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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说这是他最后一次考。”
    纪初霖却是笑,做了二十余年的事情,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忽然一声锣鼓响,一队人从城里出来。
    十几辆由骏马拖着的马车徐徐前来,前面是骑着骏马的手下开道,中间有不少捧着花果蔬菜的用人,后面还有不少人带着出游的东西紧随其后。
    但最引人注目的却是打扮得花枝招展、骑着马随同一道出游的妓.女,她们个个打扮得仿若仙子下凡,身上的香粉味隔着很远都能嗅到,面上娇俏的笑容似乎能融化僵硬的心。纪初霖数了数,前后竟然有几百名妓.女。
    路人说这是太尉李琛的队伍,其中有不少官员,还有官员的家眷。
    “我艹!这样搞居然没有被扫黄打非!?”
    “这是文人的风雅!”闻克己喝道。
    “我的岳父泰山,我只是想说,这种事如果放在我那个时候,那就像——
    “一个大官,比如市委书记!为了炫耀,这位书记大人让警察叔叔们扫荡所有的迪厅啊、酒吧啊、会所啊什么的,再带上所有妖气得不行,还打扮暴露的公主啊,小姐啊在街上□□!他身边左右坐的还是身价最高的小姐,前面还有警察叔叔驾驶着警车开道,各大办事处的头头还写了不少诗歌。
    “当天的新闻头版《我市某某书记带着若干某某职业女子共同游玩,获得民众的交口称赞》!哎哟,我的神仙耶……”
    春和轻轻鼓掌。“好浪漫!好有气派!”
    闻克己捻须:“果真风雅。”
    纪初霖眼睛一瞥。
    “我给你们讲,这要被报道了绝对引来全社会的围剿啊,十分钟登顶微博热搜,撤都撤不下来,半小时内就被纪委给收拾掉,一小时内火爆全球,还会在全球贪腐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那一种!”
    纪初霖手一摊。
    “但在这个世界却叫做文人的风雅。时代啊时代……”
    “你懂什么!”闻克己大怒。
    “我的泰山,别告诉您还挺羡慕的……”
    “胡言乱语,作为读书人怎么能做这种不合礼法的事!”闻克己这般说,目光却落在那群人身上,久久不能离开。
    李琛带着人在一处空地歇息,距离不远,他很快注意到了纪初霖,他便招呼用人来叫纪初霖去他那一边,刻意强调切莫带上闻克己和春和。
    纪初霖不争也不吵,对方毕竟是太尉。《水浒传》中有有胆子和高俅叫板的吗?
    也就梁山那群人了。
    纪初霖没有上梁山的打算,便晃晃悠悠走了过去。
    李琛府邸中的人一早就在空旷处搭了两个帐篷。李琛说这是边境辽国人的爱好,觉得有趣便学了过来。有了帐篷想要累了也可以休息。
    “当年你父亲纪谨言还在朝中,我们也时常一道来汴河边歇息。谨言和别的文官不同,并不以与我等武将为友为耻。他的儿子老夫自然会照顾。”
    纪初霖才道过谢,李琛挥了挥手,娇媚的舞娘退开,一个娇俏的丫鬟前来行礼说小姐已在屏风后坐好。
    “贤侄一表人才,娶个秀才的女儿终究折煞了身份。老夫有一个侄女,年方十八,本早该出嫁,可是脾气颇有些古怪,寻了许久婆家,却始终觅不到合心之人。何不……”
    纪初霖依旧面带笑容,彬彬有礼,却又不甚亲近。“可惜在下已经成婚,愧对佳人。”
    “和离就行。”
    纪初霖不争也不吵。“李伯父可知你的贤侄我是因什么原因来到的汴京。”
    “不知。当年还在汴京时我们都知晓纪家的六少爷分外聪慧,前途无量,不少人家都想要用纪家结亲。一点儿小病,无所谓。”
    纪初霖心道难怪之前那个纪初霖执意要等到金榜题名才娶妻,原来他有的是机会娶高官家的小姐。“其实我现在已经被爹赶出了家门。”
    李琛大惊。
    纪初霖苦笑说自己之前得了一场癔病,醒来就欲过往截然不同,最后被赶出了家。
    他早已经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纪家六少爷。
    他不会说太多,点到即止。
    李琛果真就开始犹豫。
    纪初霖自然岔开话,聊起了家常。闲坐片刻后有人前来拜见太尉,纪初霖很识相地告辞离开,只是离开时觉得帐篷内置的屏风后有人在窥视。他只是快步走了过去,春和还在等他。
    他走后屏风后走出一个丫鬟,“小姐相中了这位公子。”丫鬟低声告诉李琛。
    李琛大笑道:“我这位贤侄果真有张不错的皮相。”却又皱眉,癔病的事他自然不会忘了。他便让用人跑一趟天长县以便问问这位纪少爷究竟是真疯还是假傻。
    纪初霖回去的时候春和正坐得端正安心听闻克己讲女德。他把在路上摘取的花做成了一个花环戴在春和的头上,又重新递给春和一把花。在她身边坐下,揽住她的肩膀。
    闻克己问起太尉大人有何要事,纪初霖只说不过是聊聊家常。
    “贤婿身边这么多高官,何必如此辛苦?”
    “我无意官场,但我会结交官场上的朋友,岳父大人就别担心了。前面有一片花海,小春和,走。岳父,慢慢读书,走了哈,春和,闪!”
    闻克己瞪着他的背影,捻须长叹。
    早春的野花已经开了,繁星般散落在茵茵的绿草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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