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在一阵疑惑中，封子安跟着姬妃雪进了她的卧室。
    老实说，来这里生活了大半年，这还是他头一次进入姬妃雪的闺房。
    寻常时刻，这房间就像是一个禁止开启的“潘多拉魔盒”。
    哪怕只是靠近，都会被上官澜厉声喝止。
    搞得封子安还以为这里藏了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可此时亲眼一看，才发现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生人勿进。
    姬妃雪只开了房间里的氛围灯，使得整体气氛较为沉闷。
    松软大床铺得规整，却规整得有些过头，显然许久也没人睡过。
    房间里的装饰也颇为素雅，倒挺衬姬妃雪这种典雅的贵妇人。
    她淡然走入房间，轻声念道：“把门关上。”
    封子安微微一愣，心里泛起无尽的疑惑。
    可一看姬妃雪满脸严肃的样子，他又不好出声询问什么，便依言带上了房门。
    “锁上。”姬妃雪又补充了一句，并悠然落座在大床一侧。
    封子安感到愈加不对，但心里的好奇已经盖过不安，是以又回手锁上了房门。
    随后是一阵良久的沉默。
    封子安傻傻地站在门口，姬妃雪则坐在床侧垂头不语，似是在怔怔出神。
    不得不说，这个沉默的间隙，着实是非常难熬的。
    尤其是在面对未知的时候，这种煎熬更加令人难捱。
    “子安……”良久之后，姬妃雪终于出声。
    她悠然回头，轻声问道：“你来到我们家，已经多久了？”
    封子安只得下意识回答：“已经八个月了，阿姨。”
    “八个月啊……”姬妃雪低头呢喃起来，“是足够久了。”
    随后忽又话锋一转，“这八个月里，和清秋处得还好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
    封子安心中了然，便笑呵呵道：“挺好的，她夜不归宿的情况几乎没有了。”
    姬妃雪却喃喃苦笑，“我说的不是这些。”
    “我是说……你们两个，上床了吗？”
    “啊？”封子安下意识地愣了那么一下。
    姬妃雪便慵懒回头，一字一顿道：“我说，上……床……”
    这么直接的话题，可把封子安问得有些猝不及防。
    但回想起姬清秋之前交代的话，便又泰然自若地反问：“阿姨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姬妃雪垂眉沉吟了两秒，才幽幽道：“从小，清秋就疏于管教，要不是澜姐跟我说，我还不知道……原来她喜欢的是女人。”
    “还是我亲自收养的清浊……”
    “说实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又急又气。”
    “可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为了扭转她这种病态的想法，我一直不厌其烦地为她介绍优秀的同龄青年，可这么多年，也不见成效。”
    “幸好，老天眷顾我们姬家，让你栓住了她这匹野马。”
    然而并没有！
    封子安心想。
    阿姨，我只不过是姬清秋花钱雇来糊弄你的工具人而已啊……
    就您这个强硬的态度，开口就是“病态”之类的词汇，人家不叛逆就怪了！
    心念至此，姬妃雪那边忽又开了口。
    “当然，你也很有可能是清秋雇回来应付我的，这孩子从小聪慧，就是不喜欢用在正道上……”
    封子安悚然一惊，险些以为这女人有读心之类的超能力。
    可仔细推导的话，以姬妃雪的阅历，不存在被轻易糊弄的情况。
    也难怪她会找这么个机会跟封子安单独聊了。
    姬妃雪笑眯眯接道：“所以我才问，你们有没有经历过性生活。”
    封子安则拿出早就编好的托词，“虽然有些难以启齿，但的确是有的，当然这也许是我一面之词，可一时半会儿子安的确没有办法向您证明。”
    “无妨。”姬妃雪微微抿唇，“只要有你这句话，我也就放心了。”
    封子安微笑点头，心中暗道这钱真好赚。
    却在这时，姬妃雪又掏出一部手机。
    她低头搓玻璃的同时，再次出声吩咐道：“子安，你把那电视开一下。”
    封子安又是一阵费解，但还是上前打开了床尾处的四十寸智慧屏。
    姬妃雪则始终埋头操作着手机。
    不消片刻，电视与手机相连，一段类似监控视频的画面投在了大屏上。
    封子安凝眉细看，心中微微一惊。
    这不正是这栋独户里的客厅吗？
    正在他心中困惑之际，画面也以两倍速快进起来。
    视频中的场景似是深夜。
    封子安和上官澜出现在画面中，围着茶几上的零食喝着些小酒。
    一瞬间，封子安如坠冰窟，浑身上下的毛孔都朝外散发着冷气。
    这个场景……他非常熟悉。
    亦或者说太过印象深刻了！
    随后便听姬妃雪淡淡出声道：“这一晚，你借酒抒情，恰好澜姐也久旱逢甘露，于是你骗走了她的身子。”
    语毕，快进的画面忽然回归常态。
    隐约可见封子安环抱着脸色酡红的上官澜，一边埋头轻吻着她的俏脸，手上也一边做着些看不大清的动作。
    不一会儿，两人就已坦诚相见。
    封子安这才骇然回神，一个跨步就准备上前将电视断电。
    却不料姬妃雪忽地冷冷出声：“站住！”
    于是他顿在半途，保持着一个僵硬而诡异的姿势。
    接着姬妃雪抬手在手机上轻轻一触，电视上的监控画面又转作九宫格。
    九个画面，九个不同的场景，九个不同的时间段。
    至此，封子安已经双脚发软，险些瘫坐在地。
    姬妃雪则饶有兴致地看着视频画面，喃喃笑道：“你口口声声说……和清秋关系进展顺利，我却从没见过你们同床。”
    “她回来的频率仅次于我，届时你还需要打地铺，就更别说什么性生活了。”
    “相反，你和澜姐……倒是‘生活’得挺滋润的。”
    “如嫣这孩子长期窝在自己的卧室里，就连吃饭时间都很少出来。”
    “懒散富足的生活，也给了你足够大的胆子，去尝试那些非常刺激的事情。”
    “才让你可以这么肆无忌惮地……玩弄着这个与我情同姐妹的女人。”
    说着她刻意调取出一副不堪入目的画面。
    画面中的上官澜主动得不像话，放荡得像是风尘女子。
    糟糕的声响通过电视扬声传出，恍如重锤一般接连砸在封子安的脑海。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这个姬妃雪，为了对付自己的女儿，居然丧心病狂到在自己家里装针孔探头？！
    见到封子安恍如失魂的反应，姬妃雪抿唇一笑，似是非常满意。
    随后她切断投屏，将手机轻轻扔在了床面上。
    “说吧……清秋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来糊弄我？”
    事已至此，封子安进退两难。
    继续嘴硬？那和上官澜的这些破事儿如何解释？
    和盘托出？那他这大半年来的沉没成本怎么舍得？
    良久之后，他终是鼓胸长吁一口气。
    旋即沉声回道：“四百万……”
    这一次，却轮到姬妃雪愣了。
    旋即不禁莞尔，脸上写满了荒谬。
    “这丫头，为了对付我……恐怕是从小到大的存的零花钱全掏出来了。”
    封子安听得一阵头皮发麻，牙根瘙痒。
    从小到大存的零花钱能存到四百万？
    人比人得死啊这！
    就在他脸上阴晴不定的时候，姬妃雪正歪着螓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我可以加一倍，事成之后给你八百万。”
    封子安面露怔然，“阿姨，您这是……”
    姬妃雪摆手打断，“先听我说。”
    “我要你做的事情，和清秋所说的差不多。”
    “但我要加一条……假戏真做，我要你用尽一切办法，将清秋掰直过来。”
    说着她的语气骤然一冷，“哪怕是用强！”
    话音刚落，封子安只觉一股恶寒扑面而来。
    那是一种高位者油然散发的气势，虽听起来有些玄幻，但的确有此类事实。
    封子安首当其冲，自然也感受得深入骨髓。
    “如何？”姬妃雪见他半晌没有回应，便再次歪头，“八百万，于你而言也是不小一笔钱了。”
    “如果你恰好魅力雄厚，真与清秋长相厮守，我们姬家家业也会有你一份。”
    说着她又竖起嫩指补充了一句，“当然，澜姐的事情……足够让你头疼了。”
    封子安则缓缓抬头，苦涩地勾起了嘴角，“阿姨，事已至此，其实我也已经没得选择了。”
    “倘若我真的拒绝，以您的手段，我绝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姬妃雪露出一丝赞赏的神情，“不错，你如果能一直保持着这种灵动的思维方式，拿下我家傻姑娘应该也不算什么难题。”
    说完这些，也不等封子安点头，她便轻轻褪下拖鞋，黑丝美腿缓缓搭上了床笫。
    “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好女婿……”
    封子安不傻，自然知道这是逐客令。
    便点头转身，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待他走后，姬妃雪却又拿起了床边手机。
    屏幕微亮，照出了她那张酡红的妩媚容颜。
    贝齿轻咬红唇，一双水润的眸子逐渐迷离起来……
    ————
    与此同时，封子安也是一脸恍然地下着楼梯，仿佛行尸走肉。
    他大爷的！
    果然管不住下半身是要吃亏的啊！
    鬼知道这姬妃雪会这么变态？居然在自己家里装针孔探头？
    这应该是违法的吧？
    这绝对是违法的啊！
    可转念一想，他自己似乎也没这个资格去指点人家。
    于是他只能喟然长叹，心中琢磨着该怎么去对付自己的“老主顾”。
    却在他刚刚走下楼梯的瞬间，一个火辣丰满的身躯忽从一旁窜出，几乎是擒抱一般跳将过来。
    “子~安！”
    那腻得让人骨骼酥软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姬语冰。
    封子安猝不及防，差点被这女人一把扑到地上去。
    好在身子骨还算硬朗，退了几步便稳住了身子。
    旋即他面露嫌弃，推搡起了挂在身上的姬语冰，“表姐，劳烦您自重……”
    姬语冰根本就没搭理他，毫不犹豫地探头而来，在他颈侧一阵猛嘬，似是撕咬着食物的雌兽。
    封子安只得一脸惊慌地闪躲着。
    一转头，又看见纪如嫣和姬人杰望着这边，满脸愕然。
    于是他立马抬手求救，“还看着干什么？过来给她弄下来啊！”
    然而两人都没动，默默又低头玩手机去了。
    歪日？！
    封子安人都傻了，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还默认了是怎的？
    男人就没有贞操了是吧？
    这是赤裸裸的性骚扰啊喂！
    他继续躲闪着，却不料这语冰表姐力气还挺大，一时间竟挣脱不开。
    足足两分钟后，吃足豆腐的姬语冰，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了他。
    于是衣襟凌乱的封子安便哐当落座，一脸气愤。
    上官澜端上最后一样菜式，随口问道：“子安，夫人呢？”
    封子安整了整衣襟，道：“好像在睡觉，要不澜姐你留点给她？”
    “不应该是上去叫一声吗？”纪如嫣懵了。
    谁料封子安猛然横眼过去，“有你什么事儿啊？”
    纪如嫣愈加莫名。
    有病是吧？
    吃你豆腐的又不是老子！甩脸子给谁看呢？！
    就在她准备发作的时候。
    叮咚~
    门铃声再次响起。
    在场几人皆是一愣，显然没料到饭点还会有人到访。
    上官澜赶忙前去开门。
    旋即很快轻声惊呼：“清秋！清浊！你们回来啦？”
    众人循声回头，只有封子安迅速黑下了脸。
    什么时候回来不好偏偏选现在？
    老子都还没想好对策呢！
    心念电转间，上官澜已经一脸欣喜地拉着两人来到餐厅。
    “你们回来得正好，今天语冰和人杰也来了，咱们好久没聚过了。”
    姬清秋本也是满脸笑容，听到姬语冰的名字，这脸顿时就垮了下来。
    进了餐厅瞧见姬语冰，更是忍不住直接骂人，“你又来我这干什么？”
    “药~”姬语冰道出那标志性的阴阳语气，“我要没记错的话，这套房的房产证上……似乎写得是咱姨妈的名字吧？”
    “而且姨妈早说了，这里那几套单间，一直就是留给我们的。”
    姬清秋气得够呛，瞧架势像是恨不得动手。
    可接着她又瞧见了封子安。
    便摆手招呼道：“子安，你过来一下！”
    封子安愣了。
    又要搞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