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交锋

　　    来者不善！
    这是芈月心中第一个念头。
    按照以往的性格，她肯定不会笑脸相待，但是没有办法，这是在魏国，作为他国公主，她还没有资格在这里摆脸色。
    想好了措辞之后，她用着僵硬的笑容，说道：“长乐公主言重了，事先芈月并不知具体情况，所以出言得罪齐王殿下，已让他人转告齐王殿下芈月的不是之处。”
    认错归认错，但不能堕了楚国的颜面。
    无论一开始她说出那话出于什么缘由，但是今时今刻，她正对齐王赵长青的印象慢慢改变。
    从魏国境内一路行驶走来，她已经听闻了不少关于赵长青的事迹，先不论真假，但也从内心开始懊悔自己之前的言行。
    不管如何，现在赵长青在她心里的印象依旧属于一般，但之前可是差啊！
    而且是很差的那种。
    长乐不苟言笑道：“芈月公主，曾经做过的事情，已经对他人造成了伤害，你觉得再去承认自己的过失，还有什么必要吗？
    及早的弥补对方，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毕竟，你的所作所为，对我兄长的影响，可不是一星半点。”
    芈月苦笑道：“不知长乐公主言下之意，我该当如何弥补？”
    长乐道：“其实也很简单，跑去青州，向我兄长三跪九叩，此事自然作罢。”
    此话一出，身旁的宫女都被吓了一身冷汗。
    长乐公主真是太厉害了，不管什么话，说出去会有什么后果，一概不论，一概不管。
    开心就好。
    可这番话令周遭气氛尴尬到极点。
    芈月已经暗自双拳握紧。
    虽说是自己过失在前，但这代价也未免太重了些。
    难道除了三跪九叩之外，本公主就不能做其它的事情弥补了吗？
    大不了过些时日，通告楚魏两国，公开向赵长青表达歉意罢了。
    长乐看到芈月脸上渐渐失去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愤怒表情，便心觉自己想要的结果已经得到，于是突然笑道：
    “我也只是开个玩笑，芈月姐姐莫要生气，你们几个先退下吧，就由本公主亲自护送芈月公主到行宫休息。”
    说起‘护送’二字时，语气略重，其意不言而喻。
    芈月心知身在魏国，肯定会受些委屈，所以只是笑了笑，算是将刚才一幕揭过去了。
    听到长乐的吩咐后，那些宫女不敢违背，一个个都退了下去。
    然后长乐当真就领着芈月前往之前赵长青住着的地方。
    只是在路上说着一些目前魏楚两国之间不敢面对的敏感话题，
    “不知芈月公主对我兄长遭遇刺杀一事，是如何看待？”
    长乐现在恨透了楚国。
    若不是楚国兴兵来犯，或许哥哥还会过着像以前那样吃了睡、睡醒了吃的无忧无虑的生活，不会像现在这样，时不时就会遇到生命危险，还要经常为国分忧。
    身上的担子真是太重了。
    不过，或许哥哥早就预料到了会有今日的到来，所以那些年才会疯狂的、不停的修炼从各大江湖宗门购买而来的那些保命秘籍吧？
    芈月闻声一怔，她暗自偷笑，真不知该说这位长乐公主大智若愚还是大愚若智，在这个关键时刻，如此直言不讳，真的好吗？
    不过她来京城之前，早就想好了应对这个问题的答案，“那都是江湖草莽的举动，与我楚国朝廷并无丝毫关系。
    并且我们楚国上下，很痛恶这种刺杀的举措，所以，即使那几人不死在刺杀途中，也会被我们楚国的铁卒追杀到天涯海角。
    毕竟长乐公主应该坚信，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可以影响到我们的合盟，如果有，那将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长乐轻蔑一笑，但是掩饰的很好，她道：“不知芈月公主可知，你们心里引以为傲的楚国重骑，整整三万人，都被我兄长巧施兵阵之术，坑死在了金锁谷中？”
    那片致使项南天断了生机的山谷，被当地民众改名为金锁谷，意喻为国为民的齐王殿下和萧逾明萧将军在这里摆下过四门金锁阵御敌。
    二人边走边说，芈月回道：“我怎么听说是一位叫做萧逾明的将军临机抉择布阵的？与你兄长并没有什么关系。
    而且，你们大魏军神孟浩然以及麾下几十万禁军，不也葬身在了我大楚项元帅手里？
    对了，差点忘记，四十年前，你们魏国的上代军神李太白，也是误中了我楚国箭矢而落下马去摔死的，我好像没有记错吧？”
    长乐不动声色道：“惜我魏国羸弱，但至我兄长之后，魏国铁蹄，终将踏遍世间的每一寸土地。
    到时，会在你们的楚国龙椅之上，刻下孟浩然与李太白两位忠义之士的名号，好让他们泉下有知，项南天的死绝非结束，只是开始而已。”
    芈月轻咬了咬嘴唇，道：“长乐公主，现如今你我两国结盟，我们在这里讨论一些陈年旧怨，是否不妥？”
    长乐道：“到了。”
    她没有正面回答芈月的问题，但是此刻不屑的神情早已说明一切。
    她见到了曾经自己哥哥居住的地方，顾左言右说了那两个字。
    她领着芈月进去。
    院落里一股寒酸之意扑面而来，地面上满是落叶，花儿已经凋谢，屋宅也透露出一股陈旧的感觉。
    长乐开口道：“你觉得这里如何？是否很寒酸？一点儿不像皇室中人居住的地方？”
    芈月闻声，不由得点了点头。
    这里确实很寒酸。
    但对照寒门弟子而言，这里算得上豪宅了。
    可对于芈月这种自幼锦衣玉食的皇室公主而言，则就不同了。
    长乐又道：“你所看到的每一块地方，包括每一片从树上落下的叶子和屋顶的瓦片，十几年如一日，从来都是这样，从未改变过。”
    芈月心情此刻还有点郁闷。
    难道就让本公主住在这种地方吗？
    也太看不起本公主了吧？
    但是听到长乐的话后，她有些不解，听这意思，话里有话啊！
    长乐继续道：“这是我兄长赵长青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未封王之前，他一直居住在这里。
    他很节俭，不像其他皇子那般，锦衣玉食、金屋银屋的住着、吃着，对于他来讲，每日的饭菜有一碗酒就够了。
    他自幼过得很苦，我们母亲去世的早，他又是大皇子，所以在这皇宫中处处遭人针对，直到那年，哥哥他遭遇刺杀险些丧命后，整个人性情都大变了。
    变得浑浑噩噩，不学无术，然而我们都没有想到，在你们楚国兵临城下的时候，是兄长他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
    直到那一天我们才明白，原来兄长为了活着，一直在自污藏拙。但是为了家国，为了万民，他宁愿放弃多年来的韬光养晦，毅然决然的挺身站了出来。
    身影是那样的笔直而又挺立，撑起了我们魏国的广阔天地。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哥哥小时候为了看本史记，还被当朝皇后娘娘打骂过，说他年纪轻轻就看史记，心思不正。
    你说可笑不可笑？但即使如此，哥哥只要有机会，还是回偷偷看，甚至会让我将藏书楼里的书拿出来送给他，他可是大皇子啊，却连进入藏书楼里的机会都不曾有。
    父皇在上个月，曾给哥哥一大笔银子，让他修缮修缮这里，但哥哥他并没有做，而是把那些银子攒了起来，据说到了青州，都发放给难民了。
    哥哥小时候真的很苦，但凡宫里有点权势的人，都曾欺负过他。”
    长乐所说的那些偷书看之类的东西，有一半是因为赵长青前世背的锅，一半是因为刚穿越过来，需要看史书了解一下这个世界。
    但是谁知道身为大皇子，却处境无比尴尬。
    有个当皇帝的父亲天天处理朝政无暇顾及他。
    皇后为了确保自己儿子的太子之位稳妥，动不动给他使绊子。
    这样的生活，称得上提心吊胆啊！
    当时又没金手指又没系统的，不怂着过活能怎么办？
    至于说那一大笔银子给了难民，是因为长乐听说自己的兄长到达青州时，有下属给难民发钱来着，但哥哥他哪里有钱？
    肯定是父皇上个月给他的那笔银子。
    芈月听长乐说了这么多，终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惊讶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她是有些半信半疑的
    认为这是亲妹妹在说大话炫耀自己的亲哥哥。
    而且话说回来…不是给本公主安排住处吗？
    把我领到赵长青曾经居住过的地方做什么？
    纯心膈应本公主？
    长乐点点头，道：“绝无半点虚言，所以这样的齐王，这样的赵长青，是怎么逼你说出了那番话的？
    若是你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长乐保证，哪怕冒着两国再次爆发战争的风险，也不会让你离开长安城。”
    其实这句话，一半是长乐自己的意思，一半是长乐她姐姐的意思，她有她姐姐在背后撑腰，就等于有了整个蜀山剑宗在背后撑腰。
    所以才会有持无恐说出要将芈月永远留在长安城的狠话了。
    长乐要是真这样做了，赵长青肯定会非常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