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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痛得不可言喻,像被硬生生掏走一部分血肉,体内有只大手正撕裂他的五脏六腑。
    「如果你说想留下,我……」
    余音缥缈在春风中,也许他不敢说下去,也许争听到了,也许没。
    只是,他的步伐就如当年踏到他面前一样,没有回首、没有停顿,义无反顾。要是真的能如此洒脱,就让他们连回忆也不要留吧……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理解到由那吻开始,由这吻结束,他从此不再是他的赤色堇。争的手是确切的捉到了,但却不得不松开。
    那花儿下的、那古井旁的、那床榻上的、那繁嚣市集中的……昙花一现般夺人心魄、教人疯狂的甜美,他们分享品尝过,却没人告诉他们,冬花散落雕零时那种痛入心扉的难过。
    月宫
    守娆争被蒙着双眼,他觉得这举动很可笑。
    他从小到大都住在宫中,宫中的路有谁比他更熟悉?
    他被身后的人不断推着往前走,好几双手在他背上摸着抚着,带来一波又一波恶心触感,他们力道之猛简直像要刻意把他推到地上,看他狼狈出丑。
    他只庆幸双手都被麻绳所绑着,不能动弹,否则他可能一个按捺不住把身后的无耻之徒都杀了。
    空气渐渐混淆,他嗅到烟草和胭脂水粉混杂而成的味道,这让他知道自己到了月宫外部,随着鼻头的不适感加深,该是离月宫大门不远了……
    他实在想不出除了李道月那狐假虎威的小人外还有谁会在皇宫内公然吸食毒物。
    竹乐曲声因他的进入倏地停止,众人的眼光通通聚集在他身上,仿佛要穿过低压的帽子窥知他的面貌,有几个人?他默默感受着……四个、八个……也许更多。
    蓦地,他被人猛然一推,被迫跪下。但即使如此,他也只是半跪着,绝不在别人面前表现额外的忠诚,他的主子由始至终只有一位。
    眼前的人无庸置疑就是月宫的掌权者――李道月。
    守娆争静静地等待,现在世上已没事令他感到恶惧,因为最令他害怕的事已发生了,他不能穷尽一生服侍娆罗f,这令他犹如无根浮萍。
    「守娆什么?」
    突如其来的问句难道不是最深的辱羞吗?
    守娆争才明了原来李道月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也对,一份礼物是不需要名字的。
    守娆争没有启唇,他不认为他有回答的必要。
    但急于讨好李道月的小官员急躁了,恶狠狠地喝道,「李大人在问你话!回答!」
    李道月抬起手阻止了那小文官的暴喝,多问一次。「你的名字是什么?守娆什么?」
    守娆争印象中的李道月并不是这样有耐性且平和的人。他皱了皱眉,李道月持续向他靠近。他感受到李道月的颤栗,近乎兴奋的颤抖,而且听到从他喉头迸发出的奇怪声音。
    突然,李道月紧抓着他的帽子,紧到他的发几乎被扯断。
    他知道他的意图了,但李道月不知在等待些什么、在制造什么效果,在众人疑惑的眼光下停了好一会儿才扯开他的帽子!银发泻下来,披散在他的额前耳后、肩上背上……
    李道月浑身一震,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
    几缕银发垂在鼻梁上的布前,映在深蓝衣上,显得更为亮眼。
    刚刚蚀发后的银色不若之前暗哑,而像染上光晕似的,但这却不是李道月所想要的。
    之前的兴奋和期待一扫而空,他困难的吐出句子,「为什么……为什么?」
    在一众小官员好奇的眼神下,他定了定心神,然后才像接受事实般恼羞成怒地吼。
    守娆争的头发被猛烈向后拉扯,他倔强地把痛吟全数咽下。
    「这是什么发?丑陋、丑毙了!」他要的不是这样、他要的不是这样的发色!
    他扯开守娆争眼前的黑布,然后强迫他抬起头,让他可以好好审视一番。李道月从记忆中搜寻另一样貌,再与眼前的守娆争对比着。没错……脑海中的回忆再度鲜活了起来,就像那个人再以这不服输的神色、狂放的姿态站在他面前般。
    他记得这眉、这双眸、这轮廓……果真是守娆一代的独子,他的五官与他父亲守娆轩如出一辙。他俯下身在守娆争的耳边道,「你的发不该是赤色的吗?你的名字,守娆轩之子。」
    守娆争还是没有回答,他可以当一个沉默的玩偶,但别奢望他会成他的宠物。
    「你知道为什么娆罗飒那老头要将你送给我吗?」不过大概那老色胚想要,也有心无力了……李道月发出难听的笑声。「你知道守娆轩是怎样死的吗?」
    李道月加重语气,想激发眼前人的好奇心。他全身被过大的快意逼得打颤,手指握到咯咯作响。
    守娆争被他猝不及防的力道向后扯,逼得只能迎视他的眼睛。
    他察觉到父亲的死与此笑得一脸猥亵的下流之徒有关,却不确定自己想不想知道事实的真相……
    父亲大人给他最深刻的印象就只是冷淡疏离,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因遇刺过世了。
    「娆罗飒真的疯狂到难以置信……」他仔细观察守娆争每一分神情变化。「他曾对我说他要留一个姓守娆的好保护他的f儿,然后就下令在洛沐与阑煦交界建了座守娆府,送了个女人给守娆轩。」那时的守娆轩,好像只有二十五岁吧。
    「他又说,他的轩有多么傲然,他要永远保存这份美。他不能接受看着守娆轩逐步老去,决定在守娆轩三十岁前杀了他。结果他做到了……」他就是伴在娆罗飒身边最好的见证人,「老天爷!」
    守娆争每听多一句,双眸便持续转深。被绑着的手紧紧交握,麻绳在手腕留下深刻红痕。
    「你两父子倔强的样子是如此相像。」这眼神太棒了……让他想立即把他压倒在地,好好征服一番!「当年守娆轩就用这一双眸子瞪着我,你知道我怎样惩罚他的无礼吗?」
    他故弄玄虚的停顿了一下,然后笑容裂到耳边,「我把他绑在床上好好关照了他一整夜!娆罗飒不介意把他的亲卫送给我分享,那我当然会把守娆轩调教一番。你说娆罗飒怎会把你留下?他不怕你为父复仇吗?」
    守娆争终于肯说从进月宫开始第一句话,「难道宰相大人不怕吗?」
    他的嗓音帕料毂檎个大堂,与李道月沙哑的声音形成对比。他的表情是挑衅的,甚至唇角都弯起了。如此放肆的问句让三三两两正在殿上寻欢作乐的官员都被吸引了过去。
    他们懊恼李大人为什么与一个下贱卑微的男娼说这么多话,直接把他压在身下肆虐一番就好了,他们也乐得看一场鲜活的春宫戏,毕竟不是人人都可以看到皇储侍卫被压着操的。
    「我怕?笑话!我怕什么?」李道月笑得人仰马翻,「全朝都知道守娆这家族美其名是守护娆罗皇室,多辉煌呀!其实就是娆罗皇专用的男奴,三代都只管躺在床上、张大双腿好了。天天都跟在娆罗f屁股后头,你嚣张些什么?守娆一族就是天生的淫秽下贱……」
    「住嘴。」被他肆无忌惮地羞辱着整个家族,守娆争难以忍受的出声了。
    但他还可以说些什么?娆罗f就是以这种鄙视的目光来看他的。他还可以否认些什么?最终他还是服下催情药,在娆罗f身下失去自持的放浪。「住嘴……」
    他可以驳斥什么?说他只会为娆罗f一人而放浪吗?事实是连娆罗f都不屑要他这种最卑微的、最淫贱的忠诚。
    「住嘴?你堵得了我的嘴又如何?娆罗皇朝每个人都知道守娆一族的淫荡!」
    他此话一出,旁边的小官员交换着兴奋的眼神,暗自窃喜,听宰相大人这样说,即是他们也可以尝尝那个皇储侍卫的味儿了?要知道即使守娆一族是男娼,却也是最高级那种,只给娆罗皇帝专用。他们纷纷摩拳擦掌,只等宰相大人玩够他后一声令下,让他们可以轮流享用、以后好出去炫耀炫耀。
    李道月淫邪一笑,还真不知他被娆罗f那小子调教得如何了,不过,依娆罗f那娘娘腔的样子,他有信心绝对比娆罗f的技巧更好。「我怀念守娆轩在我身下披散的红色长发……」
    虽然守娆一族绝非天姿国色,但红发衬上白皙肌肤则称得上冷艳,连一向高要求的他看到如此冷艳的玩物都快忍不住冲动了。「你的发是什么回事?那小皇子未免太吝啬了吧?」
    在送给他之前要全蚀回白色吗?啧,真没他老爹娆罗飒的一半大方阔绰。
    「那守娆轩是怎样?打扮得花枝招展供你使用吗?」
    守娆争感到喉头干涸,飙升的怒火似要把血液燃尽,他只想把匕首深深的往这贱人的心窝捅。
    「只是打断了他的四肢加上灌春药而已,还不及你凶狠来得有味。」
    说真的,捕猎就是要享受剥夺猎物活动能力的过程,守娆轩美则美矣,死灰的神情却认命空洞。
    他就喜欢看高傲的人一脸自以为是、以为有翻身之日,然后控制不住燎原欲望地向他哭泣呻吟,扭动求饶,最后被他把自尊心这玩意儿狠狠摔到地上,踩得一丁点也不剩。
    守娆争冷不防问了一句。「他有向你求饶吗?」
    李道月怔忡了一阵子才明了他口中那个他是指守娆轩。回想起当年,守娆轩虽然躺于他身下,但摆的架子却比他还大了。「你们的不知好歹是遗传的,如果当年你父亲肯奉承几声,老子立即让他欲仙欲……」
    「那守娆这一代也不会。」守娆争打断了他自恋的话,向他宣布。「争。」
    李道月不明所以,只能看着眼前人用无比认真的语气和表情吐出这个字。
    「守娆争。」
    如果他到现在这一刻还不知道这一个争字的由来,还不明了自己名字的意思,那真是枉为人子。
    原来父亲大人不止要他不屈服在淫威之下,还要他为家族争一口气、吐气扬眉。
    李道月不屑的笑起来了,「好吧,守娆争。」
    他也很有兴趣知道眼前的年轻小子要争什么?凭什么来争?
    李道月俯下身探往守娆争的袖子。然后他被什么刺到了手,吃痛一声,却欣喜的把手从他的衣衫钻出来。「怎么了?这是守娆家的家训吗?」
    他把玩锐匕,匕首上没雕什么皇室图腾,只在刀身烫上了个守字。这是守娆家的家传之物。
    「啧啧,父子两人都喜欢在袖子里藏匕首。」
    李道月将刀身拍在守娆争的脸上,拍了又拍,「我在守娆轩身上发现它的时候大方的在他全身划了十来下,想必又痛又爽吧……争,只要你躺在这里张大腿取悦我,我答应让你欲仙欲死。」
    在这大殿上,二十来双的眸子看着他,他好歹也要捞回点面子,他跟守娆争耗得够久了,众人不明所以、心痒难耐。
    「只要你把匕首还给我,我也会立即让你升仙。」
    「牙尖嘴利!」李道月硬是撬开了守娆争紧闭的唇,塞了颗媚药进他口中。「这颗药会让你见识到自己欲求不满,天生就要男人满足你!」
    「呜……」
    李道月将手指探入他口中搅拌着,令他难受得作呕,舌腔不断推拒着侵入,津液沿着脖子向下滑。
    「真甜,多叫几声来听听吧?」李道月抽出手指,旁边的人们因这煽情画面而热血沸腾。
    「呸!」蓦地,守娆争把舌底尚未溶化的媚药吐到他脸上,「这药留待宰相大人用吧。不过我看没这个必要,宰相大人欲火正盛的样子倒像先吃了五六颗。」
    「你!」在口舌上占不到优势的李道月一把将他的上衣拉开,将他推倒在地。
    「就让我的待从们好生侍候你!」一声令下,侍从们犹如饿狼般扑到他身上。「操他,直到他说不出话为止!」
    李道月好整以暇的环胸看戏,把守娆争丢出去蹂躏是有点浪费了,但就他一个人面对能言善武的守娆争也占不到什么上风,还是等守娆争的意志全被磨灭,他再来享用好了。「小心不要把他玩死了,待会儿我还要好好享受。」
    「滚开!」有人粗暴的撕着他的衣、扯着他的发,像是要将他就地撕开六七份。
    他的手腕被麻绳磨出了血,只剩双腿能勉强防范,但现在都给按在地上不能动弹。衣服被五六双手给扯烂,变成一块破布挂在他身上。他近乎半裸,还得费力不让裤子被剥下……但这也是迟早的事。他简直要绝望了,吻痕和瘀青没了衣衫掩盖,逐一暴露在他们面前。
    他们看着大大小小的粉红瘀青痕迹,眼神里露出兴奋和鄙夷,似吞了催情药。
    「原来真的给七皇子先上了!还装什么清高?」
    「只怕他在我们身下也一样的贱,那尝起来就不够意思了!」
    「但想想啊,那小皇子用过的破鞋,我们好歹也是穿了穿!沾了点紫气啊!」
    「怕是给玩坏弄残了吧……」
    「如此说起来,岂不是守娆父子都给李大人操过?哈哈哈――」
    他被逼听着如此不堪入耳的羞辱,却一句也反驳不了。他赤裸裸的坦露在他们面前,听着他们一人一句把事实真相说了出来,娆罗f的确是无所不用其极的玩弄他、折磨他,玩腻了就把他出让。
    但,这是他心甘情愿的,这是他为了让娆罗f顺利为皇所付出的代价。
    他把舌头伸进牙关之中、慢慢地加重力道……
    突地,他想起了娆罗f未完的话「如果你说想留下,我……」
    他当时到底想说什么?守娆争放松紧咬的牙关。他有强烈的欲望想听下去、急切想知道。
    他的脑海第无数次浮现起那刻意跟他拉出距离又想追上来,欲言又止的娆罗f。
    他不能自制的猜想着他的心思,他多么想再见娆罗f一面,即使那是鄙弃的表情;多么想再听他跟自己说一句话,即使那是嘲弄的话语。因为即使娆罗f不想要他,他还是想留在娆罗f的身边……他想留下、他想留下!他在心中狂吼着这一句回答。
    如果还有机会能见到娆罗f,无论他将自己置诸什么地位,他都不在乎了。即使下次见面是以宰相男宠的身分,在肆堇大殿上窥得娆罗新帝尊贵的容颜;即使到时候他连八座都不是了,只是一个卑贱得不能再卑贱的玩物……他也愿意为了这个理由活下去。
    过去一幕又一幕充斥他的脑海,他都记得那么牢。
    原来由始至终都不是娆罗f需要他,是他需要娆罗f。
    不是他不放他走,而是自己连一步离不开他。他很爱他、很爱他,疯了一般爱他……
    「呐,他不是咬舌自尽吧!?」
    摸遍他全身摸得正兴起的一个小文官说道,他发现了守娆争唇边溢出的血,「他自尽的话可就麻烦了,快告诉宰相大人!」
    欲火焚身的人们也不得不停下动作,七手八脚地撬开他的唇,「宰相大人还没下令,你没资格死!」现在就死的话对他来说太轻松了,况且他们还没玩够!
    李道月被突然拉离美女身边,心情自是恶劣,他的脸色难看至极,「搞什么?你们这么多人也制不住他吗!?若他死了的话,你们就吃不完兜着走!」
    娆罗飒把这礼物送给他玩是可以,但他不能把他给玩死了。娆罗飒要守娆一代的命脉传延下去,永世保护他的子子孙孙,而守娆家就只有这么一个独子。他要是一命呜呼的话,要找谁人延续香火?娆罗飒还特地下令就算守娆争要死、也得留下一儿半女才死,也不知道是什么变态的坚持!
    「给我让开!滚、滚!」李道月着急地推开围住守娆争的人,要看清楚他是死是活!
    他看见守娆争瘫在地上像已被强暴过般狼狈,衣衫成了破布,全身上下还布满了娆罗f的吻痕,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夜夜缠绵得多激狂。守娆争的眼睛和唇都紧紧闭着,沉寂如水,像等待食客开动品尝的味美佳肴。他步到守娆争身边,「怎么?尝到甜头所以不反抗了?」
    他忍不住伸出拇指摩擦那柔软的唇瓣,不知是如何销魂的甜呀?
    「你还没给过我抱,舍得死吗?」他的床上功夫可比娆罗f那青涩小子纯熟高超多了。
    守娆争在他的指头触到他的唇时,狠狠地咬下。
    李道月吃痛又震撼的缩回手,在他脸上用劲掴了一巴。「敢咬我!?」
    守娆争被掴得头都撇过一边,他吐出口中的血,「想不到宰相大人年近五十还如此血气方刚。要不然我上你吧?」
    李道月气得全身发着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从喉头滚出不知是咒骂还是什么的古怪声音。
    他霍地站起身,看到旁边的人交换着眼神、想笑又忍住不笑出声音,更是火大。他终于明白到跟守娆争在语言上斗争只会屈居于下风。
    「脱光他的衣服,打开他的双腿!」
    四周的人不敢怠慢,立即将守娆争的双手钳制在头上,将他的双腿打开得不能再开。
    围观的众人皆衣衫整齐,只有他是赤裸裸地被包围其中。
    浅粉的穴口暴露在冷空气中,无法自控的收缩着……
    看到眼前的守娆争毫无反抗之力,只能睁着一双眸瞪他,李道月就感到无比优越,他眼前的景观是最好的。「不这样做,你就永远学不乖!哼,想咬舌自尽也得看你有没有力气!」
    他宣布着,解下了裤头……
    夜,还很长。
    《待续》
    文案
    原来由始至终都不是娆罗f需要他,是他需要娆罗f。
    不是他不放他走,而是自己连一步离不开他。
    他多么想留在娆罗f的身边……
    可,只要是能让娆罗f顺利登上皇位,
    就是要他付出再大的代价,
    他心甘情愿。
    见到争受到如此巨大的创伤,
    娆罗f就算心痛欲死,也不能停止继续伤害对方。
    他要维持无动于衷,把愚忠的争彻彻底底地伤个体无完肤,
    赶出他的生命。
    因为他娆罗f,配不起这样一个守娆争。
    第十四章
    夜,很凉。
    很冷……娆罗辑意识到这一点时,习惯性的双手向前一揽,温度没有如常到来。
    他不满地皱紧了眉,双唇隐隐蠕动着,吃力想吐出什么句子。他蛮横的向前扑去感受暖意,反被那肃杀冰冷给吓醒了。霍然睁大双眼,他几乎是反射性地,「争……」
    他吐出这个人的名字。
    娆罗辑有些茫然的望向空空如也的床位。凉风吹醒了他的思绪,他自嘲的苦笑了一下。
    怎么会忘了呢?争已不在他身旁了,那体温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相依的床上。
    很冷,真的很冷。他蜷缩到被子下,尽量把脸深埋进双臂间。
    他不知道初春的夜有凉到这个地步,他的冷得像心底中钻出来再扩散到四肢百脉。
    必须睡,他必须沉睡。他不断告诉自己。
    如果睡不下的话,寂寞会一窝蜂的侵袭他。他实在太明了这种感受,他从懂事开始便知道有个叫做守娆争的人在等待着他,因此,他也期待着、默默等待着……结果争来了,他们也曾以永远为依据一起度过了四个春夏秋冬。即使他曾以为争会伴他更多个四年,但现在怨什么呢?
    他只不过是回到了争没来的那段日子,有那么可怕吗?
    他能用四年时间把争的气息样貌像服毒般刻入骨骼,他同样可以用四天把他的温度嗓音忘得一干二净。他知道自己会挂念他,但不是这个地步……不是这不能自控的地步,不是夜不能成眠、茶饭不思的地步。这晚,在争离开后第四晚,他仍不能安稳睡眠。
    回忆如潮水般浸满侵占他的脑海,他想起了好多好多,有些零碎到他以为自己不会记得的事却在回忆翻箱倒柜的瞬间把他填得满满的。
    他为了成皇可以毫不留情的把阻碍去路的人全毁掉,何况一个小小的侍卫?他高傲又不会讨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反抗他、逃离他。把他送出去当基石,令登基之路更稳健是最合理的事,反正争又不会被玩死。即使他第无数次地说服自己,这样孤枕难眠的夜却依旧教他难受。
    最不合理的,是对争的思念。
    他在天空呈现鱼肚白的时候便起床了,反正又是一夜无眠。
    以往,争都比他早起,以便他睡前醒来见到的人都是他。现在门板后已失去了一道修长剪影。
    他坐到镜前梳理纠缠不清的长发,却在抬起头之时看到镜子里掩饰不来的愁绪,他怔住了。
    他伸出手抚摸镜面,看到折腾得再无余力去掩饰什么的自己、赤裸裸展示着脆弱的自己。
    多么狼狈。
    不用想,不用想也知道。想他。很想他。
    他不想再费力去强调自己的坚强,也不想再提醒自己争置于他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就算他真的如此努力过,在过去的四天他也做得够多了。
    他把衣柜子往两边大开,将绫罗绸缎的衣服一件又一件拉出来。
    那些衣服每一件都是他特地差人为争做的。他还没告诉争,他为他做了不止一套衣服。
    他直到现在才发现,那根本不够,四年给他的回忆根本一点也不够。太少了,少得令他不满足;也太多了,多得令他害怕,争的足迹在他身边无处不在,任何一件小事、一件物品、一个地方、少至一缕气味,都触动了他心中那条弦,但那些碎纸一样的片段都是他,也都不是他。 他找来火折子,燃亮,把为争而新做的衣全堆在一起焚掉。他把唯一肯待他真、待他好的人赶走了,这些衣服也失去了唯一的主人、再也不复需要。
    他在焚他的思念。
    直到漫天烟雾布满整个房间,他还呆呆的站在火堆面前。
    他把争和他可能有的未来全都烧掉了,被那贪欲权力之火毁于一旦了。如果娶解语令争快乐的话,他却妒嫉地把他送了给李道月,他选了一个令两人都痛苦的方法。
    吸入肺部的浓烟令他难受得直咳嗽,但他却是如此欢迎这种痛苦。
    他的双眸被熏得好痛、好模糊,仿佛下一刻泪水会自动跑出来……但也许,他鼻酸的原因不只因为浓烟。娆罗辑动也不动的站在越焚越旺的火堆前,连火舌就要沾上他的衣角子也不觉。
    空洞的双眼直盯舞动的火焰,好美、好艳、好鲜活,如他的赤色堇一样美……他看着快挥洒而出的灼热,心里想的是同样霸道的红发。
    猛地,他被一股力道扯离火堆旁,他几乎立即脱口而出,「争!」
    他当然知道不是,他只是觉得在他有危难时,争一定会第一个赶来。
    他只是希望来的人会是争……他像被硬生生剖开两半一样疼痛不堪。
    争,他好痛,浑身都痛……他痛得受不了、痛得要放声大吼!争,他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他以为痛只是持续一两天的事,因为他丢掉了很钟爱很钟爱的玩偶。
    但他没有争,仍可以把自己料理得很好。
    为了梳理纠结成一团糟的发丝,他可以一大早起床,只是他无法模仿那温柔指触,原来他还想多看一次镜中相依的人影。他可以把自己打扮得端庄得体,不用别人侍奉,只是他无法忽视满柜子为争而留的空位。原来强烈想为别人做些什么、送些什么的心情是如此令他心酸。
    他可以随便找个女人拥抱,只是他并不想这满满养着回忆的身子给谁沾碰,原来不止争是他的,他也是争的。他可以把整个下午花在政事上,只是当他疲累的时候再找不到谁来慰问。原来这四年来,他一直靠着争的力量才没有被娆罗飒逼疯。
    他以为疯狂的想念会将争驱逐出身体,最后却发现这是徒劳无功的,因为思念即使不狂暴,也没有结束的一天。他是多么的不安,他连眼神要定在哪都不知道,他将要过的是孤独寂寞的年月。
    别了。我的皇上陛下。
    想他,疯了一般想他。爱他,疯了一般爱他。
    有些什么陌生的液体滑下他的脸庞。
    「七皇子、皇子殿下!这样可是很危险的!」
    「起火了!快拿水来,快啊!」
    「皇子殿下,清醒一点!皇子!」
    侍卫们以为皇子殿下失常了,竟在自己的房间纵火焚衣,而且还差点成焦尸也不自知!
    他们纷纷对这疯狂的主子投以不敢苟同的眼神。
    自从守娆大人因色诱皇子之罪项被押到月宫后,皇子殿下就终日神不守舍,让他们看了也不知所措,现今皇子殿下的情绪终于全数爆发而出,他们却不知该愁还是该喜。
    在灭火告一段落后,他们猛然发觉……
    皇子殿下一言不发,赤足站在庭园的草坪上看着远方,一道泪痕默默滑下。
    风来了,宽袍向前翻飞、泪珠滴滴洒落,洗刷了男人脸上的灰污。
    男人半垂着眸,脸无表情,只有泪痕一道又一道滑落,他仿佛毫无知觉、只是望向天空那方。
    如此凄绝、如此坚壮;如此脆弱、却又似无所不能,他看起来忽地……似长了很多岁。
    就不知皇子殿下是因为被烟熏得流泪还是其他原因。他们做什么、说什么都不是的站在旁边。
    皇子明明想要焚衣,手中却始终紧紧抓着一件衣。
    那件衣的衣襟处被划了好几刀口子,已是破布一块,他还珍而重之的不舍得放。
    好些眼利的宫女隐约认出那是守娆大人穿过的衣裳……因为他们曾在走廊看到惊世骇俗的一幕,至今仍无法忘怀。全皇宫上下的人都因为这大丑闻而沸腾着,七皇子殿下与守娆八座有染啊,两个同是男人,除了肉体的关系外还能有些什么?
    即使宫中不乏娈童和男妓,但和皇子有染的可是守娆一族,那可和攀附权贵扯上莫大关系。
    而且,守娆大人被带上肆堇大殿被李宰相审问时也什么都认下来了,承认自己利用职权之便干这荒谬事、承认自己色诱皇子以图日后颠覆朝野。既然守娆大人得到应有的惩治,事情不该告一段落了吗?看到皇子殿下现在这失魂落魄的模样,他们纵有万般不舍……
    「怎么不打伞?」娆罗辑感到自己脸上一阵凉意,不明所以的看着护卫宫女们。
    他们全都怔住了,气氛沉重得没有人答话。
    他们不知要怎样告诉他,下雨的不是老天爷,是你的眼。
    也许娆罗辑殿下和守娆大人这些年来朝夕相对、日久生情……人非草木,谁也不可否定这个可能性。除了肉体上的关系外,为什么要否定一切?
    终于有个小侍女看不过眼,打破了静默气氛。她急忙找来一柄油纸伞撑在娆罗辑头上,良久、良久。雅宫的大伙儿全沉浸在初春的悲凉中,安慰的话无从说起。
    撑了伞子,雨还是没停,他一手掩眼,干涩地苦笑数声,才知道自己是哭了。
    在他放开争的手的第一天,他早上起床的时候对着镜子发呆好久;在他习惯争离开的第二天,他在晚上惊醒,然后一夜无眠,只好到争的房间躺在他的床上;在他脱离争的第三天,他以争平常同一个姿态倚在房门板上,望着天空直到夜晚;在他已完全忘掉争的第四天,他独个儿漫游阑煦市集。在他彻头彻尾不再思念争的第五天――他发现自己爱上了他。
    终于,飘雨了。
    黄梅雨粉不缓不急地,从天上洒下淡淡的愁。
    洗濯心灵的湖水味道飘浮、青草好闻的气息钻进鼻间,令他浑身窜过一阵舒畅。
    说起来,他从以前开始就喜欢这味道。
    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但幸好现在是躺着的姿态,要是站着的话相信早已难看的姿态倒在地上。
    湖水的气息是微弱的,青草的味道也细不可闻,他在自己一呼一吸间嗅到了强烈的酒味。
    他更醉了。
    酒精持续在体内发挥作用,脸上的燥热则给微风拂凉了些,场景舒适得令他昏昏欲睡。
    真不像话。他自嘲地弯唇一笑,绽出性感弧度,他不过是喝了两三口吧,竟已醉到这个地步,堂堂一个将军不怕被笑话吗?
    刚刚那场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