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页

      在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沈泽悬着的心才狠狠落到地上,又麻又疼。
    温衍被沈泽的话噎住了,恍惚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囫囵了过去,然后将今晚的事大致讲了一遍,想听听沈泽的意见。
    “你想怎么做?”沈泽反问道。
    “除了应下外,还有别的办法吗?”温衍低声开口。
    “那就照你的意思办。”沈泽轻声说着,“这边我来安排。”
    “但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万一有人落到黑二手里,一天都撑不过,知道越少越安全。”温衍说道。
    “我明白。”
    黑二在试探警方,其实也在试探方白,他把方白放在今能立足的狭地上,前前后后都是陷阱,就等着他露出一点破绽来。
    赌注太大,赔不起。
    温衍知道沈泽有分寸,所以也不想多说什么,在听到他肯定的回答后,就沉默着不再说话。
    实则不知道说什么。
    “声音怎么有点哑?感冒了?”那头的沈泽忽的蹦出一句题外话,语气还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关心,温衍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然后轻咳了一声,冷静道:“没有。”
    实则内心有点慌。
    这是什么魔鬼耳朵。
    在沈泽还没来得及回话的时候,温衍又紧接着说了一句“我困了,挂了。”
    沈泽看了看腕间的表,时针才走到8、9的中间,轻轻勾了勾嘴角,抬头看着不远处明亮的房间,低声说了句“晚安。”
    第13章 破晓
    在那场码头谈话后的第二天,黑二派在温衍身边的人就有了质和量的双重变化,而且黑二完全没有遮掩的打算,直接划拨了一批人过去,其中还有几个别处调来的、温衍完全不熟悉的生面孔。
    虽说表面还是打着“怕方白身边没个帮衬的,难以行事”的幌子,但监视的意思很明显,甚至隐约还掺了一些威胁的成分。
    所以即便温衍知道沈泽给电话卡做了手脚,还是斟酌着精简了电话的次数,偶尔通个话也是直入主题,丝毫不拖泥带水,三下两下就把双方的形势和下步打算安排得明明白白,然后丢下一句“辛苦了”就冷酷无情挂断电话,连声道别都没有。
    “吃过药了吗?”沈泽在温衍即将挂电话的前一秒果断开口,经过两次的经验教训,他深刻了解了什么叫见缝插针。
    与其说方白把私事和公事分的太开,不如直接说在方白那里根本没有私事,要更加妥当,这人从接到卧底任务的那一刻起,就很难属于自己了。
    沈泽也不知道自己对方白究竟是什么意思,明明以前就是点头之交而已,可在墓园见到方白的那一刻,原先模糊的身影猛地倒下,然后在那个地方又重塑了一个方白,在心中渐次清晰。
    像一把火,原先只有一点火星子,慢慢燎原,然后就熄不掉了,只知道他不想和方白只停留于同事的关系,更不想和他划清界线。
    可以是朋友,甚至在朋友前面再多加一个字。
    可是在不断的接触中,沈泽也慢慢发现,温水煮青蛙这招对方白来说,根本没用,打直球才能留下一点痕迹。
    所以沈泽选择主动出击。
    一时直球一时爽,一直直球一直爽。
    那头的方白没有说话,沈泽隔着屏幕都能猜出他的纠结和疑惑,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句“我没生病。”
    略显喑哑的声音将他卖了个彻底。
    “嗯,没生病。”沈泽从善如流,语气莫名有些缱绻,“按时吃药,这几天降温,记得多穿点衣服。”
    温衍正想开口打断,那边的沈泽又紧接着开口:“那就这样吧,最近黑二盯得紧,你万事小心。”
    说完就干脆利落挂了电话。
    于是被忙音哔了一脸的温衍:……
    原来这人也知道现在是特殊时期,那怎么还有这个闲情逸致管自己吃没吃药?
    第四天的时候,当着黑二的面,温衍就借着“卧底方白”的名义恢复了和省厅的联系,省厅那边接头的自然是沈泽的人,而且据说提前演练了好几遍。
    温衍当时还有些担心,毕竟黑二是提着脑袋,踏着血气去杀人篡权的,见过的把戏只会多不会少。
    可真的等到箭在弦上,戏演到一半的过程中,温衍飘忽着的不确定也跟着离了弓,然后正中靶心,轻巧落了下来。
    那人的语气从惊诧、欣喜、怀疑再到犹豫、惋惜、苦恼,打马都过了一遍,也很小心的没有直接回应温衍见面的请求,只叫温衍在一天之后、三天之内尽最大可能找机会再通一次电话,到时候再给以指示。
    一天的时间是给省厅的,因为方白忽的现身,原因尚且不明,要留给他们足够的辨识和预判的时间,之后的两天时间是给方白的,让他挑个最恰当的时间和方式,保证他的安全。
    符合逻辑和事实,而且可信度直线上升。
    温衍抬头看了黑二一眼,装出有些为难和意外的样子等着黑二的指示,眼神中清清楚楚写着“我也不想这样,可这就是规矩,我违抗不了”。
    黑二点了点头。
    如果说省厅那边直接应了下来,黑二反而会有些奇怪。
    就好像一艘慢慢沉入海底的船只,最叫人害怕的其实不是下沉的过程和最初的损耗,因为你有足够的时间驶离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