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仪式成功

      风吹雨打,小鸟煽动着湿漉漉的翅膀,扑腾在摇曳的蓬木枝上,不时被乱流刮到,极为狼狈。
    即使如此,它依然死死盯着天上的巨鸟,凄声道:“奚以之九万里而南为!”
    何必要飞九万里到南海去?
    不管小鸟如何声嘶力竭,巨鸟都没有任何反应。
    回答它的只有无情的风雨。
    哪有这么多“何必”。
    你眼中遥不可及的九万里,不过是我出门遛弯的距离。
    生命层次的差距,令人绝望。
    作为共同“闯关”的伙伴,田籍能深深体会到小鸟的无力感。
    自身历经风雨,九死一生,自以为到达了“人生巅峰”,最后却发现,对于那些更高层次的存在而言,这种成就,甚至不屑一顾。
    巨鸟远去,风停雨歇。
    小鸟从一处歪枝上狼狈而起,口中依然念叨着“彼且奚适也?”。
    只是声音不再激昂,反而充满落魄的意味。
    田籍想安慰些什么,却不知从何开口,只好默默地看着大乌霖消失在天际。
    “彼且奚适也?”
    “彼且奚适也?”
    “彼且奚适也?”
    ……
    “汝且奚适也?”
    嗯……
    嗯?
    突然的某一刻,问题的主语改变了。
    问我?
    我要去哪里?
    不对,这不是小鸟的声音。
    田籍感到莫名的熟悉……与不安。
    他猛然回头。
    一双眼睛木然地看着他。
    人的眼睛。
    小鸟脖子以上,变成了人脑袋。
    长着跟田籍一模一样的脸。
    不是田博闻。
    是地球的田籍。
    ……
    这次,田籍是从梦中惊醒。
    倒是很符合恶梦的正常流程。
    梦中的奇遇,似乎与前世某篇千古奇文有关。
    考虑到梦境多与个人记忆有关,这并不奇怪。
    真正值得在意的,是梦境的意象,究竟代表着什么。
    奇文中的那则寓言小故事,讲的是认知的局限性。
    如果说人恐惧的根源,在于未知,那倒是对应上“惊惧”这一情绪了。
    或许还跟游者秩一之名“小知”有联系。
    只是,梦境产生的这样的寓意,显然超出他原本的认知范围了……
    此时,一股比前两次更强烈的精神反馈,出现在意识云中。
    他不再多想,赶紧细细体悟。
    片刻过后,反馈结束。
    虽然不知这种变化,会给自身带来什么影响,但此刻,他有种精神更“强韧”的感觉。
    这应该就是册上所说,仪式成功的标志。
    总算熬过来了!
    随后,他先去观察地上的泥人,发现泥人虽然没有粉碎,但浑身布满裂痕,大概是不能再用了。
    诡异的是,泥人的脸上,流露出惊恐的、疯狂的表情。
    原本辛夫赠送的泥人,是没有任何表情的。
    “太邪门了吧……”
    他吓得赶紧查看理智值:78.0%s。
    “呼,还好,还好……”
    以本体进行仪式,一次就会减少5%理智值,且极难成功。
    而使用泥人替身,虽然效果削弱,但三次下来,总共只降了0.3%的理智值,还成功渡过了仪式。
    等于说,这招“泥人替身法”,虽然单次只有原本仪式三分之一的效果,却极大地削弱了负面影响!
    这么一对比,显然是使用泥人的性价比更高。
    降低风险,少量多次。
    这么稳健的方法,怎么庞阁老完全没有提过,就连仪式册子,也没有记载?
    他首先排除了对方藏私的可能性。
    因为与泠然阁的利益不符。
    材料可以不提供,但方法没必要隐瞒。
    毕竟泠然阁如今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才凋零。
    然后他又仔细回想,自己能够使用这个方法的原因。
    匠人辛夫的特制泥人,是关键道具。
    但这毕竟是来自本世界的东西,材料虽然罕见,但不代表其他人做不出来。
    其次就是“象征律”与“模仿巫术”。
    这来自地球的知识体系。
    但仔细想想,其实也不算“认知壁垒”。
    那位调查员,在报告里引用民族学理论作类比,不正好说明,这个异世界,同样存在模仿巫术么?
    想来想去,他成功的关键,恐怕是“意识云”的特殊存在方式。
    常规模仿巫术,想要达成“象征”,需要姓名、八字,乃至部分身体组织。
    但这些东西的指向性,怎么比得上“意识云”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意识云,就是他的“本源”。
    换言之,这是独属于他晋级方式,安全稳健,以量取胜。
    只要泥人够多。
    嗯,这次消耗了三个泥人,还剩下九个。只要效果不变,即使第二个仪式,辅助之法效果不佳,应该也有成功的希望。
    说不定还能冲击一下第三个仪式,登临秩一。前提是能找到第三个仪式的“刺激源”。
    或许能找田恕的朋友帮忙……
    对了,虽然暂时无法赴辛夫的约,但可以写信问下这种泥人的制作方法……
    ……
    田籍心中定下计划,才将目光投向身旁。
    见到田恕一脸担忧的模样,他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温声道:“辛苦你了。”
    “兄长这是,成功了?”
    田籍微笑点头,却见田恕一下瘫坐于地,长舒一声,仿佛卸下千斤重担,全然没有往日那副谦谦小君子的模样。
    “小家伙这是怎么了?”
    “一想到不用大半夜拉着兄长去医馆,愚弟就感到莫名轻松。”
    “且不说兄长这体重,弟一小儿走夜路,不安全啊……”
    说着,还露出欣慰的笑容
    田籍:“……”
    小小年纪就这么毒舌,真的好吗……
    田恕瘫坐了片刻,忽然指着地上的泥人问道:“这番能成事,可是以此物为助力?”
    田籍点头。
    “原来兄长早有准备?”
    这田籍就不知从何解释了,又不想透露自身的秘密,只好当作没听见。
    只是他的沉默,却被田恕当成默认,眼神顿时亮了起来,感叹道:“这些年来,众人皆言兄长沉迷泥塑小道,不学无术。却不知兄长,原是韬光养晦,厚积薄发啊!”
    不,我不是,原主绝对没有这样想过,不要乱说啊!
    看着田恕一脸崇敬的模样,田籍想了想,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误会了也好,努力型的人才,总比突然冒出的天才,更能让人接受。
    正好掩饰他身上的秘密。
    不过以防万一,他还是叮嘱田恕,不要将泥人的事情说出去,包括妫鱼。
    这是属于兄弟间的秘密。
    后者欣然点头,兴奋地抚掌道:“兄长这是深藏功与名啊……”
    田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