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恶果（第一更）

　　    他的鼻腔里满是机油和建筑废墟拆解后飘扬而起的灰尘味，过去曾经无比华丽的马赛克瓷砖画连同厚实的墙壁，在工程机械发出轰隆巨响的钻头下轻易地变成了碎块。得益于高度集成的科技，那些战后废墟很快就被随之而来的重型机械碾成粉末，添加粘合剂后压缩成一块块颜色驳杂的方砖。
    这是用来修建不朽之城其他建筑的材料。
    这个被掩藏在地下四分之一英里处的残破废墟几乎和整个罗马一样大，但却从未被人发现过。特查拉也不担心这座城市会被人发现，他关心的事情不在眼前。这里曾经属于一个以天神身份自居的人类组织，不管他们如何高傲，他们的确保护了这个世界。在这个过程中他们发现了无数问题，萨洛蒙与他分享的机密文件如同重锤一般反复锻造着他的心灵，那个终极问题不断纠缠着他，如同疾病一般充斥着他的全身。
    特查拉再次呼出了一口气，将腐败与病态的气息尽数吹了出去。
    人类的最终结局是什么？
    以更伟大的科学，寂静的数学，无声的真相，隐藏的艺术和秘密的炼金术，每一个问题都有一个答案，每一个方程式都有一个解法，这些人坚信他们能够通过自己的智慧看到人类的终局，他们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这里有许多曾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伟大之人，他们以自己的智慧促进人类，保护人类，他们自诩为安全与庇护，他们的名字是圣盾兄弟会。
    当特查拉认为这些人已经得到答案之时，萨洛蒙打断了他。
    “不，没有结局，特查拉。”萨洛蒙的表情冷酷，他仿佛在说什么不容置疑的事。他带着特查拉走向一扇有着华丽装饰的大门，迈过漫长的阶梯登上了不朽之城上的天文台，外界的星辰在这里投下光点，无数复杂交错的线条描绘出星座与星辰运行的轨迹。
    只有在仰望星空时，人类才会发觉自己的渺小。但特查拉看见萨洛蒙站在星光之下，他昂首挺胸，仿佛他与星辰一般高大。“我们不会让神来统治人类，人类属于自己。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目的。”他的声音经过天文台圆形墙壁的回响变得震耳欲聋，“人类是这个宇宙的天命，我们终将统治这个银河。所有异族与神明都将臣服于我们，否则将会被碾碎，这就是人类的命运，也是卡玛泰姬的使命。人类没有结局，特查拉，我不允许。”
    特查拉不知道他的想法从何而来。萨洛蒙是继承了这个组织的理念，还是他身为那个魔法组织中的一员所承担的责任，亦或者是经受轮回之后反思，无论何如，萨洛蒙的声音都宣告着一个全新时代的到来，瓦坎达也将成为其中一员。
    为了人类，仅此而已。
    特查拉站在窗前，看着工程机械在晦暗的灯光下有条不紊地清理着废墟。他有些不能接受萨洛蒙的想法，在他看来，萨洛蒙的想法过于激进了，因为他知道要达成那个目的要经历怎么样的牺牲。然而萨洛蒙却告诉他，没有什么是不能牺牲的，包括他自己。萨洛蒙告诉特查拉，他可以享受自己的软弱，也可以在契约完成之后转头就走，但他绝对不能阻止萨洛蒙为此所做的一切准备。
    否则，瓦坎达就将成为他的敌人。
    “你可以享受你那被白皮杂种洗过的脑子，特查拉，你可以接受欧美人灌输给你的‘非暴力不合作’思想。”萨洛蒙的话语一如既往地辛辣刻薄，“现有的人类体系在即将到来和已经到来的外星入侵中毫无用处，阿斯加德之所以对人类友好是因为我的老师让他们必须友好，人类的未来绝对不能依托在复仇者联盟这样的小团体之中。”
    “这个宇宙中没有和平，无论是天使还是恶魔都对这个世界垂涎欲滴。你可以待在原地，等待着外星人的屠刀降临到自己的脑袋上，但你不能站出来指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暴政与残忍，就因为我牺牲少部分人去拯救大多数人。”
    “你或许会认为我不在乎别人的生命，但我要告诉你，我非常在乎。但在某些情况下，生命就是数字，我自己也是这些数字中的一个，但我会毫不犹豫地做出正确的选择，选择多数的那一个。”萨洛蒙的语气充满了嘲讽，“接下来的实验将会非常残忍与血腥，我希望你能转告你的妹妹。她作为这个项目的研究者，双手必然染上鲜血。但我希望她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如果她不能接受的话可以去进行其他工作。”
    特查拉还没想好怎么和自己的妹妹苏里说明这个事实。他知道自己的妹妹有多天真，她从未接触过残忍的人体实验甚至是动物实验，她在面对人类的哀嚎时会忍不住手脚发软。特查拉想要让自己的妹妹去完成理论工作，这是出于对家人的保护，他认为自己的父亲也会同意这个想法的。
    “时间宝石滥用的后果极为严重，你自己也会受到时间宝石的影响。”尊者看着在桌子前低下头的萨洛蒙，“我不能同意你这么做，尤其是你试图用时间宝石去影响一颗行星。这对整个天体系统来说都是极为沉重的负担，你做好承担这部分责任的准备了吗？”
    “是的，尊者。”萨洛蒙恭恭敬敬地低下了头。他身上的衣服还没换，笔挺的西装和洁白的衬衫仍然充斥着青春洋溢的学子气息，然而他所说出的话却带有常人难以想象的沉重，仿佛千百年的重担压在了他的肩头。“我需要一支军队。”他说，“神盾局有着丰富的资源，我必须拿出一支军队来掠夺那些武器装备和科技，那些东西也将会在未来的战斗中起到作用。”
    “你很心急，萨洛蒙。”
    面对尊者的指责，萨洛蒙无动于衷。
    “我没法想象尊者是如何应对这样的压力的，但在您的计划完成之后，我必须拼尽全力维持如今的局面。”他说，“您也通过阿戈摩托之眼看到了未来的挑战，您不得不承认，我的做法有可取之处。”
    “这是完美应对萨诺斯的方法，孩子。”尊者俯下身，将手掌轻轻置于萨洛蒙的头顶，“我曾经告诉过你，你不是为了完成某项使命而被创造出来的工具，你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也犯过错，试图把你当做工具一般教育，但我后悔了，我试图让你成为一个为自己而活的人。”
    “如今看来，我的恶果已然彰显，你所负担得越多就意味着我的过错越严重，你越是优秀我就越是内疚。孩子，你还有得选择。”
    “没得选了，尊者。地球没法损失一半的人口，如果到了那时我再幡然醒悟的话，一切就都来不及了。”萨洛蒙说，“我不会等待神明对人类的判决。维山帝不行，永恒也不行。”
    “你的优秀超出了我的想象，孩子。从今往后，弥赛亚可以真正成为你的中间名了。”尊者叹了口气，轻抚着萨洛蒙那柔顺的黑色长发，“还是那个问题。你做好负担这一切的心理准备了吗？会有许多力量阻止你，你确定自己能够坚持自己的想法吗？”
    “是的，尊者。现在如此，未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