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准备赴死
2110年。
距离灵气复苏，到现在，整个地球上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九十年。
如今，全球拥有化神期修仙者的数量达到了四十二万人。
元婴期修仙者的数量达到了七千六百万人。
金丹期修仙者的数量达到了二十四亿人。
而凝气期及其以下，修仙者的数量达到了三十二亿人。
只剩下了五亿凡人。
这五亿人，无不是年迈体衰，没有任何修行天赋和资质的。
虽然有四十二万化神期修仙者，但是却没有任何人突破化神期，成为出窍期修仙者。
修仙的境界便是：练气、凝气、金丹、元婴、化神、出窍、渡劫、大乘。
在化神期之前，升级的速度非常快。但是当进入化神期之后，修行的速度会立即变慢。已经过去了九十年了，而地球却没有出现一个出窍期的。
姬继需在五十年前就已经化神期巅峰，半步出窍。可是到现在，依然还是半步出窍。
如今的地球已经彻底不适合任何的生灵居住了，不仅仅是冰河期等自然灾害。其实最严重的一点，是引力异常。是南北磁极开始出现颠倒异常。
引发了地球的引力磁场异常。这直接导致了大气层变得越来越稀薄，地球的含氧量越来越低。
有科学家进行估算，最多十年时间。地球将会彻底陷入最寂灭的时刻，大气层将彻底消失……
而从今天开始，从现在开始，将会分批次，一批一批的撤离地球。
总共分为十年的时间来撤离，分批次离开，这可以最大程度的让更多的人活下去。
复苏岛。
全球强者云集，就站在那如今早已经被冰雪覆盖的大海之上。
总共二十亿人站在这里，这些人里有强者，也有一部分是即将要撤离的第一批人。
姬继需是这个世界上目前而言的最强者，今天，第一次撤离行动将由姬继需来主持。
而九十年的时光磨砺，姬继需的鬓角也有些斑白了。哪怕他是与天地同寿的修仙者，可是九十年来操劳过度，他的身体终究也抵不过岁月的洗礼。
复苏岛的一号擂台上，姬继需拿起了麦克风话筒。对着周仙复的方向鞠了一躬，朗声道：
“2110年。地球元月。我，姬继需，在此发表《送别演讲》。愿天下苍生人人如龙，祝愿道祖早日复苏。”
说着，姬继需对着周仙复的方向在此鞠躬。
台下。
整个大海之上，整整齐齐的站在冰面上的二十亿修仙者，齐齐对着周仙复的方向鞠躬。从四面八方对着他鞠躬。
“愿天下苍生人人如龙。祝愿道祖早日复苏！”
“愿天下苍生人人如龙。祝愿道祖早日复苏！”
“愿天下苍生人人如龙……”
声音，一层接着一层，犹如海浪般朝着远方涤荡而去。
其中，还夹杂着如滚雷般，密密麻麻的妖兽的咆哮声。智慧不低于人类的妖兽，也读过历史，它们也知道自己能够强大，是曾经很古老的一个组织——复苏集团。
二十亿地球生灵，站在这里。
声音覆盖了一切，传了很远很远……
而这时，没有人注意到，周仙复眼皮附近的几粒细小灰尘抖落了下来。
姬继需拿起了演讲稿，朗声念叨：
“目的地，天狼星a1。距离6.8光年。全球如今六十亿余人，将乘坐宇宙飞船前往。这个计划，为人类涅槃的最终计划，是整个计划里的最后一步。”
说着，姬继需声音有些沉重的顿了顿，又继续说：
“涅槃计划最后一步，参与人数将六十亿人。我们将历时——三千二百万年。”
场下，所有人浑身一震。
但鸦雀无声。
三千二百万年这个时间，所有人在提前都早已经知道了。那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数字，我们将在宇宙中漂泊三千二百万年。
不是三千年。
而是三千万年！
这是一个让人绝望的时间。但所有人心中有数。
我们只能选择一个让我们绝望的数字和时间，但是我们不能选择灭亡。
姬继需的语气有些颤抖，有些战栗，他也为这个数字感到动容，以及莫名的未知的惊恐。
谁不是呢？
姬继需继续说：
“我们将用二百年的时间，彻底摆脱太阳系的引力。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所有同胞之中，将会有一大批人被自然所淘汰掉。”
“因为我们有些同胞，身体素质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适应太空真空环境；肌肉会萎缩，同时，身体机能也会出现各种各样未知的变化以及变异。而被环境淘汰掉的人，有可能是我们其中的任何一个，甚至包括我。”
“我们将用一百年的时间，来穿越柯伊博陨石带。在这个过程之中，我们之中将会有至少一半的人被淘汰。包括但不排除飞船撞击陨石坠毁，以及其他各方面原因。如果在太空之中失去了飞船，死亡是早晚的事情，但是如果我们的飞船被陨石击毁。请不要求救，请死亡。因为如果你求助其他飞船，那其他的飞船将会超载，你迟早会拖累另一个飞船的同胞。如果在穿越柯伊博陨石带之时你碰到有人求救，请不要救助，请不要救助！”
“全人类。六十亿同胞，用你们的声音回答我。是否同意？”
二十亿修仙者，声嘶力竭的嘶吼着：
“为种族延续，为火种流传。我将时刻做好死亡的准备！我宣誓，我将永不拖累他人，我将永不拖累族群。我将用尽我的余生，让更多人活下去！”
“为种族延续，为火种流传，我将时刻做好死亡的准备！我宣誓，我将永不拖累他人，我将永不拖累族群，我将用尽我的余生，让更多人活下去！”
声音嘶吼着！
悲怆无比。
二十亿人的嘶吼，让天空中的大气层都为之撕裂了一条口子，可以看见外边的太空。以及太空之中人类史上最宏伟的建筑。
——涅槃空间站！
那，是一个面积达到了一千万平方公里，耗时九十年，史上总共动用修仙者历经四代人，总人数加起来超过七十二亿的史诗级人类最伟大的工程。
哪怕地球从此毁灭了。可是在一亿年之后，这空间站依然存在遗迹。标注着人类强悍的基建！它也将是人类唯一存在过的痕迹。
而为了建造这个涅槃空间站，九十年历史上，牺牲的修仙者人数超过了一千万人！
有些是为了驱赶陨石被砸死了。
有些是高强度搬运和工作，回归地球的时候真元耗尽，掉下来摔死了。
有些是因为在宇宙之中防护面罩破裂，缺氧，而活生生窒息而死。
有些是因为安全绳断裂，从此飘入了宇宙的深处，再也没有回来……
宇宙，充满了无尽的危险。，
哪怕是对于修仙者而言，同样危险，没有到达金丹期，其实根本不具备在宇宙中万无一失的能力。
成为修仙者，你是可以肉身抵抗那真空和绝对零度的环境。但是你一旦失去了安全绳，你就有可能在惯性之下，往宇宙深处漂。
你回不来。
宇宙中你甚至无法喊出一声救命。
没有金丹期的御空飞行能力，你一旦离开了安全绳，你便只有死路一条。
九十年，牺牲一千多万修仙者。
历经了四代人。涅槃空间站，建成了。
这是浩瀚的建筑。
我们不禁在想，人类的创造力已经强大到了这样的地步。如果地球没有毁灭，是否总有一天，我们甚至可以建造出戴森球？
姬继需抬头看了眼大气层裂开的一道缝隙，眼中有一抹悲凉之色。
现在的大气层已经太稀薄了，太脆弱了。稀薄到，哪怕是下方的声音大一点，哪怕是一阵大一点的风吹去，上方的大气层都有可能别吹散。
我们所有人的呼吸已经变得很困难了。修仙者可以承受住。
但是在地下城居住的少数的普通人，他们需要带着氧气面罩生活……
姬继需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当我们穿越了柯伊博带。接下来，我们将会面临为期三千二百万年的寂静与孤独。三千二百万年之中，我们将成为生活在飞船上的民族，我们这里的所有人，一生都不能走下飞船。我们所有人的一生，活动范围都只有数十米的空间。”
“在三千二百万年的旅途之中，我们这里的所有人，都将被淘汰。都将被筛选掉。因为我们没有任何人可以活超过一万年的时光。三千二百万年，保守的说，当到达新家园的时候，是一万代人之后。我们将再也看不见新家园了，但我们无悔，对吗？”
“对！”
二十亿人在嘶吼。
此时，全球各地没有赶到现场，而是看着电视直播，听着收音机直播的全球各地的人。
嘶吼着；
“对！”
“对！”
“我们，永远无悔！”
“无悔！”
“对！”
“……”
渐渐的，在这一声声的嘶吼之中，有人开始哭泣。
甚至化神期的强者，也在吸鼻子。
原来，人类在这大自然的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啊……
三千万年，对于宇宙来说不过一瞬。不过沧海一粟。
但对于我们人类来说，却需要好几万代人用一生去做，才能最终到达那片土壤啊。
姬继需说：
“我们所有人，都应该记住我们地球的模样。我们所有人，都应该拿上地球仪，拿上我们地球的照片。将这些东西和信物一代代传递下去。因为从我们的下一代开始，他们一出生，整个飞船里的空间就是他们的全世界了。在我们这第一代人死绝之后，从此，我们漂泊在宇宙中的族群，将再也没有人见过地球的模样，再也没有人见过家乡的模样。”
“无论如何，让我们的后代们，不要忘记我们是从这里走出来的。无论如何，要让我们的后代始终记住，哪怕是三千万年后，哪怕最终只有一小撮人到达目的地。也要让他们记住，他们的祖先来自地球，地球是他们的家园。”
“教会我们每一个后代，教会每一个后代学会绘制地球的版图。学会雕刻地球仪。学会来自地球的语言和文字。好嘛？”
“好！”
二十亿人中，哭泣声，‘嗡嗡’震动着。
这一刻，全球所有人泪目。
筹备了九十年，我们将会为了一个我们永远看不见的希望，去奔波一生。
三千万年的时光。6.8光年的距离，跨越数万代人。
他们还能坚持下去吗？
是的……
在离开太阳系的过程里，会有一部分无法适应宇宙环境的人被淘汰掉。
穿越柯伊博带的时候，会有一部分不幸撞上陨石的人被淘汰。
但是穿越了柯伊博带之后，在前往天狼星的路途中，我们六十亿人，却将全部被淘汰掉……
没有人能够活过三千万年的岁月啊。
可我们唯一担忧的是，我们死后的下一代人，还会记住地球嘛？
下一代人死绝之后。下下代人，他们会记得祖父们曾经的拼搏嘛？
第四代人死绝以后。他们会记得，他们的祖先们梦寐以求的希望，以及伟愿是什么吗？
第十代人死绝以后。这时，因为是修仙者的缘故，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千年，甚至一万年。
可是，第十代人死绝以后，从第十一代人开始，他们……还知道自己的血脉来自地球嘛？
第二十代人死绝以后。
从第二十一代新人类开始，他们，还知道地球吗？他们还记得祖先嘛？
也许，会有人偶然想起。噢，我们好像是来自一个星球，是在移民来着。哪个星球来着？叫什么来着？在哪儿来着？
第几千代。
第几万代人之后。
如果有一天，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天狼星a1。
那一天。他们登陆天狼星的时候，是否会惊喜的说一声：
“哇，原来这就是远古传说里，双脚踩在大地上的感觉？”
会吗？
会记得我们吗？
会记得这里吗？
有一天，如果他们发展的不错。
会回来看看吗？
新的人类，会忽然心血来潮，乘坐更高科技的飞船，回来地球看一眼嘛？
会吗？
会看一眼他们祖先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吗？
会来看一眼五大洲四大洋吗？
会来看一眼这熊熊燃烧的太阳吗？
会降落这恶劣的星球上，脚踩在大地上吗？会害怕弄脏了鞋子而不踩嘛？还是会想象不出来，这个星球原来是什么样子？
那时候，地球又是什么样子？
我们的后辈如果有一天回来了，他们能从这即将变成炼狱的星球上，寻找到一点点蛛丝马迹。去猜想先祖们曾经存在过的痕迹吗？
会吗？
这一刻，全球数十亿人，心中充满了无数的问题。
而每一个问题，却都是那样的沉重。那样的心酸。那样的让人想要落泪。
可是你问地球上的任何一个人哪怕孩子，你问他——你们所作的这一切，值得吗？
你都将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
是的，值得。
在这里，在这片大地上的亿万生灵们，从九十年前开始，从上世纪二十年代便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们将随时做好牺牲的准备。
哪怕只有一线的希望，纵使跨越三千万年时光。
也要尝试着将火种洒向这宇宙的另一个角落，也要尝试着遥远的未来，这深邃的星河中依然有熟悉的语言在互相交流。
姬继需放下了演讲稿，此时，不再需要措辞优美的演讲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姬继需放下了话筒，动用化神期的真元的力量，用尽全力对着这片天空嘶吼着：
“为期三千万年。人类涅槃计划，正式开始实施。”
“我们将在十年内，分为一万批次进入宇宙，向着目的地出发。”
“请第一批人出列，登陆起源岛，在起源岛集结！！！”
‘咻咻咻——’
一阵阵流光闪烁。
数十万只各类妖兽。
以及五千万修仙者，登陆起源岛。
像是九十年前的那一批人登陆起源岛，向复苏岛前行一样！
而这一次，他们登陆起源岛，将朝着6.8光年外的天狼星a1前行！
奋勇前行！
五分钟后。
早已不存在的起源岛遗址之上，五千万人类生灵，以及数十万妖兽生灵。齐聚，整整齐齐的，乌泱泱的，黑压压的站在那里。
所有人，无声的哭泣。
所有的妖兽，也都趴着颤抖。
他们，将离开！
姬继需红着眼，看向那五千万从此将再也不会相见的同胞，歇斯底里：
“第一批。准备赴死！”
五千万人类咆哮着：
“随时准备着！”
‘哗哗哗——’
一声怒吼。
五千万人整整齐齐的跪在了地上，朝着复苏岛周仙复的方向磕了一个头，然后齐声怒吼：
“如您所愿，这天下，已人人如龙！！”
‘簌——’
怒吼之下，周仙复脸上的灰尘洒下了一些……
五千万人起立。
转身。朝着四面八方，朝着自己的家乡的方向各自磕头。他们歇斯底里的吼叫着：
“谢这片土壤！”
“愿今生还能相见，祖国！”
“愿我们的后代有一天归来！”
“我们将离开，这片大地与厚土！”
“永别！”
“勿念！”
七零八乱的，所有人都用各自家乡的方言，吼叫着最后想说的话。这将成为这片天地中，最后回荡着自己的绝响。
数十万妖兽们潸然泪下。
也对着各个方向吼叫着。咆哮着。
怒吼着。
他们要将声音永远留在这里，因为将陷入永恒的寂寞。
‘轰隆隆——’
一阵炸响之中。
无数的修仙者跳了起来，对着大地出手！
‘轰卡——’
起源岛之上，冻结了九十年的冰壳炸裂开了。
露出了其中最原始的土壤，露出了九十年前这片大地的模样，露出了下方滚滚的海水与泥沙。
众人纷纷伸手，从大地上抓一把泥土。然后用最坚硬，最结实的袋子装好。用提前准备好的绳索，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五千万人，都在这大地上取了一块地球的土壤。
他们将离开。
他们将会让这土壤传承下去。让后代们想起来了，可以拿出来看看，可以拿出来闻一闻家乡的味道……
‘簌簌簌——’
这时，周仙复全身的灰尘抖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