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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白天择闻言一笑,与白慕棋碰杯,说道:“放心,本王不会为难他。”
    白慕棋这才放下心来,仰头把杯中的醇酒饮尽。然而,两人尚未放下酒杯,便听到一阵破空之声,白天择神色一凛,目光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竟见一支短箭以雷霆之势向怡王的胸口射去,那箭头在阳光下闪着青黑色的光,显然已涂了毒。
    白天择正欲出手,却见怡王把手中的白玉杯扔了出去,玉杯与短箭相撞,发出一声脆响,随即偏了方向,射入不远处的香案中。
    满座皆惊,大部分人已经变了脸色,更有几个人惊慌地喊道:“有刺客,快抓刺客!”
    随着惊叫声起,宾客乱成一团,有些已经离席,打算逃出去。
    白天择见状,立刻站了起来,喝道:“慌什么!不就是一个刺客吗?你们平时耀武扬威的气势都去了哪里?”
    经此一喝,混乱的场面渐渐平静下来,众人的目光扫向怡王,便见怡王气定神闲地坐在首席,更命人重新取来白玉杯,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众人这才定下心来,坐回座位上,继续把酒言欢。
    白天择立刻恭敬地向怡王说道:“二皇叔,侄儿要处理刺客,请允许侄儿先行离席。”
    怡王淡漠地嗯了一声,说道:“去吧!小心些。”
    白天择作揖告辞,随即便领着姚伟业和一众侍卫伧促离去,消失在人声鼎沸的宴席之中。
    第43章 故人之思
    日落西沉,灿烂的晚霞一层层铺在天边,把整个天地染成了一片艳丽的橙黄,眼前的快意居笼罩在这片艳色之中,显得分外宁静。
    转了个弯之后,那刺客便杳如黄鹤。姚伟业甩了一下衣袖,恨声道:“竟被他逃了!”
    白天择把目光转向简单却典雅的大门,发现此处正是快意居,突然想起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于是迈步走了进去。
    姚伟业以为他在搜寻刺客,便吩咐身后的侍卫入内搜寻。白天择举手阻止:“不必了,本王只是想进去看看,你们去别处搜搜看。”
    姚伟业闻言,只得讪讪地带着侍卫走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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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择快步进入后院,就在他踏入门槛之后,忽然有一名女子快速走近,挡住白天择的去路:“公子,此地乃快意居的后院,外人不能进入的,请公子回前院去吧!”
    这名女子正是萧段的近婢银袖,虽然白天择气势迫人,她却不亢不卑。
    白天择黑眸微眯,冷声问道:“净世玉可在?”
    银袖闻言微怔,随即答道:“我家公子今日闭门谢客,公子请回吧!”
    白天择早已心急如焚,哪肯听银袖的话,他一听说萧段在府中,便立刻迈步向前走。银袖见状神色骤变,立刻上前拦住:“公子请回!”
    “滚开!”白天择推开银袖,继续沿着小迳步行。银袖立刻紧跟其后,冷声说道:“公子如此无礼,可别怪奴家叫人了。”
    白天择冷冷看了银袖一眼,说道:“刚才怡王的寿宴中出现了刺客,本王追至此地,刺客便失了踪影,本王怀疑刺客就藏在快意居内,若你再阻拦,休怪本王不客气!”
    银袖闻言,脸色瞬间擦白,却又无法辩驳,只得跟在白天择身后。
    白天择越过蘼架和芍药之栏,心跳渐渐剧烈,不禁加快脚步。过了一段路,终于看见临风轩,白天择举步走入院中,便见一个白衣人影坐在凉亭里烹茶,凉亭里的纱帘并未放下来,晚风徐徐而入,拂动那人的衣袖,飘逸动人。
    白天择激动地冲入凉亭中,抓住萧段的手,哑声道:“净玉……”
    这时银袖也走入临风轩,不知所措地叫了一声“公子”。
    萧段拂开白天择的手,转头对银袖说道:“银袖,你先退下。”
    “是,公子!”银袖看了白天择一眼,这才退了下去。
    白天择的手被萧段拂开,心中难免失落,但想到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那失落的感觉便又渐渐淡了下去,他深情地望向萧段,柔声道:“净玉,我一直在找你。”
    萧段为白天择倒了一杯茶,淡声道:“殿下请坐。”
    白天择依言坐下,端起茶杯放在鼻前轻嗅,顿时清香扑鼻:“好茶。”
    萧段放下手中的勺子,问道:“殿下怎么来了”
    白天择轻啜一口茶,这才说道:“自你在江南出事之后,我便一直在找你,可惜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今天偶尔听到净世玉这个名字,我想那可能是你,便来看看。”
    萧段轻声叹息,说道:“我早年曾拜苏先生为师,只是后来隐居北辰,与先生多年未见。如今逢此劫难,我在北辰尚未洗脱叛臣之名,在南岐又是前朝余孽,只得隐姓埋名。”
    白天择心中一痛,立刻握住萧段的手,说道:“净玉,我以后一定会让你光明正大生活在南岐。”
    萧段正想再一次挣开白天择的手,但白天择抓得太紧,他挣了一次却没成功,只得抬头说道:“我早已习惯隐姓埋名,即使下半生就这样过下去也未尝不可。只是……”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眼眸思绪复杂:“你可有月澜的消息?”
    白天择的心骤然冷了下来,他放开萧段的手,怒道:“你竟还挂念着他?”
    萧段虽然发现了白天择的怒意,却不在乎,他神色端庄地坐在那里,浑身上下带着一股不问世事的冷漠,唯有提及心中在意的那个人时,他才会像个凡尘中人。
    “殿下,我想和你作个交易,我助你夺得储君之位,你为我做两件事,一是撤掉赤涣族人的奴藉,二是帮我找到月澜。”
    白锦只有两个儿子,长子白启元,次子白天择,白天择乃皇后所出,当年与白锦里应外合攻陷赤涣国,白锦便承诺将来传位于他,但多年过去了,白锦依然未立储君。
    南岐的皇位向来传长不传幼,若长子没有太大的过失,是不可能被废的。
    虽然白天择在战场上屡立战功,但毕竟白启元才是长子,又并非庸碌之辈,因此白锦一直犹豫不决。
    因白锦未立储君,朝中分成两派,分别拥护白天择和白启元,每天明争暗斗。
    内阁的四位大学士中,内阁首辅刘永歌是白启元的表兄,次辅施少明是白天择的舅舅,这两位权臣明显对立,蔡密则是中立派,一直隔岸观火,两边不得罪,也两边不靠近。最后一位大臣张汉辰原是赤涣族民,但早年因经商方便而转成南岐国民,后来因偶然救了白锦而受重用,他多年来从不结党,只忠于白锦,更不肯介入皇储之争。
    白锦既没有足够的理由立白天择为储君,却又因为白天择手握兵权,唯恐白启元继位后引起萧墙之乱,他多年来一直在观望,两边安抚,让他们互相制衡。
    白天择努力多年,却始终无法触及那座辉煌的龙椅。
    想到这里,白天择看着眼前捧着茶杯的人,只觉得萧段比任何人都狠,为了冷月澜,他可以毫不在乎地踩踏自己的心。
    但为了接近眼前的人,他却不得不答应。当然,他虽然答应,却不会笨到真的把情敌的消息告诉萧段。
    为了不让萧段起疑,他不能答应得太快,于是他沉吟片刻,问道:“你凭什么助我争夺储位?”
    萧段冷冷地挑眉,说道:“就凭快意居是南岐文人的聚集之地,凭我净世玉在文坛的影响力。”
    白天择当初之所以忌讳快意居,就是因为快意居主导着南岐的舆论,想不到如今这快意居却会成为他的助力。虽然萧段的其中一个条件让他不快,但那座龙椅却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这个交易,无论如何他都得答应。
    “好吧!倘若我能登极,我一定撤掉赤涣族人的奴藉,并会立刻派人去寻熙王,一旦有消息,便会立刻告诉你。”
    “既然如此,我便在此地等着殿下的好消息。”说罢,萧段捧起茶杯细饮,逐客之意甚明显。
    白天择心中一片苦涩,低声说道:“净玉,虽然熙王风采过人,但他却不属于你,而我多年来待你始终如一,你难道就不能放下心结,考虑接受我?”
    萧段缓缓放下茶杯,抬头望向白天择,眼神蕴冽:“这世上有些错是无法弥补的,当年的事始终是我心头的一根刺,我如今尚能与你相对饮茶已不容易,你别迫我。”
    白天择听罢,只得把苦涩藏在腹中,说道:“我不迫你,我会给你时间。”说罢,他起身离去。
    直至那颀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萧段才放任自己的恨意奔流,原本平和的神色已不复见,此时的他冷若冰霜,望向门口的目光尖锐如利刃。过了片刻,他拿起白天择喝过的茶杯,猛力摔向地面,茶杯应声而碎。
    他和白锦父子的仇已是不死不休,无论白天择怎么努力都没可能弥补这国仇家恨,他不知道该说白天择太自信还是太天真。
    为了报仇,他曾付出无数辛酸和代价,更让自己变得心狠手辣、冷心冷情,唯一让他不能舍弃的只有那个人。
    这时,狂风忽盛,在凉亭里呼啸而过,让人通体生寒,他披上挂在亭柱的披风,系好领带,随即从亭角取出一坛桑落酒,倒了一盏,仰头饮下。
    此时已月上花梢,早有奴婢掌了灯,柔柔烛光在凉亭里散开,映得萧段那张俊美的脸异常苍白寂寥。
    那时冷月澜等了他三日,如今他却等了冷月澜三个月,不知何处觅伊人仙踪。
    饮罢一盏醇酒,他似倦极,闭上双目,良久才低声说道:“当日卿等我三日,如今我愿等卿一生,只盼终有一天能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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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天择回府之后,姚伟业立刻随他进了书房,报告近日白慕棋的行踪。当白天择听到白慕棋最近救了一个人,并把他安置在别院时,不禁眼眸微眯,心中已有了猜想。
    他问清了别院的地址,便迫不及待地命姚伟业备马车,决定一看究竟。
    出发后,驾车的姚伟业终于忍不住问道:“殿下为何如此在意世子的举动?”
    白天择半倚在绒毡上,淡声说道:“慕棋最近有些反常,他心无城府,本王担心他会吃亏。”
    姚伟业顿时了悟:“您是指他救的那个人……”
    白天择闻言摇头,打断道:“本王怀疑他救的人是熙王。”
    姚伟业想了想,也觉得极有可能。白慕棋救人的时间和熙王投江自尽的日子极接近。虽然白慕棋天性善良,但救人一命已是仁至义尽,安排在怡王府让下人照顾便可,但此人却让白慕棋挂念得足不出户,更安排得如此妥帖,他必定风采过人。
    想到白慕棋有可能爱慕熙王,姚伟业便觉得头隐隐作痛:“倘若世子救的人是熙王,殿下是否还会把他献给陛下?”
    白天择轻声叹息,说道:“父皇对熙王势在必得,慕棋想在父皇眼皮底下藏住熙王不容易,为了他好,只能把熙王献出来。不过……若让净玉知道本王把熙王献给了父皇,只怕他会对本王恨之入骨。”
    向来杀戮决断的靖王如今也陷入了两难的局面,他开始闭目沉思,静默无语。
    到了别院,白天择和姚伟业下了马车,敲了几下大门上的铜扣。等了片刻,才有人来开门。
    当平安看见站在门外的白天择和姚伟业时,他心下一惊,脸色微变,待他回过神来时,连忙向白天择行礼:“草民平安参见殿下!”
    白天择看到平安的神色,幽黯的眼眸闪过一抹幽光,他举步踏入院庭,说道:“本王听说慕棋新买了一座别院,便过来看看。”
    平安连忙拦住白天择的去路,着急地说:“殿下,世子如今不在别院,不如殿下改日和世子一同前来吧?”
    白天择闻言,脸色骤然冷了下来:“世子虽然不在,但院中不是还有一位客人在吗?那是本王的旧识,本王今日要与故人相聚,你先退下,莫要打扰。”
    平安看到白天择的神色,知道无法阻止,只得怏怏退下。待白天择走入堂屋,平安便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慌张,连忙去怡王府向白慕棋报信。
    第44章 生当复来归
    堂屋里并无人迹,白天择便转过角门,直接走向后厅。他踏入门槛,越过后厅的梨花木屏风,便看见一名男子正坐在椅子上看书,那人以白玉冠束发,一张精致的脸肤白似雪,他身穿青色四合如意云纹缎衫,风骨神秀,瞬间便慑住白天择和姚伟业的目光。
    冷月澜闻声抬起头来,对上白天择的目光,他的心中暗惊,表面却不动声色,只是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疑惑地问道:“请问公子有何事?”
    白天择曾在北辰与冷月澜见过面,但如今看冷月澜的神色和语气,却似乎不认识他,他不禁心中疑惑,但无论如何,能找到冷月澜总是好事。
    他快步走到冷月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冷月澜,唇边漾出一抹冷冷的笑意:“数月不见,熙王的风采更胜从前。熙王可知,为了找到你,本王几乎掘地三尺?”
    冷月澜心知一旦落入白天择手中,便是生不如死的下场,他的思绪转过千万重,却不知道该如何脱困,只得皱眉说道:“公子可是认错人了?”
    白天择闻言长笑一声:“熙王的容貌举世无双,本王又岂会认错?”
    说罢,他伸出右手,紧钳住冷月澜的下颚,冷声问道:“你留在慕棋的身边有何居心?”
    冷月澜乍见白天择时,心中的恨意如波涛般汹涌而至,几乎让他无法呼吸,但他深知自己现在没能力报仇,只得咬牙忍住这份屈辱,把恨意压在心底。
    他意图移开脸,却因白天择太用力而无法挣脱,于是抿唇不语,那眉目楚楚的模样连姚伟业都看得有些不忍。
    白天择见冷月澜一脸倔强,便收回手,说道:“那时本王以两万大军围困蓬山,却无法擒获熙王,今日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顿了一下,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冷月澜,问道:“熙王是想自己随本王回府,还是本王亲手捆你回府?”
    “你!”冷月澜神色骤变,瞬间站起来,怒道:“公子擅闯在下居处,行止失仪,更意欲胁迫在下,难道在公子眼中没有王法了?”
    “王法?”白天择的笑容未变,眼神暧昧:“等你到了父皇枕边,再跟他讨论王法吧!”说罢,便要去抓冷月澜。
    冷月澜见状一惊,立刻侧身闪过白天择的碰触,并后退数步,一张俊美的脸瞬间苍白如梨蕊,他转目看了一眼桌上的匕首,立刻冲过去把匕首从皮套中拔出,冷若冰霜地看着白天择:“公子若再无礼,别怪在下不客气。”
    白天择看着冷月澜,只见他手执匕首站在窗前,仙风满袖,如玉山将倾。白天择乍见冷月澜便知道他上次投江伤了身体,猜想他撑不了多久,于是神色缓了下来,说道:“本王无心伤害你,希望你也莫要自伤。”
    冷月澜对白天择恨之入骨,此时已起了玉石俱焚的心思,无奈身体损伤殊甚,只怕拼尽全力也伤不了白天择毫厘,心里顿生挫败之感。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连呼吸都渐渐放轻。直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白天择才终于变了脸色,而冷月澜则暗中松了口气。
    白慕棋神色惊慌地冲了进来,尚未看清后厅的情况便急急叫道:“阿澜!”
    待他站定,看清楚目前的局面后,不禁神色骤变,向白天择厉声喝道:“殿下,莫要伤他!”说罢,他便冲到冷月澜面前,夺下冷月澜的匕首,目光坚定地注视着白天择。
    白天择的脸色冷了下来,斥道:“你真是糊涂,你可知他是北辰的熙王?”
    白慕棋闻言却神色未变,他紧紧抓住冷月澜的手,仿佛怕冷月澜消失不见,虽然他惊慌得双唇颤抖,但身体却毕挺如剑,他的眼神在坚定中带着哀求:“那又如何?他如今已经失忆,他再也不是北辰的熙王,只是臣救回来的阿澜。”
    听到冷月澜已失忆,白天择神色讶异地看了冷月澜一眼,却又被白慕棋巧妙地挡住了视线。他思索片刻,还是觉得冷月澜不能留在白慕棋身边,冷月澜的身份太特殊,虽然冷月澜有失忆的可能,但他心里并不相信。看白慕棋的样子,几乎已经魔怔了,倘若冷月澜有不轨之心,白慕棋必定落入圈套。
    思索至此,他眼神冷冽地望向白慕棋,说道:“他是父皇看中的人,你凭什么与父皇争?”
    白慕棋闻言大惊,转脸看了一眼脸无表情的冷月澜,又把目光转回白天择身上,倔强地道:“阿澜必定是不愿的,臣不能让他受委屈。”
    听到此言,一直沉默不语的冷月澜终于说道:“慕棋,大不了一死了之,你别再为我为难了。”
    白慕棋一听便急了,他加重握住冷月澜的力道,斥道:“不准你轻易言死,我有在,你死不了!”
    语毕,白慕棋把目光转回白天择身上,说道:“殿下,只要您放过月澜,臣愿意支持您当储君。”
    白天择微怔,他深知白慕棋厌恶朝中的尔虞我诈,虽然与白天择交好,却一直置身事外。如今,他竟然愿意为了冷月澜而投入这动荡的朝局之中,这份坚持不禁让白天择动容。
    他深知,倘若今天他拒绝白慕棋的请求,便要与白慕棋决裂,但若他允了,便可得一助力。虽然他把冷月澜献给白锦能得到白锦的一时欢心,但那利益却无法与怡王府的助力相比。该如何选择,自然不需多想。
    而且转念一想,不管冷月澜有没有失忆,白慕棋如此相待,即使是冰山也该融化了。即使他尚未动心,但他如今只能依靠白慕棋,两人朝夕相对,总能日久生情。
    只要冷月澜对萧段无心,萧段即使再痴心也总不能勉强冷月澜,萧段求而不得,他趁虚而入,总有一天能得到萧段的心,这对他来说将是最好的结局。
    不过,他必须要在北辰再撒一把火,让冷月澜真正无处可去,只能待在白慕棋身边。
    主意一定,白天择的神色便缓了下来,叹息道:“你这个痴人,本王若不应允,只怕要与你形同陌路了。”
    白慕棋暗松一口气,双目炯亮如星,试探地问道:“您这是答应了?”
    白天择点头,随即眉宇一扬,说道:“别忘了你的承诺。”
    白慕棋的脸上绽出一抹轻松的笑意,整个人的气息因他的笑而瞬间改变,又变回昔日那个儒雅温和的世子,他说道:“如今臣有把柄在您手里,哪敢食言?”
    该谈的都谈了,白天择不便多待,他看了冷月澜一眼,告辞离去。
    随着脚步声渐远,后厅瞬间沉寂下来,冷月澜迟疑片刻,终于说道:“慕棋,我知道你的心意,可是……”
    白慕棋忽然转身抱住冷月澜,打断他的话:“我知道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我便满足了。”
    只要看到冷月澜的玉佩,他便知道冷月澜心有所属,冷月澜贵为熙王,若非真心相许,又岂肯把蒹葭编成的结随身戴着?他甚至猜到了冷月澜的心上人是谁,只是执念太深,不肯放弃,只盼着有一天冷月澜能被他的真心打动,答应与他相守。
    冷月澜骤然被白慕棋抱住,心中有些不情愿,但白慕棋刚舍了自己的逍遥生活来救他,他不好表现得太疏离,只得任由白慕棋抱着,诚恳地说道:“无论如何,我真心当你是朋友。”
    白慕棋听罢心中一酸,却勉强笑道:“你安心在这里待着,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语毕,他放开冷月澜,柔声问道:“你刚才可有伤着?”
    冷月澜摇头,随即看了一眼窗外,说道:“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府歇吧!”
    虽然白慕棋想再待一会,但看冷月澜满脸倦容,便只得答道:“也好,你也早些歇,别想太多。”
    冷月澜点头,静立在窗前看着白慕棋一步三回头地离去,直至白慕棋的身影渐渐消失,他才卸下温和的面具,回复冰冷的神色。
    想着以后可能会对不起白慕棋,他的心中有些不忍,但个人的良知与北辰的江山孰轻孰重,他心中有数。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北辰的江山毁于一旦,只能选择对不起白慕棋。
    想到这里,他仿佛已累极,闭上双目半倚在墙上,感受着窗外袭来的寒意,轻声叹息。
    ――――――――――――――――――――――――――――――――――――――――――
    不久之后,北辰渐渐流言四起,说熙王觊觎帝位,与南岐勾结,迫死冷筠,后来因利益冲突而与南岐决裂,这才投江自尽。
    流言一出,原本人人敬仰的熙王立刻成了叛臣,虽然军中众将大多不会听信流言,但熙王之名却成了朝廷的禁忌。如今的北辰皇帝只是个婴孩,倘若朝廷得知熙王还活着,必定猜忌他,为了朝中的稳定,即使他没有谋逆之心,朝中的权臣也不会允许他回北辰。
    白慕棋在快意居听到这消息时,他心中窃喜,立刻便回别院把此事告诉冷月澜。冷月澜听罢沉默不语,少顷才叹息一声,说道:“罢了,我已是将死之人,回不回北辰已不要紧了。那些虚名,比不过我手中的一壶茶,没什么可惜的。”
    流言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巧,白天择刚知道他未死,流言便出现了,冷月澜不必费心神便已猜到是白天择所为。只是事已至此,他却无可奈何,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白慕棋虽然不想冷月澜回北辰,但听到他如此淡然地说自己乃将死之人,不禁心中剧痛,他着急地掩住冷月澜的唇:“我说过不准你轻易言死的,待开春之后,我便带你去找雪药莲,你给我好好活着,知道吗?”
    冷月澜却神色认真地说道:“这世间也有雪药莲解不了的毒,我身上这毒闻所未闻,众大夫皆束手无策,我只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即使雪药莲解不了这毒,我也会找其他方法救你,即使散尽家财,我也在所不惜!”白慕棋心里焦燥,越说越激动。
    冷月澜见状,立刻安抚道:“是我不好,我以后不会再轻易言死,你别担忧。”
    白慕棋自知失态,他立刻收敛脸上的狂燥之气,温声说道:“我不求你接受我的感情,只求你能好好的活着,明白么?”
    冷月澜缓缓垂下眼帘,避开白慕棋深情的目光,说道:“我明白,我一定努力活着。”
    白慕棋心里稍安,看天色已晚,虽然想多待片刻,但怕引起别人的猜疑,只得告辞回府。
    直至白慕棋离去,冷月澜才允许自己的思绪肆意奔流,他无法想像当萧段听到这些流言时会如何愤怒难过,更恨不得立刻跑到快意居安抚萧段。然而咫尺之间,却是天涯,是生与死的距离。
    虽然白慕棋说雪药莲能解百毒,但此毒是朱逢时为他而制,更用了萧段的血作药引,他并没抱多大希望。为了不让萧段痛苦内疚,他宁愿忍着相思之苦,让萧段误以为他死在淮河。
    当日他曾向萧段许诺,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然而,他如今却挣扎在生与死之间,每个月圆之夜承受着噬骨之痛,以后他的身体会日渐虚弱,形如枯槁,直至命尽。这样的他,怎敢与萧段相见?
    既然无法陪萧段走下去,他便希望萧段能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即使忘了他也不要紧,他会把思念带到九泉之下,不走奈何桥,就站在忘川河边默默地看着萧段度过余生。
    他将以自己的方式去实现当日的承诺。
    第45章 浮生若梦
    虽然白天择与萧段做了交易,但萧段对他的态度仍然一如从前,总带着一股冷漠疏离,那语调唯有问及冷月澜的消息时才会变得热切。
    白天择心里妒忌得发狂,无奈他有错在先,只得一再放下身段讨好萧段。
    这天,他刚下朝便到了临风轩,却得知萧段已外出,他不禁心中疑惑,向银袖追问萧段的行踪,银袖却只推说不知道。白天择只得坐在凉亭等候。
    这一等,便等了一天。直至日落,萧段才踏着细碎的残阳走进临风轩。
    白天择喝了整天的酒,早已醉薰薰,如今一见萧段,立刻如箭一般冲了过去,想把萧段揽入怀中。
    萧段刚进入临风轩便见一人向他疾冲而来,他神色一凛,侧身避开那双伸过来的手,并迅速拍出一掌,掌风凌厉,下手毫不留情。
    白天择虽已后退避开那一掌,却仍被掌风拍出一个红印,他立刻叫道:“净玉,是我。”
    萧段闻言停下动作,目光转向醉态毕露的白天择,惊讶地问道:“你喝醉了?”
    白天择一步步走近萧段,他神色不快,语气也隐隐带着怒意:“我已经等了你一天,你到底去了哪里?”
    萧段冷笑一声,眉宇间露出几分冷傲:“殿下管得着么?”
    白天择怔怔地注视着眼前的人,萧段的眉宇间依稀可见当年的影子,却已不再是昔年那名天真慈悲的少年,而亲手扼杀这些的人却是他。
    当年他在赤涣受尽欺凌,满腹怨恨,以至城破之时心狠手辣,不留余地。如今回想起来,却觉得那时候过分了。他有心弥补,但这世间最难弥补的便是血海深仇、灭国之恨。他的心里并非不清楚,只是不愿舍弃这份情。
    想到这里,白天择悲从中来,趁萧段不备把他抱住,声音沙哑地道:“净玉,我知道那时候我终究是过分了,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我答应你,今生只要你一人……”
    眼前露出来的玉颈白皙粉嫩,让他情不自禁地凑过去亲吻,就在他意乱情迷之时,忽觉腹部一痛,随即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掀翻,整个人跌向地面。
    萧段望向白天择,一双眼眸闪着怒焰,声音也不复昔日平和:“这里不是你耍酒疯的地方,你若再如此无状,休怪我下手无情。”
    说罢,萧段便快步走进小楼内,并顺手关上门,把白天择隔绝在门外。
    白天择怔怔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地面一片冰凉,寒意透骨。眼前满池摇芳,似在嘲笑他的痴心。
    他悲凉一笑,随即缓缓爬起来,脚步蹒跚地离去。
    ――――――――――――――――――――――――――――――――――――――――――
    当夜,白天择彻夜未眠,他一直想着昔日与萧段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便已到天亮。
    下朝之后,他又情不自禁地跑到临风轩,尚未踏入门槛,便听见一阵清脆的笑声,他轻轻蹙眉,加快脚步走进去。
    只见两个人影在凉亭里对桌而坐,桌上茶香馥郁,白烟袅袅,两人尚未来得及收起脸上的笑容,乍看之下温暖如三月春光。而与萧段对桌而坐的并非别人,正是他的堂弟白慕棋。
    白天择昨天受到了冷遇,今天却看见萧段对白慕棋笑得如此亲切,不禁妒火中烧,他加快脚步踏入凉亭,对白慕棋讽刺道:“本王看你在这里聊得如此欢喜,恐怕是把别院的那位抛之脑后了,本王是不是该重新考虑一下当初的决定?”
    白慕棋听罢神色骤变,却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白天择,顿时心急如焚。
    萧段见状,冷声说道:“我和世子志趣相投,便多聊了几句,难道碍着殿下了?”
    白天择见萧段变脸如此之快,更心中恼怒,他不能对萧段发火,便只好把气撒在白慕棋身上:“既然如此,本王便不打拢了,本王这就去拜访另一位故人。”
    说罢,白天择一甩衣袖,转身离去。白慕棋大惊,立刻冲过去阻拦,着急地道:“倘若臣冒犯了殿下,请殿下直言,臣一定改正。”
    白天择的唇畔泛起一抹冷笑,目光来回扫视萧段和白慕棋,说道:“本王不喜欢别人觊觎净玉。”
    白慕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一想到白天择可能会因此而迁怒于冷月澜,便又心里惶恐,立刻解释道:“殿下误会了,臣又岂会觊觎净……”
    尚未说完,他蓦地想到白天择对萧段的称呼,又想起白天择儿时的经历,他突然如遭雷击般僵立当场,良久才回过神来,脸色苍白地望向萧段,问道:“难道你就是赤涣国的皇长子萧净玉?”
    萧段神色淡然地点头,答道:“正是在下。”
    白天择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立刻冷着脸警告白慕棋:“此事不要声张,否则……你知道后果。”
    白慕棋想起别院中那位同样必须隐姓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