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3.未来的自己

　　    没有和西皇，桃花仙子说太多，三人就像寻常人在叙旧。很多事情，苏杭没法和她们说，或者说不敢说。
    在看清天意的强大后，苏杭的信心已经不像之前那么足。如果说以前他壮志凌云，要逆天而行。那么现在，只是要尽人事，听天命。
    对于苏杭的顾虑，桃花仙子看不出，可西皇却能看得见。但她没有问，因为她很了解苏杭。这个男人不想说的事情，再怎么问也不会说出口。
    另外一点，苏杭把自己所会的东西，又传授给她们一些。因为西皇和桃花仙子，与那些修行者完全不同。
    她们没有元神，靠的是天赋异禀。这样的人越强，在末世中发挥的力量就越大。
    苏杭当初在时空裂缝的时候就看到，活下来最多的，便是妖族。因为妖族修的是体，而非元神。强大的肉身，给予他们足够的能力来征服这个世界。
    这让苏杭又想到了法修，和妖族相同的是，法修同样不修元神。甚至他们会不断吞噬这个世界的力量，以此让自身变得更强大。
    想到这的时候，再联想到李明哲和众多法修毁灭时的异象，苏杭不禁想到，会不会因为法修对这个世界的干扰太大，所以才会莫名崩溃？
    这不是没可能，如果任由法修发展下去，总有一天，他们会将修真世界彻底毁掉，半点资源都不留下。那时候，说不定法修还会发明出通往其它世界的仪器。以法修的能力，无论到哪个世界，都是毁灭性的存在。哪怕青王所在的世界，也无法阻挡这些人。
    此刻，苏杭忽然有些后悔当初阻止法修了。
    如果这个猜测是对的，那么配合法修不断壮大，说不定能让他们达到与天意抗衡的地步！
    可惜的是，苏杭先前无法想到这一点，他只看到法修对这个世界的破坏，忽略了整体的大局。
    当然了，这也怪不了苏杭，毕竟未来不可捉摸。现在看清的东西，或许在从前还只是一层迷雾。否则的话，地球上也不会有马后炮这种经典的词语了。
    许久之后，在苏杭的挥手中，西皇和桃花仙子依依不舍的自祠堂前离开。
    层层叠叠的天地之力，很快将她们的身影掩去。苏杭再次叹出一口气，然后返身回去，将大门关上。
    走出天地之力的西皇和桃花仙子，立刻被苏家以及剑宗的人围住。
    这两位能进去，还能安然无恙的自己走出来，说不定里面那人已经被她们惊走。不过，周围的天地之力没有散去，让人无法确定。
    “里面怎么样？”苏千羽过来拱手问道。
    西皇和桃花仙子，都是苏杭的同辈人物，算起来比苏千羽还要高一辈。
    不过毕竟是苏杭的孩子，爱屋及乌，听见他问，西皇摇摇头，说：“这件事我们帮不了，但里面那人没有恶意。我觉得，你们稍安勿躁，也许过段时间，他就会自行离去。”
    桃花仙子则在一旁说：“哎呀，你们就别围在这里了，该干嘛干嘛去，他自己会走的。”
    这话一出，众人错愕，连鼎鼎大名的西皇和桃花仙子都帮不了？
    从两人的话语来判断，应该与里面那人有过交流，所以才会说那人之后会自行离开。
    但里面是苏家的祠堂，放任一个身份不明的人在那摆弄，苏家怎么能放心？
    然而西皇和桃花仙子，已经没有再多耽搁的想法，将话丢下来后，便直接撕开空间裂缝，果断离开。
    眼见两人消失在裂缝中，苏家和剑宗的人面面相觑。
    苏炳瑞过来低声问：“二叔，现在怎么办？”
    苏千羽也没什么好办法了，能请的都请了，世上最强大的两位都解决不了，就算他能把妖圣请来，也未必有什么好结果。
    想了想，苏千羽说：“既然西皇和桃花仙子都说不用太担心这件事，我觉得，可以先听她们的，静观其变。”
    这话倒让苏家不少人松了口气，又强大又神秘的存在，和他为敌，实在让人心惊胆颤。
    楚念恩也很同意这个观点，说：“我也觉得可行，那就再等一等。”
    “不如你先回剑宗，若有事，我再着人去通知你。”苏千羽说。
    楚念恩摇摇头，席地而坐，说：“苏家与我剑宗关系密切，既然来了，怎么能随意离开。这件事没解决之前，我们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那剑宗那边？”苏千羽问。
    “我临行前，已与几位长老交代过，应该没有大事。再说了，后山还有父亲那道剑气在，除非妖圣亲临，否则这天下之大，相信没有第二个人敢再去找我剑宗的麻烦了。”楚念恩说。
    “这倒也是。”苏千羽点点头，随后又有些惋惜的说：“可惜父亲临走前，没有留下相同的宝物。否则我苏家，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这话苏杭是没听见，若听见，也许他反而会庆幸自己没像楚轩一般留下先天之物。
    剑宗留有剑气，因为门规森严，他们就算自己受不住内心，也会有人监督帮忙守住。可苏家不同，闫雪，宋语婧等人先后被药液封存，苏长生战败身亡，苏千羽又做了甩手掌柜。
    仅凭几件绝顶法器，以及与各大势力的关系，苏家已经耀武扬威，做了不少坏事。若真给他们可以争霸天下的利器，还不知要惹出多大的麻烦。
    所以苏杭之前没有留，可以说是忘记了，但现在，他绝不会留下这种级别的东西在苏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在苏家人等的心烦气躁之时，祠堂里终于有了动静。
    一股奇异的气息从天而降，穿透了围裹祠堂的天地之力，又贯穿了屋顶。
    屋子里，苏杭站在阵台旁，看着一道黑光没入苏紫彤的天门。
    而后，她睁开了眼睛。
    虽然还是一个十二三岁小女孩的躯体，但她眼里，却仿佛历尽沧桑。
    那黑光之中，蕴含着独特的力量，瞬间将她的气旋开启，经脉打通。更有大量的灵气从黑光中散出，直接将她的经脉扩张到极限。
    十二倍！
    妖孽之资！
    看到漂浮半空，气息快速提升的苏紫彤，苏杭眼里露出欣慰之色。看起来，似乎是成功了。
    苏紫彤的修为，一直提升到开府境巅峰，便停止了。想要进入道基期，就必须靠无极阵纹前往无极界收取无极物。这不是灵气或者天地之力，所能做到的事情。
    只是，想到元神与无极界的联系，苏杭不由皱起眉头。
    以苏紫彤如今展现的天资，若继续修行，必定是世上有数的强者之一，哪怕登临绝巅也不是没可能。
    但她越强，给无极界的贡献就越大。
    站在苏杭的角度，自然不希望看到这件事发生。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劝说。苏紫彤冒着在轮回中迷失的巨大风险，就是为了能够修行。倘若现在不让她继续进步，那先前做的这些，还有何意义？
    或许，可以让她转修金丹？
    虽说金丹体系是已经被淘汰了的，而且缺陷明显，但却不会给无极界的扩张提供任何帮助。
    这时候，苏紫彤从半空落下。她一落地，便跪在苏杭面前，说：“谢前辈再造之恩，此生难忘！”
    历经无数轮回，此刻的苏紫彤，心性堪比数百上千年的老怪物。
    苏杭随手一挥，将她扶起，上下打量一番后，说：“你的轮回体已经破解，今后可以正常修行了。不过，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前辈请说！”那么多人，都破解不了轮回体，只有眼前这位可以。苏紫彤心中，已经把苏杭当成不世出的老前辈了。再造之恩，岂是言语所能表达。
    苏杭说：“如果我让你不修元神，转修金丹，你愿意吗？”
    苏紫彤愣了愣，关于元神，她听家里长辈提起过。但金丹，还是第一次听说。
    “什么是金丹？”苏紫彤问。
    “是一种在千年前便被淘汰的修炼体系，缺点是魂魄容易受到损伤，只有到了天人境，才能有所缓解。不过同级别中，力量不如修元神的人。”苏杭解释说。
    这下苏紫彤就更加不解了：“既然金丹没元神好，前辈为何还要我修金丹？”
    苏杭没法和她解释，只能说：“这个以后也许你有机会知道，但现在，我只想问你愿意吗？”
    苏紫彤脸上露出了犹豫的神情，无论现实还是轮回中，她都体会到力量带来的好处。拥有强大的力量，可以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情。看不顺眼的事和人，她就能去管。
    而且，元神比金丹厉害很多，如果答应了，对于未来必定产生极大影响。想要做世界第一，一位金丹修行者，显然不太可能。
    然而在轮回中，苏紫彤历经不知多少劫难。她很清楚，苏杭能够破解轮回体，必定拥有大神通。这样的人物，没必要来为难她一个小辈，没半点收益可言。
    那么，他想做什么呢？
    “前辈能告诉我原因吗？”苏紫彤问。
    苏杭摇摇头，说：“不能。”
    又迟疑了片刻，苏紫彤最终微微低头，说：“可是……我想做天下第一……”
    这句话，已经表明了答案。苏杭其实早就从她的犹豫中猜到，只是希望她能亲口说出来而已。
    有天意存在，哪怕苏杭现在刻意让苏紫彤转修金丹，说不定她以后也会因为机缘巧合换成元神的体系。因为她自身，就是不愿意修金丹的性子。
    没有劝说，也没有批评什么的，苏杭点点头，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劝你。但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做好。”
    “什么事？”苏紫彤问。
    “我一路行来，听到许多对苏家的风言蜚语。现在的苏家，已如骇浪中的船只，看似稳当，却随时可能翻船。一旦船翻了，苏家上上下下几千人，都要淹死。你的天资惊人，未来必定名动天下。我希望你能争取苏家的大权，并严立门风，不要堕了你们祖先的威名。”
    苏家惹出的那些乱子，苏紫彤虽是个小女孩，却也听说过不少。但她没想到，眼前这位，竟然会对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
    再想到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在祠堂里拿着苏长生的牌位看，苏紫彤不由心中一动，说：“前辈的要求，我一定会尽力而为。但我想知道，前辈与我苏家，究竟是何关系？”
    “我与你先祖，曾是好友，不忍心看苏家就此落寞，所以才来拉你们一手。”苏杭面色平静的说：“但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的事情说出去，包括你的体质，就当是自然而然的突破了，明白吗？”
    苏紫彤点点头，说：“前辈不愿晚辈说，那晚辈就不说。”
    她还算听话，苏杭盯着她看了会，忽然笑道：“你这丫头，倒和她真的很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记住，过于精明，并非好事，有时聪明会被聪明误。”
    “她？”苏紫彤有些不明白这个她指的是谁。
    苏杭也不解释，挥手将半空的斧头收入储物空间，说：“此间事了，我也该走了，你与苏家，好自为之。”
    说罢，他不再去看苏紫彤，只转身看了眼那密密麻麻的牌位，然后微微叹息，一步迈出，消失在祠堂中。
    看着苏杭消失的背影，苏紫彤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人身上的气息，很是熟悉，更让自己有种心安的感觉。仿佛呆在他身边，天塌了都不用怕。
    祠堂外的天地之力，随着苏杭的离开而消散。察觉到这一点，早已等候多时的苏千羽等人，立刻飞身而来。
    他们一把推开祠堂大门，却见苏紫彤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彤儿？你真的在这！”苏千羽也听人说过，苏紫彤已经失踪数日。不是没人怀疑过她在祠堂里，可是进不去，就无法确认。
    此刻亲眼见到苏紫彤，众人不由大吃一惊。楚念恩带着高手在祠堂里转悠一圈，却没看到陌生人，便回来说：“看来那人已经走了。”
    “彤儿，你为何会在这？这里发生了什么？你看到什么人了？”苏千羽问。
    苏紫彤眼里的沧桑，早已掩去，取而代之的是天真烂漫。她做出一副迷茫的样子，说：“什么人？我不知道呀，之前偷偷跑来这里玩，结果一进屋就昏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你们了。”
    这话倒没人会怀疑，毕竟苏紫彤一个小姑娘，无论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挡得住那么多高手。就算可以，西皇和桃花仙子又为何莫名退却？封住祠堂的，显然另有其人。
    这时候，楚念恩忽然轻咦一声：“这丫头……”
    “怎么了？”苏千羽下意识问了一句，当注意力从祠堂放在苏紫彤身上时，他很快也发现了异样。苏紫彤身上，竟然出现了灵气的气息！
    这怎么可能呢！
    那么多高手来过这里，连医圣都摇头说她这一世不可能再修行了。可是，现在苏紫彤竟然开了气旋，而且看气息的浓厚程度，怕是已经到了开府境！
    “彤儿，你怎么会有修为？”苏千羽直接将她的小手抓起，一丝灵气输入体内，随后眼珠子瞪的像牛丸一样：“经脉扩张十二倍？怎么可能！”
    这话把其他人也吓了一跳，之前见面还不会修行呢，现在经脉直接扩张十二倍？
    “二叔，你不会看错了吧？”苏炳瑞和苏九山等人怀疑的说。
    楚念恩也伸出手来，输入一丝灵气试探，而后震惊的说：“真的扩张了十二倍，妖孽之资啊！”
    如果说苏千羽一个人这样说，还有人会怀疑，那么楚念恩跟着重复了一遍，就绝对没人会怀疑了。
    楚念恩可是天人境巅峰的高手，又是剑宗宗主，如果他连经脉都判断不对，剑宗又怎么会让他来掌权？
    但是，这不合理啊！
    明明不能修行，怎么突然大变样？
    “我，我也不知道啊……”苏紫彤做出一脸害怕的样子，抓住苏千羽的说：“太祖爷爷，我是不是做错事了。可我只是想来这玩啊，求你不要让爹打我好不好……”
    “打你？”苏千羽脸上的震惊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大喜之色，他一把将苏紫彤抱起来，哈哈大笑说：“从今天走，苏家没人敢再打你！”
    苏紫彤呀了一声，好像很不敢信的样子。
    周围众人，面面相觑，有人欣喜有人愁。
    苏紫彤如果真的扩张了十二倍的经脉，拥有妖孽之资，以后肯定会成为这个世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而她是苏千羽这一脉的嫡孙女，虽说是个女孩，却也会为这一脉争得不少利益。再加上苏千羽还活着，以后的苏家，肯定以这一脉为主了。
    苏炳瑞的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他现在是城主，是苏家的家主，可是再过几十年，就说不准了。
    苏紫彤横空出世，将苏家的势力分布直接打乱。
    楚念恩和几位剑宗高手，倒真心实意为他们感到高兴。拥有一位妖孽之资的后辈，苏家数百上千年，都可以高枕无忧了。
    看来，老天还是眷顾苏家的，在苏长生死去，苏家青黄不接的时候，送来这么一份大希望！
    没有人注意到，苏紫彤趴在苏千羽怀里，乌溜溜的眼睛，闪过一丝戏谑之色。
    那些曾轻视乃至无视她的人，现在都只能仰望着她，如此改变，让历经沧桑的苏紫彤觉得很是可笑。
    “前辈，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掌握苏家的大权，让苏家彻底改变！”苏紫彤默默的想着。
    此时的苏杭，已经离开苏家城。他一步步迈着，脑子里有很多事情在起伏。
    很久之后，他来到了南荒与人类的交界处。
    感受着南荒里那铺天盖地的妖气，苏杭看了一会，便转身离开。
    许飞虎这个名字，将永远存在他心中，不会再出现了。
    南荒，只有妖圣！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妥当，但还有一件事需要办。
    当年在时空裂缝中，苏杭于东来城，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两人曾有过短暂的交流。
    现在，苏杭要去完成这件事。不管轮回是否可以破解，他都要把所知的东西，尽可能传递下去。知道的越多，才越有可能获得成功。
    挥手撕开空间，现在的苏杭，力量已经逐渐超越了天人境巅峰，朝着先天混沌境界快速挺进。大量的天地之力，不断注入身体，转化成世界之力。
    他能感觉到，这个世界对自己的排斥。太过强大的力量，会影响世界的完整和结构。如果呆的太久，可能引发大范围的空间崩塌。
    穿越了虚空，下一刻，苏杭再次撕开眼前的空间，一步迈出。
    不远处，正是东来城。
    时隔多年，这处充满回忆的城池，还是没什么变化。只是里面的修行者数量大为减少，取而代之的，是凡人。
    循着记忆中的位置，很快，苏杭来到了时空裂缝出现的地方。
    在寻常人眼里，时空裂缝是不存在的，哪怕天人境巅峰，也未必能够看到。
    可苏杭已经是先天混沌境界，破妄天眼比从前厉害很多。他一眼，便看到站在时空中的自己。
    起身飞过去，另一个自己，也抬眼望来，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苏杭不由想到，也许当年的自己，和他表情一模一样吧。
    自己曾看到的事情，要再做一遍，这是一种很奇异，很古怪的感受。
    来到另一个自己面前，苏杭看着他那张比现在年轻许多的面孔，说：“不用觉得惊讶，也许以后你也会做出同样的事情。”
    “你是我？轮回的奥秘破解了吗？”另一个自己问。
    苏杭摇摇头，说：“我虽然突破先天，却未能破解轮回，但是，我已经大致了解了真相。”
    “什么真相？”这句话，苏杭以前问过。
    而这一次，他的回答，也和从前听到的一样：“我不能说，只有你自己去看。但是，等你突破先天混沌境界的时候，就知道了。而且，破解轮回的机会，很可能就存在于那个地方，只是我还没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