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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是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却偏又能一针见血地点破他隐秘的渴望。
怎么会不想呢?只要看到她,或者闻到她的气息,他便会热血沸腾。她的手腕细伶伶的,在他掌中不堪一握,腕上肌肤柔腻香滑,他不由心猿意马,忍不住幻想她轻衫罗裙下玲珑曼妙的玉体,是否也是这般……
他以前都会尽力去摒弃这种邪念,但怀真说那是人之常情,他便慢慢学着接纳。可澎湃的欲念如野火般势不可挡,所以他渴盼着见她,又怕见着后满心煎熬更难受。最难受的是他龌龊的心思总是在她掌控之下。
“想……可是要等到成婚以后才能看。”他深吸了口气,不敢再看她,别过头小声道。
“谁告诉你的?”怀真好奇道。
他这才望向她,纳闷道:“难道不是人人皆如此?”
怀真摇头道:“当然不是,礼法规矩是约束自己的,不是约束别人的。”
他茅塞顿开,默默点头道:“有道理。”
“那……”她瞟了眼他钳制着自己的双手,含笑道:“你还抓着我做什么?”
“可我……定力不好,”他气息急促眼神迷离,艰难着挣扎道:“我不敢看。”
怀真挣了挣,膝盖触到了他压制过来的身体,耳尖顿时一红,既兴奋又羞怯,唇角一弯,暗笑道:“定力确实不好。”
他这才察觉到身体的变化,慌忙放开手退回到原位,竟合上双目屏气凝神去打坐。
怀真伏在榻上,撑着脑袋望着她,幸灾乐祸道:“你还没看就这样,可怨不得我。”
他隐忍不言,只如老僧入定般,静静在榻前地毯上打坐。
怀真伏在榻上,一手支颌,一手垂下抚弄着地毯上的纹路,意态从容娴静,纤巧可爱的蜜合色丝履从层层叠叠的罗裙下探出,调皮地扭来扭曲,双眸灿亮如星,仿佛置身事外。
她离谢珺不过一臂距离,只需抬手便能轻易触到,但看到他心神不宁面红耳赤,正竭力抑制冲动的样子,便收回了逗弄他的念头。
外边风拂柳梢清凉惬意,车中却仿佛是另一重世界。
怀真受他感染,渐渐也觉心烦意躁,便起身掀开帘幔透气。
几名宫女正转过身,朝着这边探头张望,陡然看见怀真冒出头,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怀真心情大好,伏在窗棂上欣赏了一会儿风景,深吸了几口气,待得心思澄明后重又放下了帘子,回过身去看谢珺。
不想他正定定地瞧着她,四目相接,他急急收回了眼神,怀真却是坦然一笑,“三郎,你这挣扎是徒劳的,在外人心目中,你的清白早就没了。”
他的长相刚柔并济,脸部线条棱角分明坚毅硬朗,但五官却很秀美,尤其是柔波潋滟的桃花眼和饱满柔润的花瓣唇。
幸好眉型凌厉鼻梁峭拔,这才不至于显得太阴柔。
前世订婚之后,宫眷们曾隔着珠帘相看过驸马。
所谓相面,也就是和抱善的驸马做比较。
即使怀真在场,众人也丝毫不忌,夸赞郑郎仙风道骨气宇轩昂,而谢郎虽是武官,但容色艳冶,颇有奸佞之相。
是否奸佞之相她不知道,但皮相好却是真的,当年坊间常有流言,说谢珺是靠脸一跃成为天子贵婿。
那当然是无稽之谈,因为皇后看得是身份名册而不是画像。
谢珺本人最忌讳别人拿他的相貌开玩笑,一度有些矫枉过正。
本朝贵族男子傅粉施朱的习气并未过时,故而脂香粉浓的裙履少年比比皆是。
偏他样样忌讳,从不穿色泽明艳的衣袍,也不戴花里胡哨的配饰,流言最盛之时,他连修面刮脸都省去了。
那桩婚姻对怀真来说莫名其妙,对谢珺来说亦然。
庆阳叛乱后,曾与崔晏出双入对情深意笃的怀真公主突然就成了众矢之的。
皇家情急之下为公主招婿,说是怕触及到公主的伤心事,故而将名册中的文人全都剔除。家世清白年貌正好又是武官的人不少,至少羽林卫中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谢珺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选中,这种事情又由不得他。在同僚艳羡又嫉妒的眼神中,他自己也头脑发晕眼前空茫。
‘公主性情倨傲不好相与,又有个天下皆知的旧情人,这桩婚姻不会美满的。’
‘听说公主和陛下之间心结颇深,父女二人如今还在僵持,公主也是因此失宠的。你若是做了驸马,夹在中间两头受气,恐怕没有安生日子。’
‘你想过吗?万一以后成婚了,崔郎后悔,向朝廷投诚,愿和公主团聚,到时候朝廷给你判个义绝,竹篮打水一场空,惨咯!’
‘你们真是浅薄无知,本朝民风开放,寻常女子婚前还有个把旧情人,说来说去离不开这几句,难怪朝廷没把你们选上。要我说,这桩婚事绝对值当。尚主对寻常人家来说,那绝对是天大的荣耀。往后可就是驸马都尉,皇亲国戚,多少人求之不得?只要侍候好公主,将来有的是青云直上的机会,总比一辈子做羽林卫强。’
……
外人是妒忌也好,嘲讽也罢,最终谢珺一跃成为驸马都尉。
起初萧夫人极力反对,数次去长秋宫觐见皇后,想求皇后收回成命。但她越是反对,皇后便越是强硬,最终以威权相压,她便再不敢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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