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三叔,你醒了!
泰和帝对现在这个结果很满意。
花音的父亲,刺杀武严侯凤潇,虽没能当场击毙,但是在凤潇身上,留下了一十八道致命剑伤,且剑上有御赐的烈性银环蛇毒。
凤潇就是有三条命,也绝不可能撑过去!
而且。
根据之前锦衣卫传来的消息,凤潇的情况非常糟糕,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里,军队的军医束手无策,南疆军军心动摇。
泰和帝的唇角,缓缓勾勒出一个愉悦的弧度。
功盖震住之臣。
留不得。
他忍了那么久,终于成功干掉了对方。
接下来。
就是重新把南疆军的军权回收,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里!
南疆军是一把双刃剑。
对外,可御敌,是守护君临的万里长城。
可若是剑锋一转,对内呢?泰和帝担忧了好几年,他知道,只要弄死武严侯凤潇,才能安枕无忧。
“陛下,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求见。”
“宣。”
泰和帝心情好。
陆停是他亲手培养出来的,锦衣卫也是他控制整个朝廷的一把锋利的刀刃。用于铲除异己。
花音捧着圣旨,站了起来:“臣妾告退。”
她知道。
陛下和陆大人议事,自己是不能偷听的。
她第一次见到泰和帝,就是因为在宫里闲逛,无意间闯入了风雨亭御花园,偷听到了陛下暗杀凤潇的计划,差点被处死。
要不是她灵机一动,把父亲给奉献出来,让父亲成为刺杀的主力,她早就被泰和帝弄死了,哪里有现在胤王正妃的无限荣耀?
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走进来之后,面色极为严肃,眸子黑沉沉的,冰冷的目光扫了花音一眼:“王妃不必离开,此事与天剑门门主有关。”
花音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祥的预感升起。
“父亲,怎么了?”
“任务失败。”
陆大人面色一寒,“他的任务目标,没有死亡。刚传来的消息,武严侯已经回到了侯府,有神医照看,解了他身上的毒,性命保住了。”
“什么?”
花音脸色瞬间惨白,“不可能!父亲武功那么高强,天下第一,不可能失手!”
这不啻于天降惊雷。
五雷轰顶。
她捏紧了手中册封的圣旨,手心里沁出了一层冷汗。
如果说任务失败,那么她刚刚获得的奖赏,是不是就不作数了?
泰和帝的脸色也极为难看,黑漆漆的:“怎么回事?武严侯又活下来了?银环蛇的毒,不是无药可解么?”
陆停躬身跪着,不敢直视帝王一怒。
“被京都第一药师,给解了。”
“凤幼安?!”
泰和帝的眼底,浮现出了一抹杀意,“她竟然能解银环蛇毒?那不是必死的毒药么?”
这完全是预料之外的。
偏偏这个女子,还是凤凰命格。
是他准备许配给最宠爱的小儿子君慕尘做岑王妃的!
花音又急又气,声音尖锐得变了调调:“怎么又是凤幼安?这女人总是坏事!”
一次又一次的。
让她难堪。
前几日,灵药阁的分店开张,她和泽王妃一起去买美肌圣药,结果当场凤幼安就给了她个难堪,她为了报复,指控凤幼安水性杨花与九皇叔有染,最终在胤王的强势干预之下,她还屈辱地给凤幼安跪下道歉。
父亲行刺凤幼安三叔成功,花音原本以为自己能够扳回一局。
武严侯凤潇死了,凤家差不多就倒了。
凤家大小姐也会成为过街老鼠,过得凄凄惨惨。
可现在,锦衣卫指挥使陆大人,竟然跟她说,凤幼安又把凤潇的命从阎王爷手里给抢回来了?!
不止花音脑子里嗡嗡的,就连泰和帝,也是脑瓜子嗡嗡的。
“陆停,你跟朕说清楚。”
泰和帝深吸了好几口气,龙袍下的大手,气得微微发颤,“武严侯不是昨日傍晚,才入京都的么?怎么今日,就脱离生命危险了?就算凤幼安能解毒,但是那样严重的剑伤,也不应该……”
陆停如实禀报,不敢有隐瞒:“属下已经查到,不是昨日傍晚。凤幼安昨日大清早,就和镇国公世子一起策马出了城门,主动去迎接武严侯几十里,应该是昨日上午、中午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给武严侯医治了。”
泰和帝一掌拍在了御书房的书桌上。
发出“嘭”得一声巨响。
桌上的笔墨纸砚,都被震翻。
高高的奏折,散落一地。
“哼!此女,真是胆大包天!”
“是啊,千算万算,算漏了京中还有一个凤大小姐,能够捞武严侯一命。”陆大人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一次失手,以后若还想刺杀,就难上加难了。”
花音眼角含着泪:“父皇,此事也不能全怪我爹……都是那凤幼安的错!”
泰和帝极威严的目光,扫了过来。
花音“噗通”一声跪下,哭着道:“寻常人,连我爹的一剑都受不住,必死无疑。这武严侯连续受了我爹十八剑,都不死,实在是命太硬了!并非是我爹不谨慎啊,还请父皇开恩,从轻发落!”
她就这么一个父亲。
若是因为执行任务不力,被泰和帝处死,她可就真的无依无靠了。
毕竟,胤哥哥已经不爱她了。
陆停道:“陛下,武严侯的十八道剑伤,据说原本已经化脓腐烂,药石无灵,军医已经确诊了无法愈合。偏偏那凤幼安,愣是把伤口给缝合了。此女的医术,太过高超诡异。”
泰和帝心情糟糕透了。
沉默了良久。
“确定武严侯能够恢复如初么?”
“不确定。”陆停回答道,“天剑门主,把武严侯全身的许多重要筋脉都给挑断了,就算能捡回一条命,估计也会成为一个不能动武的废人。”
泰和帝的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一些:“既然大难不死,那就只能想别的应对法子了。”
花音呜呜地哭:“陛下,这胤王妃之位……”
泰和帝微微蹙眉。
有些不悦地扫了花音一眼。
觉得这女子果真是小家子气。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乞讨一个王妃位子。没看到他正心烦着么?
“你先退下吧,朕还有事要处理。”
“……是。”
花音委委屈屈地磕了个头,不敢再问,从御书房里退出去了。
陆停见她走远了,才道:“正妻选择一定要慎重,若娶了个上不了台面的正妻,还真是毁了男人。”
胤王虽是嫡长子,但是不得圣宠。
陛下真让花音当胤王妃,无异于断了胤王一臂,日后这二人生出的嫡子,也会因为生母身份卑微而受尽耻笑。
“正妻?”
泰和帝的眸中,划过异色,“你倒是提醒了朕。武严侯不死又如何,让他彻底残废,让他没有后代,就再也无人能够继承南疆军权了!”
陆停十分惊讶。
绝后?
“陛下,您是打算,让武严侯成为……太监?”
武严侯今年二十有七,因为常年在边疆打仗,嫌少在京中,所以一直没有娶妻。
也没听说过,武严侯对哪家的女子有意。
“那倒不至于。”
泰和帝的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给他赐婚,听闻慕太师家有个女儿,是个石女。”
陆停的额角,沁出了冷汗。
这一招。
够狠。
石女天生无法孕育孩子,身体有缺。
让慕家的那个石女,嫁给武严侯做正妻,那他们一辈子就不会有子嗣,更不会有嫡子!
那么,武严侯这一脉,就彻底后继无人了!
“陛下此法妙绝。”
*。*。*
凤幼安寸步不离地,照顾三叔。
终于。
在下午,给凤潇注射抗生素的时候,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幼……安?”
凤潇抓住了侄女的手。
刚刚苏醒过来,声音嘶哑得可怕。
他重伤深度昏迷,也不是完全无意识的,知道这两日,寸步不离照顾自己的,是最疼爱的侄女。
“三叔,你醒了!”
凤幼安欣喜万分。
给他注射完了抗生素,就开始测体温、测血,诊断脉搏。
凤潇刚醒来还很虚弱,无法说太长的句子,手术麻醉效果已经褪去,现在全身上下的缝合伤口都是剧痛。额头上沁出了汗珠。
他是战场厮杀的铁血汉子,浑身上下战伤无数。
本不是怕疼的人。
可这一次的重伤,这摧枯拉朽式的疼痛,还是让他难以忍耐,喉咙里抑制不住地溢出低吟。
“很痛?”
凤幼安正在测体温,发现了三叔的异样。
“还……好……”
“三叔您这个样子,可不像还好的。”凤幼安见状,在给他输液的点滴瓶里,加入了止痛、镇静的药水。
一刻钟之后。
药力在凤潇的血管中流淌开,发挥了作用。
“这是……什么?”
凤潇看着那诡异的针管、药水瓶,有些好奇。
那些奇怪的液体,流淌入体内,冰凉。
冬日挂点滴,都是这样,半边身子都能给你凉麻了。
凤幼安解释道:“是点滴瓶,药水直接输入三叔的血管,见效快。也能帮你补充因为不能进食而缺少的营养。”
她每日,都要给三叔挂很多点滴瓶。
除了葡萄糖、生理盐水、抗生素、抗蛇毒血清,还有营养剂。
凤潇定定地看着这个大侄女——她什么时候会的医术?而且医术如此厉害,他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还是被幼安给救了回来!
凤潇没有细问。
毕竟,这些年,他待在京都陪伴侄女的时间,非常少。
这三年,东蛮人进犯,匈奴虎视眈眈,洛王叛乱,一桩桩一件件的,都是他率领着南疆军去平定的。
也只有去年,她成亲,自己特意回来了一趟,帮她主持大局。
“医术是我自学的。”
凤幼安似乎是看懂了三叔眼底的疑惑,解释道,“机缘巧合,有了奇遇。学了些医术,想不到关键时刻,还能派上用场,三叔能活着,真是太好了。”
凤潇,才是凤家的顶梁柱。
凤唯跟他比,真的是提鞋都不配。
嫡长子是个草包,次子却是国之栋梁,战神将军。
“您若是倒下了,我和阿眠该怎么办?父亲是个靠不住的,竟然想把爵位传给凤崎,若不是我与他撕破脸,阿眠真的要被害惨了。”
凤幼安对凤潇颇有好感。
凤潇是那种硬汉长相,眉眼深邃,鼻梁英挺,是那种极罕见的龙鼻,颇为英俊。身高大概一米九,肩膀宽厚,身材极好。
二十七八的年纪,这条件,不知道让多少闺中小姐魂牵梦萦了。
奈何武严侯全部心思都在战场。
“不会的……”
凤潇握住了凤幼安的一只手,眸子里满是长辈对晚辈的疼爱。
他一直是把这个侄女,当做亲女儿来看待的。
凤幼安心中触动。
穿越之后,原主名义上的父亲,是个极品,根本对原主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爱;只有这个三叔,是真正对她好的亲人长辈。
“三叔,下杀手的那个刺客,是东蛮人还是君临人?”
凤幼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她看了下体温计,已经稳定在正常体温了。
四十度,退到了三十六点九。
凤潇的眼神,掠过杀气:“像……君临人。”
凤幼安微微变色:“和我猜测的一样,东蛮人不擅长用剑,不该有剑术那么高超的剑客。而且我在给您缝合伤口的时候发现,对方用的剑,是有锯齿的,会一直血流不止,难以缝合。”
这种伤口,也亏得她技术好,可以在显微镜下对接褥式缝合。
古代的军医,还真处理不了。
正常是必死。
接下来几日,凤幼安都住在了武严侯府,照顾三叔。隔天会抽出一个时辰,去一趟宫里,给阿九送东西,给梅太妃复诊。
凤幼安和君倾九说明了三叔的情况之后。
君倾九的第一反应是——
“剑锋有锯齿,应该是飞流剑。这种剑技流派,在君临国南方一代,剑式飘逸,剑招狠辣。我怎么觉得,武严侯不像是被东蛮人伏击,倒像是被君临国自己人刺杀了。”
“怎么说?”凤幼安抬起头。
阿九向来聪明。
她想听听他的看法。
“黄沙隘,那片地方,并不和东蛮草原接壤,中间隔了一条水流湍急的沧江,东蛮人想要埋伏在那里,还得横跨沧江。”
君倾九勾魂摄魄的妖冶眸子里,闪着冷芒,他取出一张地图,指给凤幼安看,“如果我是东蛮首领,策划一个暗杀武严侯的计划,我会把埋伏地点,定在东方的瘠幽谷,这里才是真正的天险,且无需渡河。黄沙隘靠近洛城,洛城内都是南疆军,反而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