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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父亲之前对他的娇惯让他的任性变本加厉了许多。
    这么一想,唐云天不可避免地心疼起自己的异母弟弟来,甚至暗暗觉得这一切归根结底是父亲起的那个残酷的开头,当然,这话他是万万不敢当唐啸的面说的。
    唐家看似风平浪静地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进入冬天。
    的确有人悄悄猜测,说原本那么宠爱小少爷的唐爷忽然就对小少爷不闻不问了,是不是要像对二少爷一样放任自由,也有人说小少爷要失宠了,这回唐爷是彻底对他感到失望了云云,总而言之唐啸没有刻意限制唐潜的自由,唐潜的臭脾气上来是不可能亲自来低头认错的,索性就僵持了下去。
    唐潜出事的那一晚原本星星很多,把夜晚照得异常敞亮。
    原来这一段时间唐潜在外面交了一些朋友,这些年纪都在十八九的少年少女们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他和他们一样都喜欢玩些刺激的,和他相处得到也不错,于是他们时常去一条山路上赛车。
    不料最近有一群二十来岁的少爷们也看中了那块地方,就想占为己有,他们当然不肯把自己好不容易发现的好地方让给别人,于是三言两语不和中,那群抢地盘的二话不说就找了家伙过来揍人,刚干上没五分钟,周围突然呼啦多出近十个魁梧高大的男人,他们一言不发地直接拔枪顶住对方的额头,其中一个把腿部受伤的唐潜抱进了车里,在一群人震惊恐惧的注视中扬长而去。
    唐啸回到唐家的时候已经接近零点,而那时候唐潜也不过刚被接回来十几分钟,三更半夜还在外面玩飙车,甚至挨了打回来,要想他脸上好看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事了。
    手下像是十分了解他的想法,把唐潜接回来就直接送进了他的房间,也没有送去医院,唐家拥有着最出色的私人医疗团队,其中的三五几人火急火燎地带着一车的医疗设备没命地赶来,还以为小少爷性命垂危,没想到来了一看,先是被小少爷张牙舞爪的另类打扮惊了一下,随即才注意到这人不好好地坐在床上嘛。
    唐啸坐在离床较远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唐潜,抬手轻巧地示意了一下,几个医生迅速围拢,把唐潜包围在里面,举着他一条腿仔细检查伤势。
    唐潜忍不住掀眼看向唐啸,原本被繁星照耀得异常明亮的天空不知不觉中已经暗了下来,从阳台玻璃望出去,外头乌压压的灰暗一片,整个唐宅仿佛都被笼罩在深不可测的巨大的阴影里,显现出令人呼吸困难的威力。
    检查完毕,唐啸阴霾的表情险些让他们维持不住身为医生该有的冷静和镇定,只听唐啸问道,“伤得怎么样?”
    “再过几个钟头可能淤肿还会变得更明显,痛肯定会更痛的,这几天走路多少也会受点影响,腿脚使不上力,不过好在那一棍子没伤及骨头,卧床多休息几天就会好了。”
    徐医生被推出来做最后的总结陈词。
    唐啸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他莫名地觉得惊悚,好不容易在威压下凝聚起来的勇气神奇地倏然不见了,与此同时,唐啸又在另外几个人脸上扫了一圈,沉寂得让人几欲抓狂的时候,他才慢条斯理地问,“所以……不至于将他弄成残废吧?”
    他问这话的时候脸上不加掩饰地多了一抹残忍的颜色,几个医生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就在这不明所以中,后背已然被冷汗浸湿。
    外面忽然起了风,击打在阳台巨大的落地玻璃上发出咵咵的响动,唐潜的左小腿刚刚做好包扎,这让他行动不便,但就在唐啸开始迈动步伐朝他走过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想找地方躲,直到发现自己凭一条腿完全逃不了,才在唐啸立定在自己面前后害怕地小声叫道,“爸爸……”
    “终于肯叫我爸爸了?多久没这么叫了。”唐啸低沉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点笑意,但这点笑意此刻听起来绝对不会是悦耳动听令人全身放松的,看到唐潜明显地缩了一下,他眼神微微一沉,近乎粗暴地箍住了唐潜的下巴,一个字一个字地问他,“你终于知道害怕了?”
    ☆、chapter 16
    唐啸的残忍内敛却极致,比任何一个看上去暴戾残酷的人都要可怕,唐潜并非没有这种认知,他只是忍不住,忍不住为自己的母亲抱不平,以致于每次想起母亲的悲惨和早逝他就忍不住想拿针主动朝着唐啸的心脏扎过去,每一次唐啸对他的纵容所造成的伤都会反弹到唐啸自己身上,这让他得到了扭曲的愉悦感和成就感。
    但他没有想过自己真正惹毛唐啸的后果,唐啸如果怒极了要弄死他,那简直比弄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唐啸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儿子脸上越来越掩饰不了的害怕,那一刻他心里产生了无比阴暗的,却让他全身的血液为之激流的冲动,他平时太纵容这个孩子了,现在他只想把他弄坏,狠狠的,彻底地弄坏,让他打心底害怕自己,再也不敢肆意拿淬了毒的针毫无顾忌地扎向自己。
    他得让他知道,这有多疼。
    他松开了禁锢着唐潜下巴的手指,唐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然后明显地悄悄松了口气,也就在那同时,唐啸忽然揪住他胸前的衣服,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整个人拎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朝着床中央掼去。
    唐潜扭曲着腰面朝下狼狈地趴伏在床上,腿上剧烈的疼痛让他整个人抖了一下,鼻子里又铺天盖地的全是只属于唐啸的气息,有那么一刹那,他的脑子里混沌得分不清身在何处,等他好不容易从混沌里清醒了一些,却感觉到腿上一重,一只手捉住了他的小腿,滚烫的手掌心覆盖在他刚包扎好的伤处。
    唐潜从被子里惊慌地抬起头……
    唐啸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大概不知道此刻的他究竟是用一种怎样的表情在面对自己,唐啸近乎温柔地凝视着他的伤处,手掌下纤细的小腿止不住地颤抖,好几次试图从他的手中抽出去,但每当他稍一用力那试探就马上停止了,不敢再动,一会儿又开始重复。
    这孩子还是知道自己舍不得真的弄伤他的。
    唐啸牵起唇角笑了笑,眼底的残忍叫人心惊,毕竟,这回他儿子猜错了。
    “爸爸……”唐潜就着一条腿被微微抬高的姿势费力地撑起身体,垂着眼睑小声地示弱,“我错了。”
    唐啸好整以暇地眯了眯眼,他像是在抚摸易碎品一样抚摸着淤肿起来的地方,慢条斯理地欣赏着因为他的沉默而越来越不知所措的儿子脸上的柔弱表情。
    他对自己的毫不留情不过是建立在自己对他的宠爱上而已,他的小儿子这么聪明,自然知道一旦没了他的特别对待会是多么可悲的下场。
    良久,他在儿子快要被沉默逼得崩溃的时刻施舍地开口回应,“哪里错了?”
    唐潜试图直起身体,但唐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抚直了他的腿,稍稍抬起就让他又跌回被子里,勉强用手肘撑着才没有完全陷进去。
    “那天我不该对爸爸说那些话。”
    那天,他们都清楚是哪一天,那几句话恶毒得要命,换作任何一个人都够死上几百上万次了。
    唐啸冷冷一笑道,“你到也知道不该。”他顿了顿,眼神分明变得可怕起来,“阿潜,别人是拿枪瞎猫走运地打在爸爸身上,你是拿着刀瞄准了爸爸的心口扎啊。”
    唐潜慌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认错会更加激怒了这个男人,他在还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的情况下几乎不受任何控制地惊叫了一声,突然用另一条完好的腿猛地蹬开了唐啸的手臂,七手八脚连滚带爬地从床上逃下来,以致于下床的时候差一点摔趴在地毯上——
    唐啸噙着冷笑由着他逃,唐潜头一次发现,他的这种淡定和游刃有余的态度比狂躁冲动的恐吓者更加要人命,他有一种预感,他必须马上从这房间里逃掉,不然——听到脚步声,他瞪大眼睛回头——不然,他会被弄死的。
    唐啸拦腰把瘸着腿逃出没几步的孩子抱了回来,重新扔回床上,然后二话不说用手挥开他的双腿跻身俯压上去。
    “爸、爸爸……”唐潜只来得及抖着喊了他一声,随即面孔扭曲地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顿时抖得如同筛糠,冷汗倏地布满了额头。
    唐啸仿佛看不见他的痛苦,一只手撑在唐潜身侧,一只手紧紧地握住被迫高高举起的小腿,他的手指每陷得更深一分,底下的孩子就跟着惨叫一声。
    “疼吗?”唐啸低头吻了吻他汗津津的额头,又沿着他的额头吻到因为疼痛而颤抖不已的睫毛上面,此时的唐潜已被腿部人为的剧痛折磨得浑身冷汗意识模糊,没有意识到那亲密过头的亲吻,只能伸手抱住唐啸的手臂,带着哭腔哀求,“疼,疼,爸爸,求你放手……”
    唐啸在他的太阳穴上啄了一口,冷漠地说,“这点疼还比不上爸爸心口的疼的十分之一。”他刻意无视掉因为自己再度下手而疼得脸色惨白的小脸,叹了口气,像是无奈地说,“爸爸那么疼你,你不该看不见啊——”
    “啊!”唐潜连哀求的话都喊不出来,只会下意识地抱紧了他的手臂惨叫,他甚至在意识模糊里听到了自己腿骨折断的脆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惩罚和警告终于结束的时候,唐潜被唐啸搂在怀里像是连气息都散了,全身上下如同从河里捞出来的一般湿透,一张脸白得血色尽失,偏偏那一头银发又格外耀眼,衬得他的脸透白无比,不像人间该有的灵物。
    唐啸把他放在床上,侧身看着他昏昏沉沉中夹杂着委屈和惧意的表情,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低头在他的耳垂上咬了一口,分明感受到底下的身体一阵颤栗。
    “爸爸把你养得这么好,你怎么能在这里打上这么多洞。”他的耳垂充了血,红得彻底,唐啸竟觉得那血红色的碎钻耳钉再夺目,也比不上那耳垂有美感,替他一个个摘了,他在那些小洞口上又啄了一口。
    “阿潜,爸爸从来没觉得你是多余的,以后再说这种话,爸爸还得惩罚你,明白了吗?”
    唐潜闭着眼下意识地乖乖点头。
    唐啸看着他,“要听话,你是爸爸的——”他眼里的光闪了闪,恢复平静,“让你哥哥嫉妒的唯一疼爱的孩子。”
    当初将八岁的他接回唐家时他想过,这样一个不被期待而来的孩子料想也不会成为他唐啸的弱点,如今看来,如今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