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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蕙又问起旁的人,梁氏道:“你姑姑恐怕要嫁人了。”
    “哦?找的谁家啊。”姜蕙还真好奇。
    胡氏插嘴道:“姓张的一家,早先前也是望族,后来家道中落了,如今有个孙子总算有些本事,在京都顺天府当差,生得不错,就是个鳏夫,妻子三年前去世的。”
    她说的顺溜,因是她找的,老夫人也算满意。
    毕竟姜秀的条件也不好,好歹张家还有些根底呢。
    这桩事成了,她也算扔了个包袱。
    “听起来倒也相配。”姜蕙提醒道,“只要人品好,其他的倒没什么。”
    “那要看你祖母呢,人品好的千多万多,旁的可能行?”胡氏摆摆手,“我懒得管了,便这么罢了。”又笑着看姜蕙,“阿蕙,你如今是娘娘了,定是结识不少皇亲国戚罢?”
    姜蕙笑笑:“也没怎么见。”
    胡氏看她对此有些冷淡,暗地里撇撇嘴,反正她一个女儿,一个儿子现在还小,只道:“我是为阿辞呢,你作为妹妹,也该留点儿心!”
    姜蕙奇怪,看向梁氏:“还没有合适的?”
    “没有。”梁氏道,“你祖父,祖母甚是看重。”
    那是嫡长孙,比起姜秀的相公,可不是一回事。
    几人说得几句,各自回去。
    却说两个丫环原本伺候着沈寄柔的,结果沈寄柔送完客人后,说见园子里花多,看了喜欢,要亲自剪一些回去插在花瓶里,两个丫环看她高兴,也轻松,只在外头等着,眼见她往里走了去,花木密密实实的,很快就淹没了她。
    一开始还未在意,等过了一会儿,喊了两声,沈寄柔也不答,她们连忙进去寻,却是人影都没有了。
    两个丫环慌慌张张的去禀告沈夫人,沈夫人大惊,使人四处找,发现这园子最深处居然有个不小的狗洞,那是通往外宅一处小巷子的,可见她那女儿是钻了狗洞出去了。
    沈夫人急得不得了,一边叮嘱他们不要走漏风声,一边吩咐出去暗自寻找,务必找沈寄柔找回来。
    而此时,沈寄柔已经到翰林院的门口了。
    她今日要见一个人,她有好些的话要与他说。
    如果不说出来,她不甘心。
    老天爷戏弄她,叫她大好一个姑娘落得如此境地,她哭过,恨过,痛苦过,甚至连命都曾抛弃,现在她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她要为自己去勇敢一次。
    ☆、第75章
    傍晚散班,翰林院的人纷纷出来。
    只见门口有个姑娘。
    也不知为寻谁,翘首张望。
    有轻佻的想去调戏两句,可衙门之地,不敢忘形,好心的问两句,她又不说,只固执的立在那儿,好似等不到便不走,旁人看得会儿便觉无趣,又不见她容貌,逗留会儿便走了。
    眼见好些人从身边路过,还不见姜辞,沈寄柔有些着急。
    莫非他今日没有来?
    还是有事情耽搁了回家?
    她往后退了几步,手握在一起,要是再晚些,不知下人可会找来。
    她的时间不多了,这次不成,以后也不知何时还有机会。
    就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从门里走出来一人,穿了身湖色杭绸的夹袍,头戴同色方巾,走得不急不慢,很是从容,再看他的脸,修眉俊目,英气中又不失儒雅,她心头一跳,快步向前。
    看到一个姑娘急匆匆的过来,立在他跟前不动了,头上戴着帷帽,也不知是谁,姜辞怔了怔,正待要开口,却听见她娇俏的声音:“姜公子,我有话与你说。”
    “你是……”姜辞满是疑惑。
    “我是沈寄柔。”
    竟然是她。
    难怪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他往她身后看一眼:“你独自来的?”
    大姑娘家都注重规矩,别说沈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了。
    沈寄柔道:“是,我独自来的。”她顿一顿,怕姜辞顾忌,不肯与她单独说话,开门见山的道,“我今日来,只想告诉姜公子一声,若这世上还有我想嫁的,必是只有姜公子你一人了。”
    姜辞大吃一惊。
    他身后两个小厮也都张大了嘴。
    姑娘家,竟然敢私自说出嫁人的话,还是当街呢!两个小厮面面相觑。
    姜辞受到了不少的冲击,眼见门口还有人陆续走出来,他一把抓住她胳膊,往旁边一处小巷子走去。
    四月的天,微微的暖,他手上力道很大,抓得她有点疼。
    可沈寄柔嘴角却弯弯的,笑容好似从心里释放出来。
    那日,旁的公子眼见她掉在水里,为避嫌,没有谁愿意救她,只有他愿意,在水里,她不肯活,又是他说,他信她,鼓励她活下来,便是因这,她才能忘记羞辱,克服了软弱。
    此后,她便经常梦见他,一日日,好似对他有了很深的感情。
    可偏偏,只见过一面。
    她为有这种想法也曾羞愧过,然而,却又慢慢接受了这样的自己。
    因她做得没错。
    为何她不能喜欢他呢?
    这样一个坦坦荡荡,胸怀磊落的男人,没有谁会不喜欢。
    姜辞走到僻静处,才放开她:“沈姑娘,刚才的话我当没有听见,你这回私自出来……”
    他没说完,沈寄柔把头上帷帽摘掉,看着姜辞道:“外头曾传我在中秋节放河灯时被劫匪掠走,清白不保,那日又有人写诗侮辱我,可是这事儿是假的,劫匪只抓了我而已,不曾碰过我。我当日跳河,也是气不过,痛恨世人都不信我,如今我已经想明白了,人活在世上,总不是十全十美的。”
    “我今年十六岁,从来不曾吃过苦头,想必这是老天看不过眼,叫我受些磨难。”
    她说的时候没有太多的恨意,语气平平。
    姜辞却听得有些难受,毕竟这样的事落在一个姑娘身上,残酷些来说,兴许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沈姑娘,清者自清,其实你也不必太过在意,总有人会相信你的。”他安慰她。
    沈寄柔问:“姜公子说过你信我,如今还信吗?”
    傍晚的阳光沿着墙头洒下来,有些许落在她肩头,她微微侧着头,一双眼眸大而明净,好像山间的湖泊,不曾沾了一丝尘埃。
    姜辞在里面能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回道:“我信,不止我信,妹妹,堂姐堂妹她们也都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