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没有神

      第二天,巫祝早早来到了徐家庄,却只是在公子府的客厅之中喝着茶,待到未时,得到空桑子回来的消息之后,冯雪和巫祝这才迎着正烈的日头离开了徐家庄。
    今日的天气比起昨日略微凉爽一些,有蛮奴抬着滑竿,冯雪和巫祝倒也没感到什么负担,一路疾行了半个多时辰,两人再次来到那片小溪之前。
    “就是这座山?”巫祝抬了抬头,看着这座放在冯雪前世已经算是高山,但在这里却只能算是小山头的山峰,眉头轻轻挑起。
    “就是这里了,往里走大概两里地,就能到达那座迷阵。”冯雪正打算带路,巫祝却摇了摇头道:
    “莫急,待我先请山神问问。”
    冯雪闻言却是眼前一亮,还是巫祝这法子安全,山上有啥事情,问问山神不就知道了吗?不过……山神土地不是不受巫祝指派吗?
    冯雪将疑惑问了出来,巫祝却是笑道:“不受指派是指无法像城隍那样召之即来,但是如果有事的话,还是可以请来聊聊的……”
    听到这话,冯雪忽然有点想笑,合着这城隍地位这么低的吗?
    巫祝说完却也不再理会,只是摆弄玉珏,焚香念咒,可好半晌过去,却也没有见所谓的山神出现。
    “奇怪了,看这山头灵气聚集,气息稳固,不像是没有山神的地方啊!”巫祝皱起眉头,再次摆弄一阵,见仍旧没有山神出现,脸色也随即难看起来。
    冯雪看得出,那并不是因为山神不给面子的难看,而是那种听说了什么大事情的难看。
    看起来,巫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徐公子,你说这附近有个村子?”巫祝如此问道。
    “嗯,往东没多远,一个猎户小村,总共也就十几户。”冯雪点了点头,却是没说老李头贩卖灵兽的事情。
    “那好,我试试请土地。”巫祝语气略显凝重,如果说一座山是否有山神管辖,只能从山上的气势走向看出的话,那么只要是有人族定居的地方,便一定会有土地管辖,不过很多时候,靠山而居的人类聚居地,山神和土地是兼任的。
    巫祝再一次摆弄起了带来的玩意,使用的物件,咒语却发生了明显的区别,只是这种行为持续了一刻钟后,却仍旧没有任何的动静,而巫祝此时,脸色已经黑到了极致。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去再说!”巫祝话音落下,也不管冯雪听没听到,立刻开始指挥自己带来的蛮奴收拾起东西来,也不管整齐与否,什么法坛、玉珏、香烛全都乱哄哄的一起打包,那样子不像是回城,反而像是要逃荒一样。
    冯雪见状也不敢耽搁,跳上滑竿就这么和巫祝一路朝着射阳县赶去,足足跑出一里多,巫祝这才仿佛惊魂未定般开口道:
    “那山上,怕是有淫祀。”
    “淫祀?”冯雪挑眉,作为一个曾经的种田文写手,他对这个词并不算陌生,简单来说,不符合国家认定的祭祀行为就算是淫祀。
    比如你一个人种花家的人去祭祀蝗军,那就是淫祀。
    但是巫祝这幅样子,显然并不仅是如此。
    “公子对神道知道多少?”巫祝并没有直接解释淫祀的含义,而是像是整理思绪一般,先给出了一个问题。
    “以香火撬动人道功德的神灵体系?”冯雪用尽可能当代的语言说道,其实要是能用现代的知识和词汇,他能扯出个几万字的描述来,不过如果局限在他应该了解的层面上,也就这么一句可说了。
    “大体没错。”巫祝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胡子,似乎已经从之前的惊慌之中回过劲来,他皱着眉,缓缓陈述道:
    “神道是天皇伏羲以自身人道功德所制造的功德池为根基,形成的一套体系,成神这个过程,其实就以功德为材料,将魂体转化为神体。
    不过因为这个过程需要的功德对于个人而言相当巨大,因此才有了香火撬动功德一说,其实说白了,就是先从天皇伏羲建造的功德池里借出所需的功德,而成为神灵后积攒的功德,都会有一部分用于偿还最初借出的功德。
    因此伴随着神道的发展,功德池中的功德会越来越多,能够借出的功德自然也越来越多,最后形成一个良性循环,支撑起整个阴司地府,而香火,不过是从功德池借出功德所需要的必要条件。之所以有功德加身才能入职阴司,除了品性保证之外,还有他们要从功德池借出的功德更少的缘故在里面。”
    “原来如此。”虽然冯雪早就从角色面板的人道香火条目中了解到了相关信息,但还是点了点头,示意巫祝继续。
    巫祝见冯雪没有询问,拿出一个竹筒喝了些水,然后才进入主题:
    “一般来说,以香火借用功德这个过程是需要走地府程序的(以后也可以走天庭的程序),因此哪怕活人身居香火,也无法直接兑换功德,但是,凡事都有例外,不通过地府,直接窃取功德池中的功德成神的,便被称为淫祀。”
    “窃取?”冯雪皱起眉毛,抓住了重点。
    “没错,窃取,也就是说,用了之后,也不会偿还。”巫祝说到这里,有些咬牙切齿道,“在当年神道初成的时候,不少地方出现过活祭所谓河神、山神的行为,这就是典型的淫祀。”
    “合着当年我还不是被祭给了正经河神啊?”冯雪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不过随即,他意识到了一件事——
    “活祭?”
    “是的,功德池只会按照天皇伏羲设立的规则行事,所以想要骗过功德池窃取功德,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带上地府的气息,而要营造出地府的气息,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活祭。”冯雪叹了口气,重复了这两个字,但语气,却已经截然不同。
    “是的,而且第一次窃取需要的功德量极大,因此需要大量的活祭,通过杀死大量人族,从地府接引通道中获取足够的气息,借此骗过功德池,凝聚神位,一旦淫祀成功,那么之后这伪神便可以随时通过活祭来窃取功德,虽然每次无法窃取太多,但却是绝对不可容忍之事!”
    说到这里巫祝用一种非常严厉的语气道:
    “当年帝禹平息天下水患后,便严厉打击过各地淫祀,哪怕是那些豢养人族的大妖、妖王也只敢以妖道功德仿制功德池,因为一旦被发现,便是不死不休,人族会不计代价的消灭一切动摇神道根基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