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领域

　　    “你认识我？”
    但丁饶有兴致道。
    纳斯雷兹姆的眼珠疾转，明明该是狰狞凶恶的脸上，居然硬生生挤出了三分小心翼翼。
    它恭敬道：“整个恐惧深渊都流传着您的传说，所有纳斯雷兹姆都恐惧您的威能，怎么可能不认识。”
    他当然知道但丁是谁。
    上一任纳斯雷兹姆之王，被认为万年来唯一有希望冲击大君位阶的提托迪奥斯，便是死在此人手中。
    而更加恐怖的是，新王戴瑞斯击败竞争者，成功继位恐惧深渊领主后，居然丝毫没有为旧王报仇的意思。
    纳斯雷兹姆们虽然惯于玩弄阴谋诡计，把背信弃义当作本能。
    但旧王被人类所杀，这是整个恐惧深渊和纳斯雷兹姆族群的耻辱。
    若是能将耻辱洗刷，新王的威信绝对会提到一个无与伦比的地步，也能证明自己比起旧王更适合统领深渊。
    然而没有。
    包括在新王戴瑞斯在内，所有高序列的纳斯雷兹姆们都仿佛刻意忽略掉了这个人。
    似乎旧王并非是可耻的被人类所杀，而是如历代旧王一般，要么寿终正寝，要么被新王击败。
    这已经足以证明眼前人类的恐怖之处。
    而更令它恐惧的是，但丁极度仇视任何纳斯雷兹姆，所以，他几乎没有放它一马的可能。
    它的大脑飞速运转，开始思索退路。
    但无论是哪种方案，都让它觉得几乎没有任何逃跑的可能。
    至于与但丁一战？
    别开玩笑了！
    虽然同为高序列，但高序列之间的差距，往往比中序列三阶和低序列三阶的差距更大。
    一位中等势力的深渊领主，麾下往往能有数十位高序列的恶魔。
    而但丁可是能杀死深渊领主的恐怖存在。
    至于它，不过才刚刚借由在热那亚掀起的“狂鼠之灾”，完成了晋升仪式，从中序列蜕变为高序列。
    它甚至还未完全熟悉高序列的力量，在高序列中，明显是垫底的存在。
    但丁冷笑道：“既然你知道我，就别怀着什么侥幸心理了，打开领域，我给你与我公平一战的机会。”
    纳斯雷兹姆脸色难看道：“您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是您的对手。”
    但丁轻笑道：“我只使用十分之一的力量，你完全有机会击败我，一旦你完成了这样的壮举，回到深渊后，岂不是立刻就能赢得纳斯雷兹姆们的崇敬？到时候，成为下一任领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纳斯雷兹姆的脸色变得铁青，这种完全是糊弄鬼的话，简直在侮辱它的智商。
    “但丁大人，如果我真完成这样的壮举，回去之后，等待我的反而只会是戴瑞森大人的排挤。”
    “也就是说，无论输赢，我都必死无疑。”
    功高震主，人类都明白的东西，它们这些比人性更恶的纳斯雷兹姆自然也明白。
    但丁耸了耸肩：“你觉得你有选择吗？”
    纳斯雷兹姆沉默了。
    片刻后，它抬起头，以一种悲壮的声音道：“既然必死无疑，阁下又给了我公平一战的机会，那我又何惜一战？”
    然而下一刻，站在一旁仿佛看戏的李昂，背后阴影突然开始扭曲，延伸出狰狞的爪牙，赫然由虚化实，变成了一只庞然巨魔。
    而站在原地的纳斯雷兹姆则迅速化作了一团黑烟，消散于无形。
    锋利的恶魔之爪横在李昂脖颈前，它长出了一口气：“但丁阁下，我不想与你为敌，放我离开，我保证不会伤害这个人类。”
    它的语气依旧恭敬，它不敢确信这个人类对但丁有多重要，但很显然，这是它唯一逃生的可能。
    但丁的嘴角溢出了一丝饱含嘲讽意味的冷笑：“谁给了你自信，能在我面前玩弄那些幻术伎俩？”
    他打了个响指，被纳斯雷兹姆引以为人质的李昂顿时砰的一声，也化作了一团黑烟。
    “看看你的周围吧。”
    纳斯雷兹姆惊骇欲绝，此时天地间不知不觉已被浓郁的黑色所取代。
    整个世界都仿佛被切割出了一小块，形成黑色的牢笼，与外面的世界泾渭分明，他根本无法从中逃离。
    “来吧，这就是我为你选定的战场。”
    纳斯雷兹姆有些绝望道：“但丁阁下，我已经落入了你的神域，难道还有战斗下去的必要吗？”
    但丁讥笑道：“该说不愧是只会玩弄诡谲伎俩的纳斯雷兹姆吗，面对强敌，居然连战斗的勇气都没有。”
    纳斯雷兹姆咬了咬牙，道：“但丁先生，我知道您对纳斯雷兹姆有着刻骨铭心的仇恨，所以放过我，我愿意成为您在恐惧深渊之中的内应，我会为您诓骗来更多的纳斯雷兹姆任您猎杀！”
    但丁依旧是那副嘲讽般的笑容，他冷冷道：“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都不会相信纳斯雷兹姆所说的任何一句话。若是不反抗，接下来，就像蝼蛄般卑微地死去吧。”
    轰——
    黑暗世界中，恐怖的能量潮汐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大地龟裂，一只巨大狰狞，冒着幽绿色邪能火焰的岩石手臂自其中伸展而出。
    片刻后，赫然组成了一只熔岩巨人。
    这便是但丁所猎杀的第一头恶魔——地狱火。
    在领域加持下，这头地狱火完全能够发挥出相当于高序列地狱火督军的实力。
    但丁屹立在巨人头顶，周身缭绕着邪能火焰，神情淡漠，宛如亘古不灭的邪神。
    而此时，李昂和拉盖娅正站在但丁神域的外围，目不转睛地观战着。
    但丁的领域虽然已经接近神域，但还未踏出超脱高序列的那一步，究其根本，依旧算是领域。
    一旦他更进一步，就将成为位阶等同于深渊大君，超脱于高序列的存在。
    当然，虽是一步之遥，但也俨然一道永远无法达到的天堑鸿沟。
    哪怕是古老的诸神，也大概率没有踏出这一步的存在。
    看着但丁所展现出的滔天凶焰，李昂忍不住咕哝了一声：“比起那头恶魔，我总感觉但丁先生更像是大反派。”
    拉盖娅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姐，领域是什么？”
    “领域是高序列独有的能力，据说在领域之中，所有事物都将随着领域主人的意志而改变，中序列无法与高序列匹敌的原因，就在于领域和神威这两项重要因素，我们现在所称的古神，实际上就是高序列。”
    “对了，里昂，你刚刚念的是什么，很有气势的感觉？”
    “你是说大威天龙？”
    “嗯。”
    “从一本古书上看来的东方驱魔法咒，只可惜，只是单纯的咒语。”
    “东方？是萨拉森吗？”
    “比那还要远。”
    李昂和拉盖娅正聊着，便听到一声疯狂的咆哮声响起。
    “但丁，我跟你拼了！”
    哪怕是最趋利避害的纳斯雷兹姆，骨子里依旧根植着恶魔的暴戾与愤怒之血，在根本没有逃生希望的前提下，它终究还是选择了拼命。
    只见它那漆黑的蝠翼迅速撑开，仿佛能无限延伸开来，宛如天穹——这是它踏足高序列所获得领域。
    但和但丁的领域相比，它连将领域完全撑开的资格都没有。
    哪怕但丁已经刻意放水，依旧只能维持住一个寒酸的角落。
    “诸界恶魔，听我号令！”
    一扇巍峨的黑曜石之门赫然耸立，门扉上雕刻着鬼首铜像，在敞开的一瞬，浓郁的熔岩与硫磺气息便弥漫了开来。
    从中，无数奇形怪状的恶魔汹涌而出，它们完全没有理智可言，脑袋里承载的都是纯粹的毁灭一切的欲望。
    “切割！”
    但丁伸出手，语气平淡地一握，顿时仿佛握住了大地的脉搏，使得整个世界都有了撕裂开来的趋势。
    嗤啦——
    整扇铜门被撕裂了开来，无数恶魔死于非命。
    “哪怕嘴上说着要拼命，依旧想要从这扇门逃离，纳斯雷兹姆们，真是一群可笑的生物。”
    吼——
    彻底断绝希望的纳斯雷兹姆迅速膨胀了起来，它化作了一头巨人，手中邪能火焰凝聚，化作了一柄骷髅羊首大剑。
    随即，向着但丁疯狂斩落。
    但丁连手都未抬起，身下地狱火督军已然咆哮着迎击而上，直接一拳将纳斯雷兹姆砸了一个趔趄。
    “这怎么可能是十分之一的力量！”
    它疯狂咆哮着。
    但丁摊开手：“我连十分之一的力量都没用出，只是召唤物发挥了百分之百的威力而已。”
    “这是文字游戏，你这个该死的欺诈者，你背信弃义，注定要堕入无间炼狱，受业火焚烧！”
    纳斯雷兹姆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
    但丁脸上的笑容逐渐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有些病态的疯狂。
    “文字游戏，不是你们最擅长玩弄的东西吗？”
    “丢出一线希望，然后再亲手将其摧毁，不是你们快乐的源泉吗？”
    “我只是将你们的手段，还给你们而已。”
    “所有纳斯雷兹姆，都该死！”
    他的声调越来越高，到最后，干脆变成了如同滚滚雷音般的怒吼。
    “地狱火，碾碎它！”
    地狱火督军猛然提起拳头，宛如开天辟地一般，轰然砸下。
    一拳！
    两拳！
    三拳！
    仿若古老的泰坦巨人复生，挥舞着手中的铁锤，在铁砧上砸出动听的音乐。
    纳斯雷兹姆之所以强大，其出色的魔法能力绝对占据了很大的比重。
    可但丁具现出的地狱火督军，同样具备了真正地狱火恶魔独有的“反魔法外壳”。
    纳斯雷兹姆的魔法对它根本造不成多大伤害，只能被迫与其肉搏，而结果便是，纳斯雷兹姆节节败退，无论施展怎样的手段，都不过是苟延残喘般的续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