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 名分上的哥哥
乌衣茶姬 作者:花椒鱼
夏夜道:“没!不过早晚都得存的,是不是?眼看你儿子都有了,汝年也快了,我不眼红着急吗?”
正说着,初真给汝年送饭菜来了。夏夜起身一脸羡慕道:“有媳妇就是不一样儿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过得是神仙日子吧?赶紧走吧,曲尘,别妨碍人家两口子说小话了!”
初真放下食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夏夜你把心一收,哪儿愁娶不着媳妇呢?”
“怎么?初真你有相好的姐妹介绍?”夏夜笑米米地问道。
“海樱怎么样?”
“刘海樱?”夏夜连连摇头道,“算了吧!她那种凶悍的烈货不适合我,我还是比较适合那种温柔如水的小家碧玉,就像初真你这样的。你绣班里要是有,别忘了帮我撮合撮合啊!”
“行,知道了。你们快去前面吧,四叔和新哥在找你们呢!”
曲尘二人回去时,乐乐还紧挨着远志坐着,一副乖儿子的模样,惹得阮威笑个不停。等饭局散了,远志要走了,乐乐非得跟着去,后来宝梳和绒绒一块儿劝了又劝,哄了又哄,他这才勉强让步,但要亲自送远志回书院。
远志无奈,只能好人做到底,带着这个大跟屁虫走了。宝梳不放心,让丫丫跟着一块儿去,万一乐乐哭闹起来,丫丫还能想办法哄住他。
等送了远志三人出大门后,宝梳正要折返回去时,背后忽然响起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靳老板娘,又见面了!”
宝梳转身一看,原来是那位断案挺神的杨捕头,便转身笑问道:“这么热的天儿,杨捕头还出来查案吗?”
“我一出门就一定是查案吗?就不能到处逛逛,买点东西什么的?”这杨捕头缓步走上台阶笑道。
“听你的意思,你是来光顾我绣庄的?”
“我想给我母亲买件中秋礼物。她向来喜欢刺绣,苏绣见惯了,我想买副蜀绣寄回去给她,不知道靳老板有什么好介绍没有?”
宝梳正要答话,曲尘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身后,接过话浅笑道:“杨捕头眼光甚高,又是杭州富商大少,家里就开着绣庄,一般的绣品怎么能入得了你的法眼呢?”
“一般的绣品?你这是在贬低靳老板娘绣庄里的货色吗?”这杨捕头朝曲尘跟前走了两步,也笑容和煦地说道,“我听衙门里的林爷说,巧绣社的花色都是外面寻不着的,特意上门来逛逛,阮管家不是想赶客吧?那这绣庄到底是谁做主呢?”
“不必一上门就挑拨离间,我只是担心杨大少爷看惯了牡丹芍药,压根儿不懂欣赏青竹绿荷这样的淡雅之物,耽误了我家宝梳的时间,也耽误了你杨捕头为温大人查案的功夫。”
“看来阮管家对我杨某人不是很了解。无论是姿态艳丽的牡丹芍药,还是诸如靳老板娘这般的青竹绿荷,我都会欣赏。俗话说,不赶上门客,靳老板娘有没有兴趣接我这一单子呢?”
宝梳看出来了,这两人似乎认识,而且好像对彼此都有敌意。一见面一说话,那火花火星就噌噌往天上窜。她忙打圆场道:“接,怎么不接呢?上门都是客,没有赶客的道理,而且上回要不是你帮万水苏洗脱嫌疑,她一准会有大麻烦呢!就冲这点,我今儿也得给你打个折,请进吧!”
“靳老板娘做事就是爽快!”杨捕头赞了宝梳一句后,又双目炯炯地盯着曲尘笑道,“相比而下,阮管家的气量似乎连靳老板娘都不如呢。我不过是上门买刺绣,你何必那么紧张呢?”
曲尘笑容依旧道:“我没有作歼犯科,用得着紧张吗?不然的话,在建州的时候杨捕头就能把我绳之以法了,对不对?我只怕我家宝梳被无聊的人打扰而已。宝梳?”
“嗯?”宝梳应了一声。
“要是有人故意捣乱,扔出去就行了。横竖杨捕头气量好,他不会跟你计较的,我先回庞府了。”
“哦,”宝梳跟着送出去问道,“那你晚上还回来吗?”
“再说。”曲尘说完就上轿走了。
宝梳看着轿子抬远后,这才转身来招呼杨捕头。她领着杨捕头去了一处临时用来搁置绣品的阁楼。杨捕头一边欣赏绣品一边点头赞道:“花色确实与外面的不一样,都有种清新脱俗的味道。敢问底图都是出自何人之手?又或者专门请了名家作画?”
宝梳笑道:“我们绣庄小,花不起那个大价钱请名家。底图都是我和绣庄里另外一个绣娘画的,也在外买过些看得中意的画轴回来临摹,仅此而已。”
杨捕头看了宝梳一眼,含笑点头道:“看不出来,你还会画画?那么刺绣应该也在行吧?”
宝梳摇头道:“那你就猜错了,我对刺绣一点都不在行,单单是会画而已。对了,杨捕头想为你母亲送副什么样的绣品?中秋离得也不远了,要赶得及时的话,小台屏,长丝巾,暖香荷包都是不错的选择。”
“倘若我想送副台屏的话,靳老板娘有何建议?”
“以香石竹(康乃馨)为题,制作一副小台屏,相信能赶在中秋之前送到杭州你母亲手里。”
“为什么是香石竹?那只是很普通的草花而已,名花谱上向来没有它的名字。”
“此时正是香石竹盛放之季,而在我老家,有送母亲香石竹的习惯,”宝梳说着走到一副中等尺寸的绣品前道,“这是我画的底图,由我们绣庄最好的绣娘所绣制的《童戏石竹花》,杨捕头以为如何?”
杨捕头走到绣品前,细细端详了一番后道:“确实另有韵味,比起各色名花,这香石竹又有了另一股温雅之趣。我瞧着这副就挺好的,底图是你所画,又是贵庄上最好的绣娘所绣,花色新颖温馨,寓意也好,绣工也精良,用这一副绣品送给我娘,我娘一准会很高兴的。”
“杨捕头果真好眼光!”宝梳点头笑道,“你若真想要,给你个九折,外赠两只茶香包,如何?”
杨捕头笑了笑道:“靳老板娘挺会做买卖的,怪不得能开起这么大个绣庄。好,我要了,写个单子我一会儿就叫人来搬。”
“哪儿用得着杨捕头的人来搬?”宝梳取来纸笔在窗边小桌前坐下笑道,“我们是送货上门的,一会儿我就找人送到你的住处去。你眼下是住在衙门吧?”
杨捕头走过来坐下点头道:“是,就送到衙门去吧!”
“承惠四百两整,零头已经帮你抹去了,另赠两个茶香包。看杨捕头你这么豪爽,再送两条绣花丝帕,来,”宝梳递过单据笑道,“劳烦在这儿签个字。”
杨捕头一边签字一边问道:“最近中秋将至了,靳老板娘是不是也送了一副香石竹给你的母亲呢?”
“哦,没有。”宝梳伸手接过了单据,扯下一半交给了杨捕头。
“为什么?是忘了?还是还没打算?”
宝梳笑了笑道:“我娘早年就已经失踪了,如今人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怎么送呢?”
“如此说来,倘若你知道你娘在什么地方也会送,是不是?”
宝梳微微拧眉,笑问道:“杨捕头似乎话里有话,难道杨捕头知道我失踪了多年的娘亲在哪儿?”
“其实你自己一早就知道,只是装不知道而已。”
“哦?”宝梳略有些惊讶,“有吗?我自己知道?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杨捕头揣了那张单子笑道:“看来你对你娘仍旧有着很深的芥蒂。即便我提到她,你始终也不愿意承认你知道她的下落。其实你娘真的很挂念你,希望在中秋之时,能与你人月两团圆。刚才我之所以会挑拣那副你作底图的绣品,是想送到你娘跟前让她瞧瞧,自己的女儿多有长进。说实话,都过去了这么久了,你是不是还放不下她当初跟我爹不辞而别的事情呢?”
“啊?”宝梳这回不是惊了,而是大惊。因为原主从来没有留下过这样的记忆,宝梳顶多是知道原主母亲早年失踪了,究竟是自己跑的还是被大伯卖掉的就不得而知了。可为什么这位杨捕头却言辞凿凿地说她知道,而且还说她放不下当初原主母亲与杨捕头爹不辞而别的事情呢?这玄机有点大了哦!难道原主母亲当初真的并非大伯所卖,而是跟一个男人跑了?
杨捕头见宝梳这副惊诧的表情,含笑道:“我知道你会很惊讶,但倘若你早已经收到了你娘送来的那封信,我想你就不会这么惊讶了。”
“信?哦,对,老家是送来了一封信给我,只是那封信我没有看,在我家阮曲尘那儿。他说信上就写了些想我,希望我去团聚之类的话,也没别的。不过你——”宝梳指着杨捕头纳闷地问道,“你跟我娘……什么干系?”
“你娘,是我二娘,是我爹娶的继室。”
“哦……”宝梳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你不记得了?”这回轮到杨捕头纳闷了,“我听二娘说,打从你十三岁起她就每年派人回去找你,希望你能到杭州跟她团聚,但你始终不肯。你应该知道你娘嫁给我爹做继室的事吧?为什么你看起来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宝梳咧嘴笑了笑说:“可能有这么个缘故,去年年初我摔了头,记忆时而清楚时而模糊,想必那段经历太过于悲伤,我自动屏蔽了吧!”
“屏蔽?”
“就是忘了的意思。这么说来,我娘就是你二娘,那副绣品就是送给她的?”
“你的一副绣品仅仅能解她一时的思念之苦,倘若你人肯跟我去杭州的话,那她必定会高兴得睡不着觉。我没想到你去年受过伤,还伤了头这么严重。要早知道,我们必定会派人从杭州来接你,请杭州甚至全国最好的大夫给你诊治。这么说来,你眼下记得不是很全了?”
“对啊!”宝梳点点头道,“你说的那些什么十三岁之后年年来找我之类的,我都记不得了,要不你再跟我说说?兴许我能记起来呢!”
杨捕头略带惋惜的口吻道:“要是你肯早点跟着娘派去的人来杭州,也不至于弄得头部受伤,更不至于嫁个六年不归家的丈夫。其实,当初二娘和爹在杭州安顿下来之后就立马派人去藕新乡找过你,可你说什么都不肯跟着二娘派去的人走,坚持要留在藕新乡替你爹守坟。从那之后,每年二娘都派人悄悄地回去接你,但你始终都不肯。后来你嫁人了,二娘听说那个人对你根本不好,长年不归家,你简直跟守活gua没有分别,二娘实在放心不下就亲自回来过一趟。”
“她还亲自回来过一趟?为什么藕新乡或者雾重村的人没有提起过?”
杨捕头轻叹了一口气道:“她是偷偷回来的。要是给老家人知道她当初是跟我爹私下跑了的,唾沫子都能把她淹死。所以她只能乔装改扮成进香的人去雾重村找你,但你始终不肯原谅她,死都不愿意跟她走,宁愿留在婆家继续守活gua。”
“真的?”宝梳忽然觉得原主真的好可怜。
“我没哄你,是真的。那回二娘没带走你,回杭州之后也伤心了很久。之后,还是每年都派人去找你,希望你想开了能去杭州跟我们一家团聚。今年二娘派回来的人回去说,你跟阮曲尘和好了,还自己做起了买卖,日子过得也比从前好了。二娘不相信,所以托我前来看看。”
宝梳指着他诧异地问道:“这么说来,你不是来办案的,是来看我过得如何的?”
“办案是次要,替二娘来瞧瞧你才是正经的。温大人问林提刑借我,我原本是可以不来的,但二娘说始终不太放心,所以我就顺道来瞧瞧你到底过得如何。”
“那你……不是我娘生的?”
杨捕头摇头笑道:“我比你大,名分上我算你哥哥。我是我爹正室生的,我亲娘死后,我爹就带着我和二娘离开了川内,跑别处过活去了。后来他们做了点小买卖有了点本钱,就在杭州安了家。其实二娘一直很挂念你,到底母女连心,你又何必执着于当初呢?她跟着我爹跑也是迫于无奈,并非真的那么狠心想丢下你不管的。她写信给你,也是希望你能跟我一道去杭州团圆,定居那自然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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