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和上次你一心两用不同,这次你只用专心替他擦洗身体,能好好看看他的伤势,而且师兄没有坐下或者躺下的意思。
    他就那么背对着你站在那里,墨色的斗篷随着绳子解开从他肩上骤然滑落搭在双臂,层层堆迭在腰间,露出肌肉匀称的后背。此时分明只是下午,你却恍然看见了月色。
    只是这分月色满目疮痍,摇摇欲坠。
    你瞬间红了眼眶,恨不得此刻再寻把刀去把深林里那几具尸体碎尸万段。只是你没有刀,师兄的剑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你有些惆怅,突然又想到:我都如此气愤,师兄又该如何痛苦?于是连忙把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的那一堆抛下,走近了些去看师兄的后背。
    刚刚的一番挣扎果然还是划了伤,白皙细腻的皮肤上满是擦伤,伤口周围沾着些湿漉漉的沙石,有些尖锐的小石子都嵌到肉里面去了。除了这些,他的腰侧和肩上还有好几个斑驳的牙印、鲜红的指痕,都是别人肆意伤害留下的。
    你从最上面开始清,尽量不和师兄的身体有接触,轻轻地将那几颗大点儿的石子弄出来,细碎的沙土草叶就用湿布小心压一压,粘出来。有些实在粘不住,你又怕擦了会磨疼伤口,索性蹲点身,吸口气缓缓地“呼——”一下,试图把脏东西吹走。
    师兄打了个哆嗦,没有出声。
    你又绕到前面去清理他的胸口和腰腹。其实你想看看他下半身的,但是师兄把斗篷攥的很牢,尾椎以下全被遮住了,你什么都看不到。想来师兄也不愿意让你看,他眼神虚虚地投在前方,不管你对他的伤口做什么都没有回神。
    师兄的颈侧和肩上有斑驳红紫,两个乳头也被虐的红肿不堪,左边那个还有点沁血。你情绪很是低落:在此之前,你都还没和师兄有过进一步的接触。你很想把师兄全身上下都亲一亲,蹭一蹭,但是师兄总是红着脸把你推开,说是尚未成婚,这样对你名声不好。你撒娇耍赖,又哼又闹,师兄才会耐不过你,给你一个克制温柔的吻。一个印在眉心的吻。
    许是你情绪表露地太明显,师兄本来放空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回你身上。
    “怎么了。”他问。
    你抬起头看他的眼睛,犹豫顷刻,“我想亲亲师兄……可以吗?”又怕师兄觉得害怕和恶心,你赶忙用小拇指比出一个很小很小的手势,“就一小下。如果师兄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我们回去了以后再说,但是我现在特别特别想亲……”
    “我愿意。”他打断你的话,迅速给了你答案。看着你惊讶的眼神,他甚至向你挤出了一个笑,继续说:“念念想亲哪里都可以……但是我现在太脏了,等我干净一点了……”本来就偏浅颜色的瞳孔覆上一层水光,他哽咽起来连话都说不下去,用力吸了吸鼻子后还想说话,却张了张嘴,没控制住泄出了些许哭腔。可能是觉得这样太丢脸了,青年飞快低下了头。
    你看着高你一个头的师兄脸颊上骨碌碌滚下两颗水珠,滴在衣料上,将深色的斗篷染的更深,像滴墨。
    你往前走一步,抬头踮脚一气呵成,捧起师兄的脸,用嘴唇触了触师兄的额头,就像以往他亲你那样,一触即分。
    “等我们出去了,洗个澡就好了。”你用鼻子蹭了蹭他的鼻尖,小声同他说话。“以前我受伤,你也是这样哄我的。”
    你年纪还小的时候,有一次出任务着急赶路,从山坡上摔下去过,摔断了一只胳膊,在脖子上吊了近两个月。你嫌一只手做事不方便,总发脾气,不爱喝药也不爱吃饭。师兄就把药放一边,捧着你的脸和你鼻子对鼻子,看着你的眼睛和你打商量:“喝了药胳膊就好了,等你胳膊好我就给你带些好玩的东西。”
    其实你这个人不是很在意好玩的东西,有感兴趣的你自己早就去拿了。但是清风朗月的大师兄这么温柔小意地哄你,你总归要答应的。
    你拿出他之前哄你的那一套哄他,也只是想告诉他:他受的伤和你之前受的伤没有区别,不要如此难过。
    师兄却好像更加伤心了,泪水似珠子般滚下来砸到你衣领上,带来点凉意。你低头想去看他的神情,他也不让你看,偏过脸,腾出一只手臂挡住眼睛。
    你只能看到他死死咬住失了血色的唇,对你“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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