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泰安之耻

      醉云楼、醉风楼筵席依旧,从外面看,完全不知道方才发生了如此惊险的事情。
    “李凡太不简单了……今天这事,背后绝对有大人物角逐啊……”“让人看不透啊……以后千万不可招惹李凡,惹到他,绝对被他玩死!”
    “南三爷和莫家,都算是完了,死在同一个人手里……”离开了两座酒楼,很多来参加宴席的人,都是心有余悸的议论着。
    无论如何,他们都有一个共识。
    李凡很可怕!南三爷和莫家,彻底完了。
    消息飞速传开,整个东林郡,很快都被这场风暴席卷了……很快,筵席结束。
    大部分人都离开了。
    “大人,要不要抓住这李凡,审问一番……”角落中,马胜远开口,他眼中凝重非常。
    他不会认错,方才那批军械,就是他追了一路的那一批!但,数量远远不够。
    带着七八个玉扳指的中年人却是摇摇头,微笑道:“走,好戏才刚刚开始,现在入场,太早。”
    说完,他们便趁着离开的人流,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而此刻。
    不远处的一座酒楼之上,赵恩林看着前后的变化,已经彻底呆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郡守府陷害李凡,反而被李凡给‘陷害’了?
    ……而且,就连曹未参居然都出现了……”而想到那一批无比熟悉的军械……他更是心惊肉跳!他隐隐然觉察到了不对劲,再也等不了,急忙忙起身,朝着赵府而去!……郡守府。
    “什么?
    !”
    郭少凌猛然站起,瞳孔一缩,脸上全是惊愕之色!他不可置信,不敢相信!
    “公子……是真的,是真的……”张烨之低下头,他已经打听清楚了前后的消息,脸色也是非常难看,忐忑地道:“现在,南三和莫三成,都已经被曹郡丞抓入大牢,负责看守的……也是他的人,我们根本无法接近!”
    郭少凌脸上瞬间浮现了一层冷汗,他脸色有些苍白,喃喃道:“不……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李凡不可能发现!”
    他急忙抬头,道:“去见我父亲,把这一切告诉父亲!”
    他慌了。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范围,曹未参也不是他所能对付的。
    “我已经知道了。”
    一个沉重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
    一个中年人已经走了进来,他脸色阴沉,从胸口延伸到脖子的疤痕,显得越发的狰狞可怕。
    江一鸣紧紧跟在他身后,一路低着头,身体还在发抖。
    “父亲……”郭少凌脸色铁青,“现在……怎么办?”
    中年人坐了下来,挥挥手,道:“一杯普洱。”
    已经这个时候,他却还有心喝茶,这让郭少凌越发的忐忑不安,他忍不住,扑通一声,已经跪在了地上!“父亲,我错了!”
    “我不该这样做,如此一来,我们彻底被动了!”
    他话语中几乎带上了哭腔!下人端来了普洱,中年人却是淡淡地喝了一口,道:“跪着干什么?”
    “我郭连岳的儿子,连这么点打击都受不了?”
    “区区一场失败,就让你跪下了?”
    他话语中带着一抹严厉,喝道:“站起来!”
    郭少凌急忙站起,脸色却是更加难看。
    “错,谁都会犯,只要不是致命的错误,就是莫大的好处和机遇,因为,只要不死,失败只会把你变得更强!”
    郭连岳一字一句,盯着郭少凌:“这个时候,我要的不是你认错。”
    “告诉我,为什么失败,现在失败了,你该怎么做?”
    郭少凌全身都是微微一震。
    “我不该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
    “我太理想化了,也没有想到,一旦计谋失败,还会有可能牵连到我们自身……”看到郭连岳微微点头,郭少凌略微有了些底气,道:“父亲,以我之见,立即派出死士,让南三和莫三成永远闭嘴,这样,才能避免牵扯我们,否则曹未参一旦查出……”郭连岳却是摇摇头,道:“你还是太年轻了。”
    “这件事的危害性,不在曹未参身上。”
    “曹未参是个中立的人,他如果深究,我们与赵府之间的天平就会倾斜,所以,他不会这么做。”
    “他只会把罪留在南三和莫三成身上,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对此,你只需要旗帜鲜明地表明南三、莫三成与你无关,就足以,没有人会追究。”
    郭少凌有些意外,道:“那父亲,我们还担心什么……”郭连岳深深吸了一口气,叹道:“‘玉扳指’来了。”
    玉扳指。
    郭少凌心中一震,吃惊道:“玉扳指?
    他在哪?
    !”
    郭连岳摇摇头,道:“行踪未知,但肯定到了城中,而且,这次的事情,必然也已经被他关注到。”
    “他才是真正有可能改变天平的人。”
    “父,父亲,那……我们该怎么做?”
    郭少凌声音已经带着颤音。
    在他看来,玉扳指三个字,本身就带着一种令人畏惧的魔力。
    世人皆知,“玉扳指”文败山,是圣上最信任的人之一。
    在他手下灭亡的当朝大家族……已经数不胜数!他代表着圣上的意志,朝中文武,无不忌惮。
    郭连岳微微一笑,“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是为了赵南堂来的。”
    “这东南郡除了赵南堂之外,还有能让圣上在意的人吗?”
    郭少凌思索着,试探道:“这意味着……”郭连岳道:“意味着,他不会对我们有太大兴趣,因为圣上正当壮年,对各位皇子争夺权势并不在意,就算我们身上有一些问题,他也不会过度追究。”
    “继续做你该做的事情,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郭少凌犹豫了一下,“可是父亲,圣上如果想要对付赵南堂,我们还去和赵南堂联姻,岂不是找死吗……”郭连岳一笑,似乎颇为满意自己的儿子能想到这里,点点头,“这就是一切布局的关键——未知。”
    “未知,永远是最迷人的。”
    “圣上有可能对付赵南堂,也可能,仅仅是一场试探。”
    “如果是前者,我们自找死路,如果是后者,我们就可以利用文败山,敲山震虎,逼赵南堂站队……”他起身,微笑着道:“而我赌,是后者。”
    “因为,武天孤死后,赵南堂是最能继承其遗志的人,外敌虎视眈眈,如果圣上不想重来一次‘泰安之耻’,那么无论赵南堂做得多出格,他就不会杀赵南堂的。”
    “别忘了,赵南堂的称号是‘护国将军’,他甚至还是军方最受圣上重视的人。”
    说完,他随即离去了,临出门,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道:“从今日后,你,以及你身边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得再对付李凡。”
    他顿了一顿,“事实证明,他是一个聪明的猎人,而不是猎物。”
    闻言,郭少凌却是脸色猛然难看。
    郭连岳说得很婉转,但他还是听懂了其中的意思:你不如李凡,不要找死!……“二十年了。”
    赵府,书房中。
    青髯中年人摩挲着残剑,残剑之上,血痂犹在。
    他从未清洗过这把剑,因为这把剑代表着一段历史,一段回忆,一种精神和传承,乃至,一种不可忘记的屈辱。
    二十年间,锈迹渐生,血痂依然,入手,是岁月蹉跎的冰冷。
    “泰安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他低声呢喃,眼中似有热泪。
    泰安九年——也就是二十五年前,神州大地,处处大旱,流民四起,家国动荡。
    关外胡人,趁机冲击燕京。
    当年,燕京城破,胡人大肆劫掠,大羲皇帝刘澈,以及皇室贵胄,京中文武百人,悉数沦为俘虏——至今山河未复,泰安帝依旧为胡人之俘虏。
    ——此即“泰安之耻”。
    太子刘建业,临危受命,登基称帝,年号——“建业”。
    建业帝励精图治,仅仅五年,家国兴复,国力增强,而他所启用的大将军武天孤,更是连战连捷。
    建业五年,武天孤率军二十万,将一战定乾坤……举国上下,无不瞩目,满朝文武,无不北望。
    京云十九州指日可待,家国之恨将于刀刃得报。
    但,那一战的结局是,武天孤身死,大军倾覆,大羲国国力锐减,战线只能不断收缩,京云十九州遥遥无望……赵南堂也是那一战中,中高级将领中唯一归来的一个。
    记忆依稀,门外传来了脚步声,青髯中年人呼了一口气,缓缓将残剑挂回墙上。
    敲门声起,他平静的声音也响起:“进来。”
    赵恩林走了进来,低头禀报道:“将军,周复始率兵搜查醉云楼、醉风楼,声称李凡走私军械,但却一无所获。”
    青髯中年人听到“走私军械”四个字,眉头明显一跳,但听到最后,眼中随即浮现疑惑。
    “随后,曹未参带兵抵达,捉拿南三、莫三成。”
    “他在东林赌馆以及莫家赌馆,找到了军械。”
    赵恩林话语有些沉重,“是我们丢失的那一批!”
    书房之中,瞬间死寂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