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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怀瑾这身子没经过酒劲,酒量大略不是很好,可温衍尚能保持清醒,被两人这么一噎,很想喊一句“放肆”。
    “徐亮昨日便到了,你不去见见?”温衍微眯着眼睛,徐亮既已到了,这人没道理在这里陪着他们喝酒,而且徐亮是被萧衡从漠北境内捡到的,一手提拔上来,甚至没有经过他和楚复的手,自是信不得别人。
    “见了。”萧衡说道。
    “什么时候?”他怎么不知道?
    “昨日夜里,影一在外守着,便抽空走了一趟。”萧衡怕这人醒来找他,又怕他出状况,将所有事宜吩咐好后便匆忙回程,他素来行事雷厉,徐亮他们也没多问什么。
    “都几日没好好休息了?”温衍下意识问出口,语气不善。
    这几天他睡得比往日沉,但隐约还是能知晓一点动静,粗略一算,这人起码有三四日没好好合眼了。
    “你当自己是什么?”温衍越想,心头火越盛,偏偏萧衡还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在担心我?”萧衡凑近了身子问道。
    “没有。”温衍冷声侧过脸。
    “我知你在担心我,但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须得去做。”萧衡笑得说道,他要替这人平了天下,用楚复的人头祭了渤水那些亡魂,才能真正安下心来。
    他不舍得将他困在这方寸茅地,寸步难行。
    温衍垂下眸子,叹了一口气,他就是知道萧衡的意思,可就是因为知道的太清楚了,而自己又什么都做不得,才越发无奈。
    “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周宴望着窗外幽幽说了一句,言罢,纵身从窗跃了出去。
    周宴高举着酒坛晃了晃,任雪落在他肩头、落在坛中,也不回头,径直往前走着,说了句“欠小瑾一坛酒,我记下了,待我去寻坛百年佳酿来,再给你补上,定比这个更好。”
    “可得等住了。”
    “这么大雪,也不打把伞。”温衍起身站在门口遥遥喊了一句。
    直到周宴的身影越来越远,彻底隐在一片银白中,才低下头,慢慢勾着唇,回了一句:“我也记下了。”
    这坛酒,他替楚怀瑾记下了。
    萧衡牵着温衍往榻边走,解下他身上的白裘抱着上了榻,才淡声道:“睡一下,酒气好散一些。”
    “他说欠我一坛酒。”温衍闭着眼睛喃了一句。
    “嗯,记下了,百年的酒,少一年一月都不行。”萧衡低头吻在温衍眉心。
    “你也欠我一杯……合卺酒。”温衍把脸往萧衡怀中一埋,说完骚话后又不敢抬头看他,一时疏忽,忘了这青天白日的,藏也藏不住。
    严起的确欠他一杯酒。
    上个位面婚都结到一半了,谁知半路杀出一个指南。
    温衍就听着萧衡的心跳越来越快,紧接着而来的,还有一阵低沉悦耳的笑声,逐着未散干净的酒气而来,在耳边幽幽荡着,贴在心上,缀在眼底。
    感觉到萧衡低头要看他,温衍连忙攥着被角,慌乱着喊了一声:“不要看我。”
    萧衡只觉得魂魄都被那几个字烫了一下,良久,才似哄似骗说了一句:“醉了?”
    大抵是真醉了,话都说得这么…要命。
    “嗯。”温衍接住这个台阶顺着下,完全忘记了曾信誓旦旦说着“没醉”的是谁。
    “好,醉了。”萧衡不想逗狠了,够了,今日给他的这颗甜枣,够他尝很久了。
    帘外漫天的雪,久落不歇,温衍的呼吸渐渐稳了下来,朦胧间,囫囵着问了一句:“等睡下了,你又要走吗?”
    萧衡只一顿,便拂手将卷帘放了下来,一个绵长的吻,唇齿缠绵间,压着声音道:“不走,就在这里陪你。”
    “好。”
    第113章 暴戾的小皇帝(十二)
    两日后。
    温衍站在皇城外墙,仰头望着那焰黄琉璃瓦和红墙,瓦上蓄着多夜的残霜,被新雪覆盖,看不大出原有的模样,只有瓦叠断层因承不住厚雪的重量裂出密麻的缝隙间,隐约透着点朱黄。
    檐下也结着厚厚的冰棱,墙角潮湿晦暗的角落里冒着点零星的青色,不知名的野草在天寒地冻间挨着长了一排。
    萧衡上前一步,环在温衍腰上,低声说了一句“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言罢,带着纵身向上一跃。
    待踏空的虚无感消失殆尽,温衍睁开眼来便已经落在墙内。
    温衍有些微微的恍神,入眼之处皆是一片白幡,将原先银红的龙凤宫灯一一替代,灯火倒是依旧燃着,一盏未灭,在这本就不朗的天光中只有瘠薄的存在感。
    一阵风卷着些许昨夜未散干净的烟熏气从背后袭来,温衍慢慢转过身,看着被风扫落的几点沫雪,仰头看了好一会儿,神色难辨,极淡地说了一句:“原来这宫墙只有这么高啊。”
    只有这么高,萧衡一个纵身就能来去,可楚怀瑾却困在这里面整整十三年。
    别人的红墙绿瓦,楚怀瑾的樊笼铁窗。
    萧衡没说话,一拂手将那些奠亡魂的白烛尽数熄灭,上前牵过温衍的手。
    萧衡的手很暖,骨节分明。
    和楚怀瑾不同,许是自小便泡在刀戟中,掌心纵横的纹路很深,指节处还残存着两道层叠的疤痕,百无聊赖间,温衍曾一点一点细细看过,一道深一道浅,大抵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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