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大将军,夏侯已死,该洗地了(

      湖间,火光已逝,夏侯持枪于冰水之上虚浮,双眼冷冽如同荒原雪狼的眼睛一般不含一丝感情,他看着半跪在地上的宁缺说道:“如果你的底牌便就如此的话,那么你便死吧。”
    宁缺抹掉嘴角流出的血液,看着褴褛不堪的夏侯说道:“为了杀你,我准备了十四年,底牌又怎么可能只有这些,而我又怎么可能会在洞玄境界就要杀你?”
    “可你现在似乎什么都没有了。”
    宁缺冷笑,起身,将狭长的朴刀横与身前,说道:“我有一把刀。”
    说完,他没有等待夏侯说什么,而是直接踩在冰面上对夏侯发起了冲锋。
    夏侯在扛过近百水雷的轰炸之后并不是没有付出代价,且因为这代价,唐在他身上留下的数十道拳意也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所以,即使宁缺在得知他修有本命物之后,依旧是出刀了,而这刀,便是他的又一张底牌。
    体内沉寂的浩然气在骤然间迸发,漆黑狭长的刀刃上似乎燃起了如同昊天神辉一般的光芒。
    他持刀挥舞,如同那斩开苍穹的神祗。
    夏侯的嘴角翘起,似是在对于宁缺的不自量力而嘲笑,也像是在赞叹只是洞玄境的他敢于与自己近战交锋。
    忽然,夏侯的身形而动,脚下冰水泛起一束蓬勃似小山一般的水花。
    长枪触碰到了那柄狭长朴刀,刺耳的金铁之声似雷鸣一般向着周遭蔓延,无数的火花自枪刃刀刃间洒落。
    然而宁缺终究只是洞玄境界的修士,即使夏侯此时的伤势很重,依旧不是他可以正面相抗的。
    只是在一瞬之间,宁缺的身形便被长枪之上的巨力逼的暴退。
    夏侯双眼泛出杀意,脚步一踏,同时长枪直刺,身影悍然冲向宁缺。
    枪刃泛起寒芒,移动间就像是划过夜幕的流星一般。
    宁缺看到了夏侯翘起嘴角间透露出的残忍之意,也看到了枪尖锋芒触碰在自己脖颈之上泛起的一抹血花。
    可就在此时,他的脑海却是浮现出了在这一年间十二师兄数次刺向自己一剑时的画面,下意识之下,他右脚点地借力,身体极不符合常理的扭转,随后夏侯的长枪擦着他的鼻尖而过。
    ……
    站在栏杆之上的唐小棠像是看到了某个精彩的画面而激动的鼓起了手掌,可在下一瞬,她竟是觉得这个画面有些熟悉,不,是非常熟悉。
    后崖下,师父曾数次拿着碎玉剑点向小师叔,那时师父的剑意便如夏侯的枪意,师父的剑就像夏侯的枪。
    她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师父,抿着嘴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末了,她像是鼓起勇气去面对大海波涛的渔夫一般,问道:“师父,你怎么可能模仿出夏侯的攻击,而且竟是如此的相像?”
    听完她的问话,叶朝罕见的没有露出不耐,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在魔宗山门内,莲生死前对我用出了你们明宗的灌顶之法,所以我的脑海中存留着一些关于他的记忆。
    而莲生是夏侯的师父,可以说是这世间最了解夏侯的一个人,虽然夏侯后来改修道法与武道,但是攻击方式与习惯并没有改变太多,切实思虑一下小师弟与夏侯的战斗,所以模仿夏侯并不是一件难事。”
    ……
    ……
    看着再次被自己击中但却没有被杀死的宁缺,夏侯心中生出了某种怪异的感觉,这个少年似乎很熟悉自己,也似乎拥有着超越洞玄境界的战斗意识。
    他清楚,这个少年为了杀自己调查了关于自己很多的事情,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查到自己杀人时的习惯。
    想不通,那就代表着未知,而未知在某些时候便就便代表着死亡。
    所以此时的他生出了莫名的紧迫感,也不愿再与这少年耗费太多时间。
    将武道真气迅速凝结于手中长枪,双腿下蹲而后骤然瞪直,长枪端平,很是直接也很是简单的刺出。
    这是枪法之中最简单的一刺,但在夏侯的施展之下,那一枪便就是长峰折断而刺,便是那惊鸿之间的一瞥。
    浩瀚如烟海间的杀意如同狂风倒卷,凌厉的枪意似乎将虚无的空间都封锁。
    雁鸣湖间天地,只剩下了那一枪。
    宁缺双手紧握朴刀,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畏惧,甚至还出现了不逊于那一枪间流转的杀意。
    他的脚步向前踏出,于冰湖之上留下了七个脚印,他很熟悉那七个脚印的模样,所以,他也相信,自己可以抵挡夏侯这一枪。
    唇间轻启,体内的浩然气以着某种神异的轨迹而流向朴刀,那被夏侯枪意凝固的空间似乎被撕开了一道恐怖大口。
    “但斩鬼神!”
    宁缺举刀,斩下。
    长枪停下,雁鸣湖间寒冰碎裂。
    ……
    “十二的剑,他竟然用出了十二的剑!”
    叶苏那一直惬意抱胸的双臂垂下,双目紧盯着雁鸣湖,语气间满是复杂的情绪。
    君陌露出一抹笑意,似乎他很喜欢看见道门行走叶苏失态的模样。
    “这其实就代表了书院的态度。”
    ……
    长枪尽碎,朴刀而飞,湖间的水流淌在碎裂的冰面之上,浸湿了那决斗两人的衣衫。
    夏侯的明光铠已碎,他捂着胸前那可见白骨不断涌血的伤口,看着被半截长枪刺入腹中的宁缺说道:“十二先生给你的这张牌出乎了我的意料,我也确定,如果你是知命境界,就算你的气海雪山不通,在这一剑下我也必死无疑,可惜,你终归是洞玄,甚至是连本命物都没有的废柴。”
    宁缺起身,拔掉腹中半截枪刃,仍由鲜血似泉涌一般而出。
    “谁说我没有本命物?谁说我这个废柴在洞玄境界就杀不死你?”
    在就他说完,一阵音律极是怪异的歌声自雁鸣湖北岸的大宅处响起。
    “我来自草原啊,要取你的命;我来自燕境无人的小村庄啊,要取你的命;我来自长安城无人居住的将军府啊,要取你的命……”
    夏侯扭头,看到了在大黑伞下显得格外黑的桑桑,而这时,他终于想到为什么宁缺会在自己极速奔跑下依旧能够寻找到自己的身影,也明白了宁缺那句谁说我没有本命物的含义……
    原来,他的本命物就是那位光明大神官的传人……
    昊天神辉照亮了雁鸣湖……
    ……
    “师父,你一定是知道桑桑很厉害才对小师叔杀夏侯抱有信心的。”
    叶朝自椅间而起,遥遥地对着一脸复杂的许世说道:“大将军,夏侯已死,该洗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