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绝代红颜(七十七)

      如果不是为了风儿,瀚暮就是拿刀子搁在我脖子上,我都不会求他一句,为了风儿,我苦苦跪地哀求,但他唇边的冷笑和不屑让我发冷,我知道他根本就不会放过我们。
    他只是来看我们母俩是如何的恐慌,他是过来看我们卑微地求他,虽然明白这一点,但心中依然是乞求他突然有一丝丝怜悯心,不至于真的让我的风儿就此断送一生。
    “只要皇上肯放过风儿,我愿意为奴为仆,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
    我哀求他,他邪魅的脸渐渐变的模糊,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经溢了出来,关心则乱,一说到风儿的事情,我就分寸大乱,头脑一片混乱。
    瀚暮问我是不是真的愿意做任何事,我用力地点头,为了风儿,无论是要我死,无论是要我一辈子囚在这里我也愿意,他听到后,开始冷笑,看到他的冷笑我全身都发冷了。
    “我可以嫁给他,但我必须娘给我一起走。”
    风儿似乎对他的话并不是很震惊,也许这孩子还没有意识到嫁人是怎么回事,也许这孩子还是惦记着我,她想通过这次的婚姻将我从这个幽深的冷宫中带走。
    但她不知道,娘去哪都无所谓了,他父皇已经不在,无论是在山之峰巅,还是去到海的边缘,还是杂草丛生的冷宫,对我来说,都已经不重要,我唯一牵挂的人只有她。
    但这傻孩子,心思还是太单纯,瀚暮怎会放了我,让我们两个都脱离他的掌控?
    果然不出所料瀚暮没有答应她,也没有答应我,但他的样子完全激怒了风儿,风儿如一头发怒的狮子一样冲向他,但他武功本来就高,并且风儿有铁链的牵绊,我知道风儿肯定会吃亏,心中大慌。
    果然但因有铁链的牵绊,风儿的掌根本劈不到他的身上,反而被他狠狠地往肚子里踢了一脚,那一脚毫不留情,一口鲜血从风儿嘴里冒出来,我感觉那口血从自己嘴里吐出来一样,心中搅成一团,痛得难以言说。
    我大喊了一声风儿,然后冲过去抱住他的脚,整个人跪在了地上,我实在害怕他再往她胸口踢一脚,这样的话,风儿真的会没命的。
    我已经失去瀚骁,我不能失去她,他连他的父皇都可以杀害,还有什么不可以做的?他就是一个恶魔,没有任何人性的恶魔。
    我跪在他脚下,我匍匐在他身下,求他手下留情。
    “娘,风儿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最多不过一死,何必求他。”
    风儿佯装去扶起我,然后一头朝他撞去,可惜瀚暮似乎什么都知道,身一闪,然后转过身子将她扯住,钳住她的下巴厉声地说:“滚,如果想你娘有命,你现在给我滚远点,滚出这个宫室,滚出这个庭院,我不叫你别进来。”
    风儿试图再冲过去与他拼了,我乞求她离开,我太害怕她一时忍不住冲过去,惹他不快,瀚暮真的会杀了她,现在我们的命就捏在他的手里,卑微得如地上爬行的蚂蚁,我死不足惜,但我的风儿还那么年轻,她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风儿,出去。”
    我哀求她,我不知道瀚暮为什么要她离开,但是如果她离开了,他看不到她,我的风儿就不会有危险。
    “我不出。”执拗如她,不肯离我而去。
    “风儿——”
    我厉声说,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我从来没有对她如此凶过,我也从来没有如此强硬过,实在担心她冲撞了瀚暮,他一怒之下将她杀了。
    风儿跺了跺脚,铁链叮当响,那声音如锤子,狠狠地敲击在我的心上。风儿走了,整个宫室就剩瀚暮跟我,而我也不再畏惧他,我冷冷地盯着他,我知道他恨我,其实我也恨他,我们是彼此憎恨着。
    他不开声,我也不哼声,四目相对,都带着刻骨的冷意。
    他突然用手勾起我的下巴,充满玩味地看着我。
    “颜儿,他叫你颜儿是不是?”
    我甩开了他的手,他如此轻佻的眼神让我浑身不自在,虽然我不算正式与瀚骁完婚,但我在他父皇身边待了十年这是事实。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究竟是怎样迷惑他的,你究竟有什么让他为你神魂颠倒?导致他妻儿都不要了。”
    他上下打量着我,那眼神似乎透过我的衣服将我全身看透看遍,我讨厌他如此直接而放肆的眼光。
    “躺上去——”他突然命令我。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我怀疑我听错了,他怎么会——
    他目光冰寒,脸色沉郁。
    “躺上去——没听到吗?”
    看到我立在一旁一动也不动,他的声音突然在加大,脸冰冷得让人害怕。
    我摇摇头,我不相信这是真的,我不相信他居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什么意思?”
    “字面的意思。”
    我震惊地看着他,他的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怎会提这般要求?其实他的轮廓长得跟瀚骁真的很像,一样的俊朗,只是那双眼睛不一样,他的是如冰一样冷,瀚骁的如水一样温柔。
    我一定是听错了,是这样的我一定是听错了,我一步步地往门外退,最后是撒腿就跑,我害怕他这样的目光,我害怕他说的话,我宁愿他杀了我?我宁愿他杀了我。
    “原来你都有害怕的一天,原来你也有害怕的一天。”
    他的声音带着报复的快意。
    他看我的眼神不是情欲而是怨恨,是刻骨的恨,是透入骨髓的恨。
    我看见他坐了起来,赶紧往门口冲了出去,就快冲出门口的时候,他冷酷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
    “你跑吧,如果你想你的风儿明天就与她父皇团聚,你就跑吧,我连父皇都能杀,他的孽种,你说我是送她去军营做军妓,还是将她千刀万剐斩首示众好?”他悠闲地卧在床上,斜着眼睛看着我。
    他的话让我的心往下坠,一直坠。
    “如果你想你女儿好好活着,你就给我过来,我在这等着你。”
    他勾起他的唇角,愣愣地嘲笑着,我的心一下子如掉进冰窟一般,整个人呆住了,双脚变得无比沉重,根本无法再挪动一下双脚。
    “过来——”
    他的声音温柔,他呼唤着我,我既不踏出去,我也没有力气走向他,他怎可以提出这样的要求?他恨我为什么不干脆一刀杀了我?
    他阴冷的声音依然强硬地传至我的耳中:“我数五声,数完后,你如果还没有到我的身边,你明天就等着替你宝贝女儿收尸就是了,我说话从来都算话。”
    他说完就开始数数,那一声声如催命符一样,当他第五声落下的时候,我已经木然地回到床边,他转过身子,大手一拉,我就整个人跌落在床上,他庞大的身躯就压了下来。
    唇破了,头发乱了,衣服碎了,心麻了。
    当他从我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我真的好恨你。”
    他是恨我夺走他的父皇的爱吗?他是恨我将他本来属于他母后的宠也夺走了吗?
    他眼中深深的恨意让我的身体一阵发冷,他的恨意能深入人的骨髓让人禁不住全身颤抖。
    “同时我更恨他!”
    沉默了好一会,他突然说道。他的声音带着如冰一样的寒意,他这种目光,这种怨恨我很熟悉,我这辈子恨过的人不少,不过到头来恨我的人也很多,人生为什么就那么多恨?
    我站起来直直地看着他,没有丝毫的畏惧,我冷冷地对他说:“我曾经也好恨好恨他,但我现在更恨你。”
    我的声音很大,很冷,但竟然没有一丝颤音,平静得让我吃惊,这个时候的我不应该癫狂地跑过去咬他一口,不应该是发疯得诅咒他吗?为什么我的声音要那么冷静,是真的麻木了吗?
    听到我的话,他整个人愣了一下,似乎有点不可置信。
    我不再理他,坐了起来,开始找衣服穿,我那衣服已经被他撕得稀巴烂,我不想被风儿看到这样的我,我不想要风儿看到这一切,如果被她看到,她一定觉得很屈辱,她一定要觉得很羞耻,我不能让她活在羞辱当中。
    我穿好衣服后,冷冷看着他。
    “我就是这样一个平凡无奇的女人,没有别的女人年轻,也没有别的女人温柔,我其实就是一个普通得不能普通的女人,我已经满足了你所有的好奇心,你的恨也得到了排解,现在请你穿好衣服离开,我不想我的风儿看到你,这样她会很难堪。”
    我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看看有什么需要整理。我不能让风儿发现一点点的蛛丝马迹。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竟然木然地接过我递给他的外袍,但接过后他却没有穿起来,当我将床上所有用品都放进桶里准备一次性清洗干净时,他依然是敞开着结实的胸膛看着我。
    “请你马上穿好衣裳离开,我的风儿就快要回来了。”
    “你那么害怕让她知道?”
    “你究竟走不走?”
    我突然吼他,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在瞬间失控,我真的好想将他拖出去,永远看不见他,永远听不到他的声音,这样心就不会那样屈辱痛苦,若不是为了风儿,我已经活不下去。
    我不能死,我死了风儿怎么办?我死了,没了牵挂,她定是活不下去。
    为了风儿,就是再难,再苦,我都要扛下去,就是多恨,多屈辱,我都得和着血吞下去,她是我和瀚骁最宠爱的女儿,我要她活着,我要她好好地活下去。
    瀚暮没有再说话,拿起衣服悉悉索索地穿了起来,穿好后就独自出去了,他走后我继续开始收拾房间,我似乎已经变得麻木了,我做完一切呆呆地坐在床上,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做。
    等了很久风儿都没有回来,我又重新将床抹了一次,直到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没有任何力气。
    直到暮色笼罩整座冷宫,我才听到叮当的铁链声,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抽紧了一下,她会不会听到什么?她会不会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我慌得手开始冒汗。
    风儿一进来朝我甜甜一笑说:“娘,风儿今天发现了一朵很漂亮的花,这朵花有好几种颜色,我明天带你出去瞧瞧好吗?”
    她兴奋地对我说,眼睛亮晶晶的,天真而烂漫,我的心一下子松了下来,她什么都不知道。
    “好,明天娘跟风儿一起去看看。”
    我轻轻抚摸着她的发,她乖巧地倒在我的怀中,脸上绽放着幸福的笑脸。
    “风儿,身上还疼吗?”
    “不疼了,他这一脚其实不重,你忘了风儿身怀绝技的吗?”
    她已经懂得安慰我,她已经懂得让我放宽心。
    寒冷的夜我娘俩就这样偎依在一起,彼此温暖着彼此,彼此是彼此的依靠。
    我也以为我自己够坚强,我也以为我为了风儿能忍受所有的苦痛,但我却发现我不行,我真的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一种屈辱,是一种痛苦,瀚暮的出现,几乎颠覆了我所有生的意志。
    我几次拿起刀子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想要了断自己,但每次刀子即将砍下去的时候,我就会看见风儿坚强而苍白的笑脸,我就会看见她被铁链捆绑着的双脚,手还是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