过生死关头的人来说,给自己上香过个冥诞罢了,又算的上什么。
    如此不久之后,柳照影与种夫人母子亲如一家的消息就传开了,人人都说这位年轻的柳画师有门道,毕竟已逝仙惠郡主的冥诞之上他参加了不说,表现地竟是和本家人无异,听说种夫人还把他介绍给了自己娘家的兄长认识——得了种家将军的青眼,更是了不得了不得。
    一时关于柳照影的各种猜测、羡慕、谣传更是甚嚣尘上,别说外头人这么想,就是季家下人都这么觉得。
    旁人皆对柳照影羡慕,可看在白流霜眼里又是大不相同,更是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别人不知道,她是知道的,这柳照影看来真是季槿的未婚妻错不了,不然这一切都该如何解释?
    种夫人这么对她,那不就是对待未来儿媳妇么?
    让她给死去的季如蕙上香,因为是死了的大姑姐;让她见种家人,因为是活着的舅家人。
    死人活人都承认了她的身份,下一步,那不就是成亲了?
    白流霜稍一琢磨,就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一定要动手做点坏事。
    她试着去讨好种氏,但总是不得其法,一方面她从小就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哪里晓得讨好两个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这么难,何况对象还是种氏,世上也没几个夫人是像她这般的了。
    早上去请安,却被她拉着绕府里跑了十圈,晚上做夜宵,被厨房里的老鼠吓得滋哇乱叫,还是种氏亲手一烧火棍结果了那畜生的姓名。
    反正讨好没轮上,倒是添了不少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