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必须娶她

      秋千架前的动静,被假山那边的人收入眼中。
    一座红漆小山亭,修筑在高高的假山上,可俯瞰整座花园的景致。
    楚怀南站在山亭里,杏黄色的绸袍在风中翻飞,佩戴在腰间的龙形玉佩,衬得他有匪君子温润出尘。
    他的容貌是很耐看的清秀,眼下那粒小小的泪痣,像是湘妃竹上的泪,画龙点睛般平添风雅轻愁。
    他是极好看的那种男人。
    程载惜跪坐在蒲团上,一边煮茶,一边悄悄打量他的背影。
    她母亲被人谋杀,却未能找到凶手。
    太子见她可怜,因此将她收在身边,充作贴身女官。
    好在她琴棋书画、烹茶论酒都会些皮毛,跟着太子殿下出来参加宴会,并不至于丢了他的脸面。
    她端起沏好的热茶,恭声道:“殿下,您请用茶。”
    楚怀南沉默地回到蒲团上。
    他跪坐的姿态十分高雅,饮茶时也十分讲究。
    品了一口茶,他慢慢道:“你在锦官城长大,应当认识宝仪。她,究竟是怎样一个姑娘?”
    明明瞧着张牙舞爪,敢怼公主,敢打后妃,敢吼太守。
    可是站在萧弈跟前时,却总像是含羞带怯,格外的斯文娇气。
    真是个奇怪的姑娘。
    程载惜暗暗皱眉。
    太子殿下问南宝衣做什么?
    他对南宝衣起了兴致?
    她心中百转千回,忍不住道:“不怕殿下见笑,南宝衣就是个扫把星!与我哥哥定亲,却害我家破人亡,我哥哥更是郁郁而死。这等女人,谁娶进门,谁要倒霉的!”
    她这么骂着,楚怀南却低笑出声。
    程载惜更加不解。
    楚怀南抬起眼帘注视她,清润的面庞上仍旧噙着笑意,“孤知道,你与她不睦。背地里咒骂,实属情理之中。只是载惜,随着你父亲和薛都督失势,孤在盛京城的地位岌岌可危。孤需要一门婚事,来稳住太子的位置。”
    被拆穿心思,程载惜臊红了脸,低头不语。
    楚怀南垂眸喝茶。
    气氛压抑。
    半晌,程载惜忽然道:“殿下,我自幼被父亲教养长大,也并非全然没有心机的姑娘。如果殿下真想娶南宝衣,不如直接与她产生肌肤之亲。如此,南宝衣成了不洁之人,南家和萧弈又有什么理由,阻止她嫁给您?”
    楚怀南眉尖笼着轻愁。
    他转了转骨瓷茶盏,轻声道:“不合礼数。”
    “殿下,您失势不要紧,可您想过跟随您的朝臣,以及他们的家眷吗?一旦您失势,不止您的性命岌岌可危,就连他们也要受到牵连。殿下于心何忍?”
    程载惜爱慕这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为此,她甚至能够容忍那个她厌恨的女人,嫁给她爱慕的储君。
    楚怀南迟疑了。
    不知过了多久,手中的热茶逐渐冷却。
    他放下茶盏,望向热闹繁华的园林。
    南家的富贵,是他所欲。
    萧弈的军权,是他所欲。
    他,必须迎娶南宝衣……
    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眼时,瞳孔里的清明悄然化作凌厉。
    他吩咐内侍:“去给宝仪郡主赐酒……要那种加了料的酒。”
    “加料?”
    “蠢货,”程载惜叱骂,“自然是闺房助兴时,所加的料。”
    内侍回过神,急忙点头去办。
    此时,园林楼阁。
    南府的楼阁修建得精致华美,竹帘高卷,光线敞亮,白瓷花瓶里插着几枝芙蓉花,地面铺光可鉴人的紫竹席,漂亮的缎面蒲团随意放在地上,更显干净惬意。
    南宝衣拎着裙裾,款款登上楼台。
    靖王妃和太守她娘,正儿八经地跪坐在窗畔,倨傲地抬着下巴,一副等她过去请安问好的架势。
    淡粉菱唇,悄然带出讥笑。
    昔日她视靖王妃为姨母,好生待她,好生孝顺她,可是真心却并不能换来真心。
    如今私下再见,想让她行礼,做梦。
    她露出甜甜的笑容,只客气地点头致意,继而在矮案前跪坐,慢悠悠地挽袖斟茶。
    这番举止落在马氏眼中,令她十分的不悦。
    她对靖王妃讥讽道:“这就是南府的教养了!”
    靖王妃轻摇团扇。
    萧弈也在,叫她充满了斗志。
    她如第一次见南宝衣那般,宠溺地嗔怪道:“你这孩子,这位是马太守的母亲,她叫你上来说话,你怎么也不过来请安问好?当初见到本妃时,不是挺懂规矩的吗?莫非是瞧不起老夫人?捧高踩低势利眼,娇娇,这可要不得呀!”
    南宝衣弯唇而笑。
    她饮了口茶,意味深长地望向坐在对面的萧弈。
    二哥哥的姨母真有意思,当着二哥哥的面,还不忘给她上眼药。
    就这般嫌弃她吗?
    “靖王妃,”她笑盈盈开口,“原来这位老妇人,是马太守的母亲呀。恕我眼拙,你与她形影不离的,我还以为她是你婆母呢。”
    靖王妃噎了噎。
    她心中不爽,暗暗给了南宝衣一个眼刀子。
    南宝衣视而不见,继续道:“请安问好这种事,真正追究起来,难道不是地位低的给地位高的请安吗?为何要我给太守他娘请安,她只是一介白身啊。靖王妃,你长这么大,怎么一点儿规矩都不懂?”
    靖王妃:“……”
    这丫头,好伶俐的嘴!
    碍着萧弈在场,她不好随便发作,只得勉强笑道:“规矩是规矩,但马夫人是长辈,娇娇作为晚辈,得向她问好的。所谓尊老爱幼,就是这个理儿。”
    马氏轻哼一声,抿了口茶,又高高仰起头颅,等待南宝衣主动去向她问好。
    南宝衣微笑:“奶奶好。”
    奶奶……
    马氏险些喷出茶来!
    靖王妃更是尴尬。
    她是要让马氏当南宝衣婆婆的,“奶奶”是怎么回事?
    她忍不住斥责:“娇娇,你怎么能唤她奶奶呢?!”
    “可是她的年纪与我祖母一般大,”南宝衣小脸无辜,“不唤奶奶,难道唤表姐?我是无所谓啦,就怕传出去,别人笑话她。”
    表姐……
    马氏一张老脸臊得慌,恨不能把茶盏砸南宝衣脑袋上!
    靖王妃更是气得牙疼。
    她只得把话挑明白:“是这样的,本妃听说娇娇很仰慕马太守,似乎有意嫁给他。因此特意为娇娇做媒,想让你与未来婆婆见个面,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