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幼安不吃醋?
凤幼安觉得很奇怪。
自从君倾九去了南疆打仗,她忙着赚钱,身边的人,就逐渐变得怪怪的。
梅太妃很怪,总是拉着她的手,用极为温柔的眼神看着她,旁敲侧击地,问她最近有没有跟阿九联系;
梅太尉很怪,总是一副,如果阿九不以身相许,就很难收场的样子;
三叔也很怪,劝她与岑王划清界限,分析地头头是道,告诉她岑王不是可托付的良人;
就连凤眠那小子也很奇怪,私自和阿九有信笺联络,还偷偷背着她,仿佛信里写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似的。
周围的人,似乎……误会了什么。
凤幼安感到莫名惆怅。
大家似乎笃定了,他们俩会是一对。
不结婚天理难容!
凤幼安想起前日收到君倾九的信,上面一行——寒衾孤枕,魂梦万里与卿同。
翻译过来,大概意思就是,南疆苦难,他独自一人被子是寒冷的,枕头是孤寂的,梦到万里之遥的京都,与思念之人坐同一个梦。
这句诗,就写得比较暧昧了。
做梦梦到了万里之外的京都,是思念家乡,还是思念家乡里重要的人?
一个十六岁,帅到炸裂的美少年,整日给你寄些暧昧的诗句,凤幼安是全身心地搞事业,被几次三番地撩拨,也很难保持心如止水。
凤幼安一声轻叹。
她的心里年纪,可是二十六七,不是穿越之后的十八岁!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君倾九再优秀,再有担当,再怎么通过各种方式表白,她都会觉得——对方是一个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帅弟弟。
就……有点下不去手。
心理上的障碍,一时半会儿估计克服不了。
“凤姑娘,太尉大人,真巧啊。”
就在凤幼安思绪乱飞的时候,一道暖橙色的倩影,出现在身后,正是安盈,“听闻灵药阁推出了治疗阳抗症的特效药,家父也有此症。特来买药。”
阳亢症,就是现代的高血压。
患者常常会感到头晕目眩,尤其是情绪激动的时候。
“好的,安姑娘这边坐。”
凤幼安收回思绪,脸上浮现出礼貌的、公式化的笑容,招待客人,“我去里头你拿药。”
治疗高血压的药,叫利血平。
她放在了内室橱柜里。
这个药,还没有大规模推广,目前只是放出了一点风声,先卖给一部分熟客,等到效果出来了,就是免费的宣传。
高血压和冠心病,都是中老年常见病,受众群体极大。
她有意向做大。
赚更多的钱,好给南疆军源源不断地送军备物资。
安盈见凤幼安走了,转而看向梅太尉,漂亮的小脸上,浮现出羞涩的笑容:“有幸得见太尉大人,安盈真是太幸运了。”
她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梅太尉那句——安氏真是个好姑娘,我们家小九,恐怕也只能以身相许,才能报答了。
这,是不是代表了,梅太尉已经默许了自己和九皇叔?
太尉大人十分感谢安氏对九皇叔和南疆军的资助,希望九皇叔能够娶她,作为报答?
安盈越想越激动。
脸颊都禁不住,浮起了一层红晕。
除夕的时候,她让二叔安经文帮忙给君倾九带了新年礼物鲨骨鞭,结果被告知,君倾九不屑一顾,当场把鲨骨鞭送给了下属。
安盈的心都碎了,难过至今。
可今日,听到君倾九的舅舅如此说,安盈又看到了希望!
毕竟婚姻大事,都是长辈说了算。只要她能成功嫁给功成名就的君倾九,实现阶级跨越,就能从一个商人之女,飞上枝头做凤凰,成为尊贵的王妃!
梅太尉愣了下:“安盈?”
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这是谁。
一副自来熟的模样。
这样的女子,梅太尉为官以来,见过太多了。明明是第一次见,却恨不得立刻和你攀亲带故。
“是,民女正是安氏之女。”安盈以为太尉大人,是不知道自己的名讳,所以耐心地解释了一遍,“安氏正准备了五十万石粮草,准备运送到南疆去。九皇叔骁勇善战,收服了宁州,斩杀了匈奴三皇子,实在是令人敬佩的大英雄。”
梅太尉:“……”
好了。
明白这是谁了。
那个冒名顶替了凤幼安功劳的君临首富安氏女。
梅太尉从妹妹梅太妃处,早就知晓,一直以来给侄子送粮草、送药品、送武器、送军备的都是凤幼安,钱都是凤幼安出的,安氏父女只是出了个运送的商队。
这份功劳,就都被皇帝和君临国子民,算到了安氏父女头上。
梅太尉心情有些复杂,但是身居高位,擅长与各色人打交道的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微微一笑:“安大小姐高义。”
安盈欣喜,与梅太尉各种套近乎。
她本就是个生意人,颇为健谈。
东拉西扯的,竟然真的跟梅太尉聊了好一会儿。
“这次的五十万石粮草,是我亲自向京都的几位大米商收来的。准备亲自带着商队,送去南疆。”
“哦?”
梅太尉有些诧异,“南疆路途遥远,且在战区,虽说匈奴已经开始避战,但是东蛮尚未退军,颇为危险。安大小姐竟要亲自去么?”
安盈点了点头,眸子发亮,兴奋道:“对,我亲自去。我想去亲自奔赴前线,看一看这些护卫君临疆土的将士们,让他们知道,后方有人在无条件地支持着他们。”
梅太尉尴尬地笑了笑:“可战场上都是男子,安大小姐还未出阁,恐有不妥。”
这女子,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满嘴的漂亮话,真实目的,说不定是小九。
毕竟小九已经打退了匈奴,凯旋归来之后,至少要分封亲王、上将军,到时候地位估计能和胤王、岑王平齐。
而且小九未婚。
“让太尉大人见笑了,其实安盈从小就有一个从军的梦,也特别崇拜替父从军的花木兰。只可最后从了商,去南疆走一趟,也算是圆了一个儿时的梦。”
“呵呵,安大小姐巾帼不让须眉。”梅太尉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
眼睛,是最容易泄露情绪的地方。
眯起来,就不会让人窥探到你的虚实了。
“这是可以治疗安先生里阳亢症的药。”凤幼安从内室药物仓库里,走了出来,把药瓶递了过去,“一日三顿服用。”
“有劳凤大小姐。”安盈接过了青瓷药瓶,“这药如果有效,来日必定携家父,登门拜谢。”
一转头,她又对着梅太尉客气道别。
礼数周正,长袖善舞。
梅太尉笑眯眯的眸子,终于在安盈离开灵药阁大门的时候,缓缓睁开了,眸光锐利如刀刃:“此女心机深沉,又颇会交际,善于钻营,凤姑娘多防着些。”
凤幼安无所谓的笑笑;“互惠互利罢了。我需要他们安家来做掩护,否则很难保证物资送到阿九手里。”
“凤姑娘受委屈了。”
梅太尉一声叹息。
他深刻地意识到,为了九皇叔能在南疆安心打仗,眼前这个女子,究竟付出多大的代价。
“安盈要亲自前往南疆,她蠢蠢欲动,正是看准了小九此战必胜,迫切地想向外界宣誓主权。”
“宣誓主权?”
凤幼安微愕,“至于么。”
梅太尉很着急:“当然至于了,对于一些女子来说,抓紧一个前途无量、有权有势的男人,比什么都重要。要不,我派一队士兵,暗中把安盈给拦下,不让她去南疆!”
太尉大人掌管京都大营,驻扎在扶风郡。
几十年的累积。
手底下能人异士、高手将领不在少数。
“不必。”
凤幼安很淡然,“由她去。”
梅太尉:“……”
不是,你怎么一点儿都不着急啊?
不怕小九被那女人抢走了么?
等一等!
太尉大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该不会,迄今为止,这段感情,小九还没得到过回应吧?所以,凤幼安不会吃醋。
“泰和帝生性极为多疑,太尉大人,您应该比我更了解陛下。他从来没有一刻,对我消除戒心,前几天,他还让锦衣卫偷偷潜入灵药阁翻查账册,若不是我义父疯刀刚好在,把那两个蒙面锦衣卫给砍了,恐怕就要被他们得逞了。一旦灵药阁的总账册落入锦衣卫之手,陛下很快就会发觉账上大笔大笔的资金流向不明,直指南疆。”
凤幼安保持着高度理性,“安盈如果能带着这一批粮草物资,亲自前往南疆,反而能彻底打消泰和帝的疑心。无论是对凤家,还是对阿九,都是有益无害。”
梅太尉挑眉:“你在利用安盈。”
安盈以为自己获得了先机。
可实际上,只是不小心成了凤幼安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她还有价值,可以先留着。”凤幼安唇角勾起一抹弧度,眼神如狼,“等她哪天贪心过头,想要得到的,完全抵不上她所能支付给我们的价值,再舍弃不迟。”
“是梅某多虑了。”梅太尉笑了,“凤姑娘完全应付得了这个安氏女。”
他怎么忘了呢。
凤幼安才不是什么小白兔。
她能在泰和帝和太上皇的手里,把梅太妃、武严侯都给保下来,还能连续多次违抗圣旨偷偷给了君倾九送物资不被察觉,本就远非常人能及,多智近妖!
梅太尉看着凤幼安的侧脸,忽然想起了那个关于凤命的预言。
也只有这样极为理智、极为聪慧,手腕极强的女子,才担得起这九九极贵之凤凰命格,辅助她选中的男人,坐上那龙椅吧!
*。*。*
南疆宁州。
高耸入云的城墙之上,君倾九一袭蓝色盔甲战袍,负手而立,眸子冷肃、阴鸷,那股寒意仿佛沁入了骨头缝儿里。哪怕是已经四月春暖,都化不开那份森寒。
他像一个神明,俯瞰着城下来来往往的将士。
匈奴三皇子的头颅,依然挂在城墙上,已经被风干成了骷髅头,两只黑黢黢的眼眶深陷,维持着惊恐。
“九皇叔,匈奴参军颓败至密云。”副将严斯寒,恭敬地汇报着,“匈奴七公主,希望与您议和。已经连续三次送来了降书,要求与您在密云关一聚。”
君倾九冷笑一声。
宛如喉头灌了烈酒,杀气肆意。
“宁死战,不议和!”
严斯寒大为震动,这六个字宛如暮鼓晨钟,震荡着他的耳膜,这位少年主帅的强大气场,那封决绝的豪气,连他这个身经百战的老将,也为之心折。
这一刻。
严副将终于明白,有的人,他就是天生的王者。
刻印在灵魂深处的狂傲,那些软骨头,永远模仿不来。
“匈奴王庭,男女皆可为继承者。”君倾九深井一般的黑瞳,泛着幽冷的锐忙,“匈奴七公主,提出以密云河为界,分治南北,君临掌南,匈奴御北,建立一条商道,互为友邦,她还真敢想。君临永远不会与匈奴人成为友邦!武严侯带着南疆军和匈奴打了十年,大家不该白白牺牲!”
十年血战。
十年战场厮杀。
多少将士、多少黎民百姓被匈奴军屠戮,南疆死在匈奴手里的人,少说有七八万。
牺牲,不该以议和的方式结束。
“主帅——”严副将和身后的士兵们听到这话,一个个眼眶微红,心口滚烫。
南疆军都是武严侯一手带出来的。
这一刻,大家都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武严侯把你们托付到本王手中,不是让本王带着你们与匈奴议和的。”
君倾九的目光,向着遥远京都的方向,看了过去,“她冒死把粮草和武器送过来,不是让我们与死敌推杯换盏的。”
幼安,会生气。
她性子那么烈,一定和自己一样,无法容忍。
这一次,很久没有收到她的回信……他想见她。
哪怕只是见到她的只言片语也好。
“九皇叔,京都又送粮草来了,已经抵达宁州西城入口。”一个斥候前来禀报,情绪颇为激动,“据说,带队者,是一位既漂亮的姑娘,正是资助南疆军的那位女神!”
君倾九的瞳孔蓦然一缩。
下一瞬。
整个人化为一道深蓝色的残影,消失在了城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