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讨欢心

      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难忍的痒。
    袁宝儿很想挠,但是为了不留疤,她不敢动。
    这种想挠又不敢动清虚,让袁宝儿的心情很糟。
    宫女在没来这里服侍之前,受伤乃是家常便饭,最知道这会儿袁宝儿的感受。
    她默默的帮她按压肩膀,帮助转移注意力。
    还别说,她的手法很不错,袁宝儿都差点睡过去。
    她用力眨了眨眼睛,感觉好点了,拍了拍她手,“辛苦了。”
    宫女浅笑,坐去一旁,缝制冬衣。
    宫里是有制衣坊的,但那不管这里,袁宝儿本身不擅长这个,只能由宫女代劳。
    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请安,不用想,肯定是右大王来了。
    袁宝儿心里不情愿,但也知道这会儿由不得自己使性子,她站去门口,右大王正阔步过来。
    看到袁宝儿,他眼睛一亮,嘴角勾起,显然心情很不错。
    “走,带你去个地方,”他招手道。
    瞧着他好像招狗一样的姿势,袁宝儿心里吐槽,脚还是老师的迈过去。
    右大王之前是做好了被袁宝儿撅过去的准备,却没想到这一次袁宝儿这么听话。
    他嘴角高高扬起,想起內侍跟自己说,有些人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他窃笑的看过去,莫非真像他所说?
    那他要不要告诉她,他其实根本没碰那些人,一个指头都没有。
    可是要是说了,她一得意再使性可怎么好?
    右大王很有些为难,一方面不忍心让心上人伤心,另一方面又很希望袁宝儿为他上心。
    袁宝儿可不知他脑补,在内殿关了好几个月,哪怕她心性好,看得开,也憋得受不了。
    她很珍惜这一次的放风。
    两人在內侍宫女的陪伴下过去宫城北角的院子。
    一进去,袁宝儿就觉得不对,屋舍建的简单朴素,只看外面就连低等內侍的屋子都不如。
    右大王带着她阔步进去,袁宝儿才看到屋子只两尺宽窄,真正的重点是后院。
    偌大一片土地全都被翻了遍,上面还浇了水。
    袁宝儿溜着边转一圈,看到地里稀稀拉拉似乎有拱芽的痕迹,才确定真是种了什么的。
    “这里你喜欢吗?”
    右大王有些局促的问。
    这是他在那天冲突过后,他忧心忡忡,又没办法过来探望之时想到的办法。
    如今后宫有五个侧妃,还有五个马上也要进来。
    他能控制自己不碰她们,可是控制不了她们的行为。
    之前那一鞭子把他彻底打醒,他知道,在他能够彻底控制住朝堂之前,内殿是他必须远离的地方。
    可是不论心里怎么警醒,怎么告诫,他都忘不了他离开时,袁宝儿看他的眼神。
    好在她还愿意用他给的药,这也给了他一线希望。
    他几个日夜没办法安歇之后,想出这个法子。
    袁宝儿小心的踩着边缘,拔开土,看到里面基本腐烂的芽苗,很是无语。
    “这谁在种?”
    右大王瞧出袁宝儿的嫌弃,没敢说自己,指了指身边的內侍。
    內侍瞪大了眼,但是对上主子的眼神,他立马露出矜持又期待的微笑。
    这些天他也帮忙扶过水桶,大体算算,也可以说是他干的。
    袁宝儿啧了声,站起来看了圈,把看起来能拱出来的秧苗画出来,然后道:“就这几个能活,其他地方都得重新来。”
    她眯眼看了看天色,“不过就算现在种,怕也养不活。”
    土曼这里冷的远比大夏早得多,这会儿天气虽然好,但转眼就会下雪,这些苗不等长出来,就得冻死。
    “不碍的,”右大王道:“四周都是夹墙,等到天冷了,就上棚。”
    袁宝儿啧了下,“库哈可真阔,这棚顶你是打算安琉璃还是什么?”
    暖棚在大夏也有人弄,但大抵都不是很大,归根究底是植物需要阳光,只靠窗户显然是不够的,要想长得好,只能改换棚顶。
    烧制琉璃砖是最好的法子,但那造价,听着就让人咂舌。
    右大王确实也有这个打算,但他现在没有那么多余钱,当时又是一时冲动,夹墙都是內侍后来提议的,至于棚顶,他本来想到用帐篷的皮棚。
    可以在上面多开几个口,等到白天就可以打开换气,等到晚上也可以合上。
    他本来觉得这法子不错,可是一听袁宝儿这话,早前的打算就说不出口了。
    袁宝儿也知道,他能做出这个,定然是想出替换法子。
    右大王虽然不通稼穑,但是总有人懂,就算不精通,可也明白大概。
    她本该欣然接受他的好意,顺理成章的提出这里交给自己照料,并制造机会跟顾晟取得联系。
    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是话到嘴边就变味了。
    话已出口,她就知道错了,同时更清醒的认识到,她其实一直在怪他。
    她的理智一直在说,他跟哈月亮是一家,本就该向着她,她一个外人,还是阶下囚,没什么资格抱怨或者不满。
    她也以为自己谅解了,可是那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她并没有放下。
    她叹了口气,没等右大王开口就道:“抱歉,我想你既然这么做应该有措施。”
    右大王迟疑的点了下头,把方法说出来。
    袁宝儿抿着嘴,很认真的在脑海里计算,片刻之后,她摇头:“理论可以,但是实施起来很难。”
    “毡房棚顶之所以能够支撑住,前提是上面是完好的,但庄稼需要日光,哪怕温度适宜,没有阳光,还是没办法长成。”
    “所以必须要在上面开出数目不小,且面积不小的洞口。”
    右大王想说话,袁宝儿道:”我知道你有能工巧匠,可以把上面搭好,平日里也的确没有问题,但如果遇到风天或者下雨雪,好点的只是漏下去,如果运气差点,棚顶可能都塌了。”
    庄稼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长起来,根苗又脆弱无比,根本没办法承受棚顶压下来的重量,如果真的出现袁宝儿说得情况,之前的努力基本就算白费了。
    右大王脸色很难看,这里固然是作为补偿送给袁宝儿,但何尝不是他便想偷师的机会。
    眼见袁宝儿不同意,右大王心里一阵泄气。
    “当然我说的是万一,为了避免这种万一,我以为需要架横梁。”
    袁宝儿微笑。
    她知道右大王心里想什么,不就是偷师,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并不是种植的好时机,哪怕现在播种,等到冬天也未必能活得成,就算活了,收成也必然不好。
    但她却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跟顾晟联系,不论是逃离还是找出内鬼,都不失为机会。
    右大王很高兴,示意內侍立刻去办。
    袁宝儿不动声色的看他,发现他似乎半点也不担心,她垂下眼,暗自警惕。
    右大王很高兴,跟元宝儿说了好多关于这个院子的设想。
    袁宝儿听的很认真,也给出好几个实用意见。
    右大王目送袁宝儿进去内殿,直到再也看不见,才往书房去。
    內侍看在眼里,低声道:“您辛辛苦苦种了好久才弄出那一片地,如今都要翻了。”
    右大王无所谓的摆手,“我本也是为了她种,既然不好,翻了就是。”
    內侍还想再说,右大王忽的转头,“你收了谁家的礼?”
    內侍一惊,忙跪地道:“奴一片赤诚,哪怕他们用银帛收买,奴也不曾动容。”
    右大王表情转缓,摆了下手,“我知你忠诚,不过你是我跟前最得用的,我不希望哪天还要换个人适应。”
    內侍暗暗心惊,库哈这话看似大咧咧,但立场和杀机已经十分明显。
    库哈如今已算是大权在握,但他如此忌惮五大家族,甚至于不吝把自己换掉,可见他要对付的五大家族的心已定。
    他诚惶诚恐起来,打定主意回去就把收来的礼送回去。
    虽然有点肉疼,但总比丢了小命的好。
    右大王说完那话,就像忘了一般,很是信任的委任內侍办差。
    內侍这会儿心思已定,对差事分外上心,尤其是北宫角的小院。
    一晃三天,袁宝儿难得让宫女去书房寻右大王,询问小院的事情。
    右大王转头,內侍就回话,“已经开始架横梁,不过奴怕不结实,请人去寻有些年头的老木,需得费些功夫。”
    宫女见礼,“姑娘也想到了,还说咱们这边多草少木,横梁至关重要,倒也不急一时,只是她想早些播种育苗,问可否派人跟着过去。”
    内殿内外都有禁军守着,旁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来也费劲。
    袁宝儿打发宫女过来,其实就是为了要他口谕。
    右大王也是听说过的,大夏那边有育苗一说。
    他下意识的看了眼內侍,又想了想,让宫女指使禁卫队长,由他陪同两人过去,又让內侍赶紧去挑种子送去。
    北宫角那里不属于后宫,禁军倒也能出入。
    宫女谢恩,带着旨意回去。
    袁宝儿早早收拾妥当,得了令,便往北宫角去。
    內侍手脚很快,跟他们差不多在北宫门那里碰上。
    內侍殷勤的递上袋子,“这是库哈特特跳出来的种子,您看可合用?”
    袁宝儿打开看了眼,很是嫌弃,“一半不能用,能多拿点过来吗?我自己挑。”
    內侍牙疼的咧嘴,但他知道袁宝儿一向口无遮拦,只嘶了声,看一眼禁军队长,然后去拿种子。
    袁宝儿径直进去小院,队长跟进去看了眼,确定没有他人,就站在门口。
    那里有个小凳子,他可以趁着间隙歇会儿。
    袁宝儿寻了个干净地方,把种子摊开,一粒一粒的挑拣。
    宫女见她如此,就问她怎么挑。
    袁宝儿之前就写过怎么挑选,此时倒也不吝传授。
    宫女很聪明,没多会儿就上手了。
    两人合作,没多会儿就把內侍送来的种子挑完。
    小院里有井,袁宝儿就打了点水开始泡种。
    內侍拎着袋子进来,见袁宝儿把种子都倒进水里,顿时一惊。
    “您这作甚?”
    “我洗洗,不然太脏了,”袁宝儿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
    內侍想着回去之后,库哈肯定要问,就很有求知欲的问:“还有这讲究,那得洗几次?”
    袁宝儿没有回答,宫女抿着嘴忍笑。
    內侍瞧在眼里,哪儿还不知道自己被耍了。
    好气,但是不敢发火,还的陪笑脸,“您忙,我这就复命去。”
    他转头走了,宫女小声道:“你这样他肯定生气了。”
    “我听说他气量可小了。”
    袁宝儿笑了笑,“放心,若他跟库哈说,他不会怪罪。”
    袁宝儿的态度很明显,在没得到大夏皇帝允许之前,不会教授任何人种植秘诀。
    宫女是服侍她的,从旁帮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但是其他人,她完全可以拒绝。
    这事就是右大王也说不出什么来。
    当然,这也是袁宝儿笃定右大王不会因为此找她麻烦,毕竟她跟前这个也是探子。
    若那內侍聪明,就把这话咽下,不然等待他的只会是顿狗屁呲。
    右大王可不是真的那么好性的。
    被明晃晃的嫌弃防备,他心里肯定不舒服。
    不得不说,袁宝儿对他的了解很深。
    这会儿內侍正被右大王骂的狗血临头,末了还被踹一脚,算是结尾。
    內侍捂着生疼的腰去茶水间,过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他犯了大忌。
    他心里一阵后怕,这阵子他被库哈重用,周围一些人都对他逢迎阿谀,他习惯了被人捧着,这才走了昏招,忘了那位在库哈心里的位置。
    他偷偷给自己一巴掌,算是警惕,同时也把袁宝儿的地位又拔高几分。
    右大王骂完內侍,就看公文。
    然而拿起来一个就是跟五大家族有关的,拿起一个还是。
    他看了会儿,还是忍不住把公文摔在案上。
    “这是我做库哈,还是他们?”
    他气的在原地驴拉磨好几圈才重又坐下来,抹了把脸,挑几个无关紧要的出来,写了准。
    虽然答应,可是心里憋屈,他把公文扔回案几,磨了磨牙,朗声叫內侍过来。
    “择期把那几个接进宫来。”
    在土曼,如果不是正妃和侧妃,其他的哪怕给名分,也是无关紧要的,右大王甚至连名字都没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