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 施府大戏(四)
乌衣茶姬 作者:花椒鱼
施夫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伸出双手像鬼爪一样地去抓李栋的脸,却被李栋用力一推,推倒在地上,额头撞在大花瓶上晕了过去。
李栋松了一口气,从地上捡起了施夫人掉落的那只小弩,转身走向了奄奄一息的李桦,缓缓地蹲了下去。李桦勉强抬起头哀求道:“老……老三……救我……”
李栋却轻轻摇头道:“我不会救你的。”
“为……为什么?”
“你明知道亦如卖了存香却隐瞒不告诉我,你有当过我是兄弟吗?你们两个这些年狼狈为歼,害了多少人你们自己心里清楚!这倒也罢了,我最不能原谅的是,你居然怂恿皇上跟金人议和!”李栋用小弩对准了李桦的太阳穴憎恶道,“我知道你这么做是想在朝中立足,建立你自己的威信,想做宰相。可你选错了法子,为什么要跟金人议和?我们大宋就没人了吗?就是你们这些只顾自己利益权位的小人在朝中起哄作怪,否则整个大宋江山何止于此!两帝被掳,两后被辱,你们毫无廉耻之感,就连皇上也是唯唯诺诺地不中用!留着你这样的人,简直百害而无一利,我没亲手杀你你就该叩谢佛祖了!”
“我……我是你的亲哥哥……”
“亲哥哥?”李栋放下小弩轻蔑一笑道,“存香也是你的亲侄女儿,你为何也见死不救?现下才来说这些,已经晚了,好好去地下向爹娘和祖宗忏悔去吧!”
“你……”李桦挣扎了两下,最终还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趴地上一动不动了。李栋看了他两眼后,举起小弩,朝已经死去的施老爷身上随意地射了一箭,然后将小弩放在了李桦的手掌里,假作是李桦所射。
随后,他起了身,朝窗户外轻喊了一声:“进来吧!”
后窗被推开了,一个年轻人动作敏捷地翻墙进来了,起身走到李栋跟前道:“李先生,有什么吩咐?”
李栋道:“这里的事情已经完了,你不用再保护我了。对了,存香呢?你看见她没有?”
“阮夫人带着她堵在了阮府外面的巷子口。刚才施夫人也是因为看见了她才大受刺激的。”
李栋点点头道:“她会带着存香堵在巷子口,很明显她已经见过冷翠了。只是……我没想到亦如会走这一步,居然想我们所有的人都给她陪葬,毫无悔过之心,太令我失望了!不多说了,衙门里的人快到了,在你离开之前,劳烦你再帮我一件事情。”
“李先生请说。”
“帮我转告靳宝梳一声……”说着李栋附在那年轻人耳边低语了几句,年轻人点点头,转身又从后窗那儿闪了。在他离开后,李栋自己舀了碗有毒的全菇汤,走到窗边往下看着。当看见有衙门的人闯进来时,他毫不犹豫地喝下了那碗汤,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叠东西,扬手往空中一撒,那些纸片书信就如同雪花般漫天飞落了下来。就在此时,他忽然喷了一口血,也倒在了地上……
且说回李栋喝汤之前的那一小会儿,宝梳正十分悠闲地等在巷子口的小轿里。忽然,元宵掀开小窗帘,塞了一张纸给宝梳,说是刚才有人送来的。宝梳打开那纸片看了两眼后,眉心微微地皱了起来。
与此同时,轿外有了动响,她忙掀开帘子钻出来问道:“怎么了?”
“宝梳?”杨晋忽然出现在她眼前,穿着一身捕头服,像是已经恢复了职务。她略有些吃惊,指了指杨晋问道:“你已经回去当捕头了?”
杨晋淡淡一笑道:“是啊!不是你说的吗?我还是比较适合当捕头的。对了,你怎么会在这儿?”
“这个嘛,说来就话长了!但是你怎么也会来这儿?”
“刚刚收到密报,说施府揽云阁内生了命案,虽不知真假,但为了慎重起见,殷大人还是派我来瞧瞧!”
“命案?”宝梳心里一惊,自言自语道,“坏了!不会真出事了吧?”
“宝梳你知道什么?”
“别问了!赶紧进去瞧瞧吧!”
杨晋一听这话,忙招呼手下往施府大门上跑去。李存香也从轿子里钻了出来,跟着宝梳一块儿往施府里跑。施府的管家最初还拦着,可一听杨晋说是揽云阁出事了,这才放了行。因为这管家也觉得揽云阁内有些奇怪,但有施夫人话在先,他不敢随意闯进去看。直到杨晋来了,他才慌忙不迭地跟在杨晋屁股后面上楼去瞧瞧。
一推开那待客间的门,眼前的情形把所有人都吓呆了!屋内横七竖八地倒着五个人,鲜血染红了地毯,看着格外刺目恐怖!李存香更是尖叫了一声,飞奔进去扑倒在父亲身边,失声叫喊了起来:“爹!爹您是怎么了?爹您醒醒啊!”
“看住门口!不许放人进来!”杨晋大喝了一声后,快步走进去一一查看内中各人的状况。除了李栋和施夫人,其他三个均已经中毒身亡了!杨晋忙抬头对呆若木鸡的管家喊道:“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叫大夫啊!”
“我来!”宝梳立刻跳进去,跃跃欲试道,“我就是大夫!还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好大夫!我来看我来看!”说着她跑到李栋身边,熟练地把起了脉,然后又摸了两颗救心丸塞到李栋嘴里道:“是中毒了,但毒还没深入脏腑,有得救!”
“真的吗?”李存香眼泪汪汪地问道。
“放心吧!吃了我祖姑奶奶这两颗救心丸,命是保得住的!”宝梳说完又跳到了施夫人身边,刚想伸手为她把脉,她忽然就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忽然看见了宝梳,施夫人一醒过来便惊恐万分地尖叫了几声,抱起身后的花瓶就朝宝梳砸去!宝梳侧身一闪道:“喂,我好心来救你的,你居然还拿花瓶砸我,真是不知好人心呐!”
“谁要你救?你怎么进来的?”刚刚醒来的施夫人还有些茫然。
“跟着杨捕头进来的呗!难道我翻墙进来的?”宝梳指了指正在捡书信和纸片的杨晋道。
施夫人这才现,屋内多了好些人,连衙门里的杨晋都来了。再低头看看面前倒着的几个人,其中一个居然是自己的三哥李栋!她吓得掩了掩嘴,身子往后缩了缩,失声喊道:“这……这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也中毒了?”
“施夫人,”杨晋走过来蹲下问道,“听你的口气,你好像知道这些人是怎么中毒的?”
“不知道!”施夫人矢口否认道,“我……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那为什么他们四个都中毒了,惟独你没有呢?”
“我……我怎么知道?”施夫人的眼珠子在地打着转儿道,“我……我刚才晕过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杨晋目光锐利地盯着施夫人冷笑道,“这该不会又是你的什么伎俩吧?”
“胡说!”施夫人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叫过管家,声音颤抖地吩咐道,“快……快去!快去把三少爷四少爷都叫回来!还有……把这些无关紧要的人都给我……给我弄出去!我不想看见她们!”
“无关紧要?”宝梳指着哭得正厉害的李存香道,“包括你亲侄女儿吗?人家可是不远千里来看你的啊!”
施夫人看见李存香时,脸色更乌了,声音更慌乱了,指着宝梳喊道:“管家!快……快把她们给我弄出去!谁叫你们把她们放进来的!赶快给我弄出去!丢出去!”
“施夫人!”杨晋缓缓起身正色道,“您别忙着赶这个赶那个,您家里出了这么大的命案,您还是先歇口气,然后告诉我到底这屋子里头生过什么吧!”
施夫人使劲甩了两下衣袖,摆出一副想吓唬杨晋的架势道:“你……你有什么资格来过问?去叫了你们殷大人来!你这小子没安好心的!我知道!我知道!因为你二娘的死,你上门来报复了是不是?你休想!就凭你,能报复得了我吗?”
“唉!”宝梳在旁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杨捕头,我以一个专业的中医大夫的身份给你个建议,眼下这位施夫人很明显还处于惊恐不安的状态,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你不管怎么问她,她的回答都是不可信的。还不如先把她带回衙门,待她冷静之后再做盘问比较合适。”
杨晋很配合地点点头道:“说得也是!”
“我不去衙门!我不去衙门!你们谁敢抓我去衙门,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施夫人有些情绪失控地大喊了起来。
这时,施府的三少爷施勉咚咚咚地跑上了楼。奔进房间时,被眼前这一幕吓得够呛,差点没一屁股坐了下去。施夫人见儿子回来了,慌忙扑倒施勉怀里,指着杨晋和宝梳道:“勉儿,快!把他们都轰出去!他们兄妹俩要陷害我,要给他们的娘报仇!”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啊?”施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把施夫人推给了管家,奔到父亲身边一看,已经没了气息。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呆呆地看着父亲的尸身,大喊了一声:“管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他喊完之后,他的目光忽然落到了旁边的一张纸片上,瞳孔瞬间挣大,忽地跃起刚想伸手去抓过来时,却被宝梳抢了个先。宝梳拿在手里看了看说道:“哦……这是施老爷写给李桦大人的礼物清单,好像是去年的。哇!有钱人就是有钱啊!过年送个礼儿居然都这么豪华,连商代青铜鼎都有,娘啊,这真是太有钱太有品位太有……”
“还来!”施勉面如土色地上前去抢。
“干什么?”宝梳侧身躲过道,“还想撕毁罪证啊?”
“什么罪证!”施勉怒喝道,“你少胡说八道!你是谁啊?谁让你进来的?管家,给我把她弄出去!”
“喂,把我弄出去了这些东西就可以不见光了吗?”宝梳挥了挥手里的礼物清单道,“难不成你想跟杨捕头官官相卫,销毁证据?杨捕头,我可是看见了的哦,这满地的纸片怕都是证据吧!你要是徇私舞弊,我绝对会上吴贵妃娘娘跟前告你一状的哦!”
杨晋冷漠一哼道:“本捕头办事向来没有徇私这条规矩!如今施府内出了如此严重的命案,岂是某些人徇私可以了的?来个人,回衙门向殷大人通报,加派人手,查封施府!”
“你们敢……”
施勉刚跳起来想指着杨晋,却被杨晋抓住手腕一拧,立刻疼得他嗷嗷直叫。施夫人见儿子受欺负,像个了疯的母鸡似的扑上前去。杨晋把施勉往施夫人怀里一推,冷冷道:“来人!看住这母子俩!特别是施夫人,她是本案重要的证人和嫌疑人,找两个人好生看着,千万不能让她寻了短见!其余的人,守住这个门口,不能再放其他人进来了。”
施夫人还想闹腾,但浑身已经没了劲儿,只能软瘫在儿子施勉的怀里。宝梳帮着杨晋把地上那些书信和纸片一一拾捡了起来。捡完之后,两人细细一看才现,这简直就是施李两家这些年在金钱上往来的一本账簿,另外还有些施老爷和李桦之间私相授受的书信,完全可以指证施李两家这些年来的官商勾结。
“哼!”杨晋冷漠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施夫人母子,晃了晃手里的证据道,“有了这些东西,看你们施家还怎么在临安城嚣张!我早说过,施夫人,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看来,今日就是你们施家落败的好日子!”
施夫人靠在施勉怀里,气得脸色青,却手脚软,根本连句利索的话都吐不出来了。忽然,楼下起了一阵骚动。站在门口的一个捕快往下看了一眼回头禀报道:“捕头,情况不太好!施老夫人领着一帮女眷冲上来了,嚷着要见施老爷!”
“拦住她们!”杨晋立刻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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