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凶多，吉少

　　    大陆有多大？
    这个问题对于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答案。
    凡人觉得大陆很大，这一辈子，或许几辈子都没办法走遍整个大陆。
    一些实力较低的修炼者就觉得，大陆没那么大，至少多用几块灵石去激活传送阵，就能很快的横穿整个中部州。
    一些实力较强的修炼者会觉得，大陆不大，他们乘着坐骑，驾驭着飞舟飞剑，横穿两个部州不过几天时间。
    像是传说中的斩妄化神强者，或许会觉得大陆很小。
    就好比现在的玉公子。
    转眼之间，她已经离开了中部州，来到了南部州。
    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来这里。
    现在玉公子只觉得，她的头脑很清楚，也很混乱。
    或许人临死之前，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吧。
    一路到了南部州燕国，玉公子路过了燕国的都城，也路过了召开尚城大会的尚城，最后，默默的停留在了尚城附近的南丘山之中。
    上次来这里时还是山林茂密，可如今刚刚立春不久，草木也才抽芽，整座南丘山看上去都有些寂寥。
    她悄无声息的落在了南丘山内，一步一步的，缓缓的走着。
    一年前，她就是在这里，正式跟唐泽打了第一个照面。
    虽说唐泽曾经用天怨道人的身份去见过她，但她第一次看到唐泽真正的长相，还是在这片山林。
    当时自己还差点被唐泽给杀了，好在，她用南丘山中陵墓的情报，换回了一条性命。
    然后……玉公子又朝前走去。
    一步又一步的在春泥之中留下脚印，缓缓的，玉公子又站定在了一处空地。
    就是在这处空地，他们两人休息了一晚。
    她记得，当时她还谎称她只活了一百多年，若是让唐泽知道他是上界中天域中的来人，从凡尘界灵气复苏的那一刻起她就被追云匣传送到凡尘界了，不知唐泽会做何感想。
    再然后……玉公子走到了一处石碑前。
    这座石碑现在就只是一座单纯的石碑了。
    其上没有灵力，没有铭纹，也没有铭刻着一个字。
    但玉公子知道，这里是一座坟墓。
    葬着两个相爱却难相守的人。
    无雪和清文的故事，玉公子之后也听唐泽提起过。
    虽然她感慨过这两人命运多舛，可现在，她竟有些羡慕这两人。
    至少，最后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伸手抚摸着那块石碑，玉公子恍惚间想起，当时她解开这块石碑上的铭纹刻印时，强大的灵压震散了她束发的布巾。
    而当时的唐泽还说了一句：“你散开头发还挺好看的。”
    玉公子忽然笑了。
    就像是未出阁的小姑娘，想起了白天看到的小书生在街上出糗时的莞尔。
    缓缓的，玉公子坐在了那块石碑旁边，靠着石碑望着天空。
    她还记得在坟墓中跟唐泽的冒险，唐泽嘴上说着要杀她，可最后还是一次次的救了她。
    之后她就欠了唐泽的人情，那个家伙也是不识趣，竟然三番五次的提起人情这事儿。
    刚刚在魔主手中救下了那家伙，也算是还了点恩情了吧。
    其实玉公子一开始选择接受灌顶，是觉得唐泽不是那条龙魂的对手。
    可她灌顶出来，却发现那龙魂不知怎么的没了，而且魔主也燃烧生命，激发了一生只能动用一次的魔神真身。
    虽说魔主激发魔神真身之后不久也会死，但最后玉公子还是没有为自己接受灌顶而感到遗憾。
    如果不是灌顶成功，她不可能有能力从魔主手上救下唐泽。
    哪怕不是为了战胜魔主，哪怕只是为了保护唐泽，她也愿意接受灌顶。
    反正她也是个罪人，没有多长时间的活头了。
    她缓缓摘下了手中的那枚黑色戒指，这枚戒指，她佩戴了太久太久。
    戒指自她的玉手上褪下，在她的掌心变作了一个精致的宝匣。
    追云匣，大夏老祖留下的灵宝，谁都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品级，也一直不知道它的用处。
    直到之前中天域的穆家危难，她无意中触发了这枚宝匣，她才知道，原来这枚宝匣能够凝固时间和空间，能够打开中天域与凡尘界的连接。
    “如是我能以这副姿态回到中天域该多好，那样，也能救家人一命了……”但玉公子知道，不可能。
    且不说追云匣至少还需要一两年，就算开启之后想从凡尘界穿越回中天域，也至少需要两日。
    灌顶的状态根本维持不了那么久。
    “追云匣一开，空间连接能维持最多十年，我原本还想着再等上十年，说不定还能在唐泽身上看到些什么奇迹，纵使不能，能再从这里呆上十年也好。
    没想到……”闭上了眼睛，玉公子神色黯然。
    罢了，都要死的人了，还考虑这么多干什么呢。
    她现在已经感受到了身体里磅礴灵力的涌动，随着时间过去，那种涌动的冲击感将越来越强，直至最后，冲破她的身体，将她炸的神魂俱灭。
    捏着宝匣，闭着眼睛，靠着石碑，静默不语，玉公子准备好了接受死亡。
    ……中部州。
    一辆梭舟在空中疯狂的穿行，速度之快，似乎都能划破这一片夜空。
    唐泽靠坐在梭舟之上，操纵着梭舟的，是郡主穆凰芷。
    “你确定她会在那里吗？
    接受灌顶后人顶多只能再活十二个时辰，御风梭舟虽快，可若是她不再南部州，咱们再想换别的部州寻找她的踪迹，时间就不够了。”
    唐泽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
    就在不久前，当他急切的想要追寻玉公子的踪迹之时，穆凰芷及时催动着御风梭舟找到了他。
    就跟再低等的马跑得都比人快一个道理，即便御风梭舟的速度不算是顶尖，品质也只能算是中等，可速度一旦催发到极致，终归还是要比唐泽快的。
    穆凰芷当时问唐泽要去哪里找玉公子，唐泽脑海中第一个想起的地方，就是南部州。
    是尚城，是南丘山。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猜想对不对，但，他现在只能赌一把。
    想起之前玉公子离去时看他的那一眼，唐泽伸手捂住了心口，只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
    原本在唐泽的心中，他只觉得他将玉公子当作了一个可以交心的挚友。
    跟玉公子他可以无话不谈，甚至很多很多对于小师妹和秦缨都不能说的事，面对玉公子他也能轻松讲出来。
    同时跟玉公子讲话，他不用惦记系统的怨气值提醒，没有负累，没有算计。
    当他第一次听到红说，玉公子很可能在十到二十年里就会离开大陆，离开凡尘界时，唐泽的心里就有一种难受的感觉。
    而直到现在，直到这种感觉被放大到了极致，唐泽才惊觉。
    原来现在，玉公子于他，也已经像小师妹一样重要了。
    正如小师妹遇到危险，他会拼了命的从中部州赶往南部州，玉公子如今性命垂危，他一样无法接受。
    “这一路的确有那个小姑娘的灵气残留。”
    红的声音在唐泽的脑海传来。
    吸收了大部分的龙魂之后，红现在的神魂强度也已经异常恐怖了。
    即便是玉公子离去时留下的些许灵力残留，也逃不过红的探查。
    “红，你有办法救她吗？”
    唐泽在识海中低声问道。
    红自然能察觉到唐泽语气的低落，她沉默片刻，才道：“少年，依照现在来看，大夏国皇室流传的灌顶之法，应该是神魂灌顶大法。
    这种术法能让人短时间内吸收先人留下的力量并且加以操纵，可时间一长，普通人的身体注定承受不来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强大力量。”
    “这种术法打从被研究出来的那一天，就是被当做背水一战拼死相搏的杀招禁术来使用的，就像是魔修的魔神真身。”
    “具体情况或许还得再看，但总之……”“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