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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韫:“那我就先回房间了。”
    就在任韫要走的时候,云青岑忽然问:“你去医院看过吗?”
    任韫知道云青岑在问什么,他转头,脸上的笑容像一层面具:“放心,我不是精神病。”
    云青岑:“如果你是,那会更有趣。”
    任韫愣了愣,他把食指放在嘴边,轻轻地“嘘”了一声:“不要告诉任博。”
    这对兄弟,哥哥对弟弟的爱护像是空中楼阁,明明弟弟刚过完诡异的一关,哥哥却可以把昏迷的弟弟一个人丢在房间里,不让云青岑告诉弟弟自己曾经是干什么的,但看样子也没有刻意隐瞒。
    弟弟看似内敛害羞,但却是个精神病患者,却也不愿意让最亲的亲人知道。
    即便面对自己的亲人,他们都戴着一张厚厚的面具,并且习以为常。
    真有意思。
    云青岑走进客房,关上了房门。
    “妾觉得哥哥好看。”女鬼趴在云青岑的旁边,她如果是人的话,此时应该在流口水,她声音有些含糊,“妾要哥哥。”
    云青岑翻身,撑着自己的脸颊说:“人鬼有别,他看都看不见你。”
    女鬼天真地说:“妾把他杀了,便能做一对鬼夫妻。”
    云青岑:“那你怎么不把害你的人杀了?”
    女鬼缩了一下脖子:“他好凶……妾杀了他,他成了鬼,还要来欺负妾。”
    她又絮叨起来:“他说要把妾的父母兄弟都救出来,他骗妾,太太还来打妾,太太说,妾不是过了明路的妾,是无媒苟合,要浸猪笼,他们把妾捆起来,然后把妾丢下去,妾一直叫……”
    室内没有风,女鬼的头发却飘了起来,她怨恨道:“他看着!他看着妾!”
    她哭喊着:“他看着妾!”
    她的五指变成了利爪,紧紧抓着床单,眼里流出血泪。
    附过人身之后,鬼和人的记忆都会混淆,但活人总是比鬼更容易恢复,一旦鬼魂离神,活人能马上恢复神智。
    但鬼却会被影响很久。
    女鬼的记忆恢复了。
    她记起了自己是谁,也记起自己因何而死。
    云青岑打了个哈欠。
    他语气冷淡地说:“你就为这个怨了几百年?”
    女鬼的眼睛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她的脸慢慢变得青紫,然后发白,身体膨胀起来,皮肤上全是黏液,她瞪着云青岑:“妾不可怜吗?妾不该怨吗?”
    云青岑嗤笑一声:“你怨的人不知道投胎转世多少次了,你为了他们,永远入不了轮回,只能当一只孤魂野鬼,当时不敢报复,怨有什么用。”
    杨三娘的血泪不停落下,她期期艾艾,哭哭啼啼:“你也、也欺负妾……”
    云青岑:“说实话就叫欺负?”
    杨三娘哼哼唧唧地说:“你抓了妾,妾就是你的人了,你要对妾负责。”
    云青岑:“我对你负责?”
    杨三娘委屈地朝云青岑点点头。
    云青岑笑了:“我抓你来,不是为了对你负责的。”
    杨三娘:“妾知道,你是看上了妾的美貌。”
    云青岑难得笑得这么开心:“你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杨三娘骄傲地说:“当年妈妈买妾,就是因为妾长得最好看,不然妾就要被丢到军营去了,那贼人骗妾,也是因为妾美。”
    云青岑:“行,你美,那你能不能凭美色去抓几个恶鬼回来给我吃?”
    杨三娘一愣,她小心翼翼地看云青岑:“妾、妾不是它们的对手……”
    她去抓恶鬼?她是冲过去让恶鬼打牙祭吧?
    云青岑收敛了笑容,他认真地看着杨三娘,眼底没有一点感情:“我能让你可以抓住它们。”
    杨三娘不敢动,她趴在那,身体慢慢复原,又变回了那个披头散发,但是正常的女鬼,她怯懦地说:“妾哪怕只是感觉到它们,妾都害怕。”
    云青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杨三娘嘴唇颤抖,她活着的时候,以为自己死了就什么都不会怕了。
    但死了以后才发现,原来死也不能躲过恐惧。
    “三娘。”云青岑轻声说,“听话。”
    杨三娘傻傻地点头:“妾、妾听话。”
    云青岑:“先把你的自称改了,我就我,别说妾,你是谁的妾?”
    杨三娘:“……哦。”
    云青岑:“过来。”
    杨三娘飘过去,她看着云青岑的手放在他自己的左边上,放在那条蛇上,然后他的手指微微用力,从蛇身撕下了一点皮肤,那是一块鳞片。
    云青岑把那块皮丢过去,对杨三娘说:“吃了吧,对你有好处。”
    杨三娘震惊地看着他:“不疼吗?”
    云青岑:“吃了就行,不要废话。”
    杨三娘咽了口并不存在的唾沫,她把云青岑的皮肤握在手心里,很快,皮肤就消失在她的手心中。
    她仰起头,无法自控地张开嘴,人耳听不见的尖啸声回荡在室内,她的皮肤上有数道黑色条纹慢慢浮现,然后迅速侵占她的全身。
    杨三娘的眼睛变成了纯黑色,没有了眼白,牙齿也变黑,包括指甲。
    她的怨气变成了戾气,从一只怨鬼,变成了一只厉鬼。
    她的手脚变得更加细长,皮下就是骨头,她看着云青岑,云青岑也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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