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石刻

      “我们这段时间在一起是在商量怎么救出那人,但绝对没有要把城中百姓也牵扯进来的意思。”
    中年道人辩解道,“当然,不排除有些人的想法可能会很极端,但至少我没有这么想过。”
    清尘看了眼陆景,又看了眼自己的师弟,脸上的神色有些纠结。
    张开嘴想说什么,但还没开口,就感觉颈后一凉。
    清尘心中一惊,连忙偏动脑袋,可那股寒意却并没有消失,不管他将头转向何处,始终摆脱不掉那份如影随形的危机感。
    “是我的飞剑,”陆景道,“站着别动就不会有事儿。”
    清尘的眼中泛起一抹苦涩,“司天监,果然名不虚传。”
    “你们栖霞观也挺不简单的,和司天监只有一街之隔,没想到竟然还藏着两名修行者,难怪之前我怎么也找不到今晚和你对弈那人,原来竟然是观里的道士。”
    “是一名,一名修行者。”清尘订正道,“我只是个普通人。”
    一边说着他一边松开了手,任由那张符箓从指尖滑落,同时苦笑道,“老实说,我其实也不知道这东西该怎么用,只是想捡起来吓走你。”
    中年道人见到清尘被制,脸上顿时一片死灰,冲陆景道,“司天监要抓人,抓我一个就行了,我师兄和观里其他道士什么都不知道。”
    陆景闻言不置可否,也没收回那把悬在清尘颈后的飞剑。
    顿了顿问中年道人道,“上次在皇宫里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挺好奇的,你没进过书院,这一身秘力修为是从哪儿来的?”
    “我自己练的。”
    见陆景似乎有些不信,中年道人又补充道,“我小时候栖霞观有次大修翻新,把地上的石砖也给换了,结果从下面挖到了一口箱子,沉甸甸的。
    “当时师父以为里面装满了金银,还特意把不相干的人都支走后才开的箱,结果发现箱子里全是石刻。”
    “石刻上刻的东西看起来像是内功心法,但是行功路线什么的又和内功心法完全不同,另外还有些石刻上记载着一些神乎其神的法术。”
    “你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修行的吗?”
    “对,师父、师兄和我三人都按照石碑上记载的方法尝试修炼,一个月后,师父和师兄因为感受不到任何变化相继放弃了,只有我修炼出了秘力来,而且之后还学会了上面的一个法术。”中年道人道。
    “你一个修行者,是怎么和纪先生还有他的那帮奇物混在一起的呢?”陆景皱眉。
    中年道人目光闪动,“这可是一个很长故事。”
    “试着讲的简单点……”陆景说完,忽然屈指,凌空弹向了一旁的清尘。
    清尘中了陆景这一指后身子便是一软,昏倒在了地上。
    “你最好别说谎,因为等你讲完,我还会找你的师兄核对印证的。”陆景警告道,“咱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互相留下的印象就不是太好,所以我劝你别再帮我增添更多杀掉你的理由了。”
    中年道人的脸色阴沉不定。
    这一次他足足沉默了半晌后才又开口继续道,“练成了法术后我得意洋洋,就想着怎么在人前好好显露上一手来,结果第一次将石头变成银子拿去买衣服,就被人给抓了个正着,而那也是我第一次和纪先生相遇。”
    “他跟我说了很多事情,包括司天监的真正职责,劝我低调一点,因为一旦被司天监发现我会法术,肯定会找上门来,纪先生还说我心术不正,八成是过不了入书院的入院考核的,所以最后的结果就是石刻被司天监给收走,而我也会忘了自己修炼过的东西。
    “然而我当时并不相信他,虽然表面上答应下来,可其实没怎么往心里去。不过后来我的心思却是被另外一件事情给吸引了。”
    “什么事?”
    “我爱上了一个女子,她叫小茹,”中年道人说到这里也陷入到了回忆之中,嘴角轻轻勾起,“我知道对于我等修道之人不应淫邪败真,秽慢灵气,但是我自小心思就轻佻,并没有太把条条框框放在心上。
    “而且爱慕这种事情,是没法控制的住的,尤其当你遇到那个人的时候,你根本就身不由己,无处可逃。
    “我能感受到小茹也对我心有好感,于是没过多久我们就在一起了,我盘算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就去她家上门提亲,另外也跟师父谈谈还俗的事情。
    “可没想到就在我忙着准备聘礼的时候,她却遭遇了不测……那天小茹一个人在河边洗衣,碰到了一群衙内,那些家伙都是权贵子弟,有一个还是个宗亲,我后来听人说他们都喝了不少酒。
    “很多人都醉的快站不起来了,看到小茹后有人出言调笑,语调轻薄,结果反被小茹给扇了一巴掌。
    “那人大怒,一脚反踢在小茹的小腹上,小茹没没站稳,从岸边跌倒,跌落进河里,当时她离岸边并不远,只有不到两丈,河水也不怎么急。
    “但是小茹不会水,她一个人没法游上岸,而那些衙内也不许河上其他人与船只靠近,救人。
    “他们就这么站在河边,冷眼看着小茹在水里挣扎,足足小半盏茶的时间,直到小茹喝了好几大口水,就快溺死了才有说有笑的离开。
    “随后有好心的船夫划船过去救起了小茹,但那会是寒冬腊月,小茹在冰水里泡了很长时间,虽然当时人是救回来了,但是因为寒气入体,伤了脏腑,我细心照顾了她一个月,一个月后她还是离世了。
    “那时的我悲痛欲绝,先是去官府状告那群衙内,然而临天府的府尹大概是畏惧那些人背后的权势,根本不接我的诉状。
    “于是我又求师父,带我去见以刚正不阿而著称的图御史,图御史听了我的哭诉后,倒是也的确在官家面前参了那些衙内背后的靠山一本。
    “过了大概半个月案子被发到御史台,我的心中又燃起了希望之火。期待着御史台能伸张正义,还我和小茹一个迟来的公道,让那天那些作恶的衙内也得到他们应有的惩罚。
    “然而我等啊等啊,等了足足两个月,终于等来了御史台的判决结果,可只是些让他们背后的靠山罚俸半年,官降一品这样不痛不痒的小惩罚。至于那些害死小茹的人,更是只被家里禁足了几个月。
    “而且事后不久小茹的父母还找到了我,求我不要再告了,他们已经收了那伙人赔给他们的银钱,决定息事宁人了,而师父也因为担心我的安危,隐晦的表达过类似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