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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和离了,”怀真解释道:“我原本就想带她走,崔显不愿意,咱们走后她就寻了短见,鬼门关走了一趟,总算救了回来。崔显怕再出意外,将来王家找他要人,这才写了放妻书。”
赵雪柏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自家公主身为女子,要人家夫人做什么,但也不好问,忙下去准备接人了。
为等王嬍,怀真只得在泥阳再耽搁几天,正好葭葭可以趁机再养养。
这日午后,她正欲去探望葭葭,走到门口却听到屋里传来董飞銮的声音。
“你为殿下的仇人服心丧,着实令她寒心。她对你的好,有目共睹。葭葭,你怎会这样糊涂?”
“殿下爱重我,我岂会不知?可就是……觉得崔世子罪不至死,殿下将她擒获也就罢了,为何非要……我没想到他会死在殿下手中,若是谢郎也就罢了。”
“她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当日对吕朝隐尚且能留一命,可是对那崔晏为何要赶尽杀绝?你想过吗?这其中定有隐情。”
怀真顿了一下,最终没有进去,默默走开了。
王嬍到达泥阳驿馆时,葭葭已能起身,只是精气神大不如前,也不爱说笑,整日里呆呆地。
而王嬍正好相反,她从车中踏出时,怀真差点认不出来。
虽由婢女搀扶,行走间尚有些虚弱,但气场却与昔日大相径庭。
她梳着比平日更简单的发式,身着素雅的浅紫色裲裆衫,内衬雪青竹叶纹罗裙,腰束绛色丝绦。
怀真一眼注意到她发髻上的青铜五兵佩①,心中微微一凛,有刹那的失神。
王嬍徐徐拜下,“多谢殿下收留!”
怀真忙抬手去扶,触到她腕间厚厚的面纱,忙悄悄缩回了手。
她以为这样纤纤弱质的闺阁淑女,若寻短见的话,也是投缳、仰药甚至投水、绝食等,不承想她会选择割腕,想来是存了决绝之心。
她什么也没说,只轻轻揽住王嬍纤秀的肩,温声道:“你安心留在我身边即可,什么都不用想。小崔和三郎去了高平,我们去临泾等七殿下和皇叔。”
王嬍初来乍到,有些困惑地问道:“为何要等他们?”
怀真羞涩难言,董飞銮抿嘴一笑道:“我家殿下要成婚了,等着皇叔去主婚呀!”
王嬍又惊又喜,惨白的面上立刻焕出了神采,喜道:“我竟赶上了这样的好事?”怀真挽着她手臂道:“你快好好将养,以后要麻烦你的事可多着呢!”
王嬍福了福身道:“但凭殿下驱使!”
第94章 .接亲一往情深。
怀真其实不用怎么费心,她的嫁妆这一路并无损毁。
像服饰、妆奁、镜台、器皿、帐缦被褥、书画古董、药材香料,还有金银珠宝及铸币等,都有专人押送。
只不过宅邸、田产及仆婢等大都还在洛阳和宛城,经此一役,恐怕洛阳的产业多半会毁于一旦,珍宝可能也被洗劫一空,惟愿婢媪仆役在楚涟的带领下能躲过这一劫。
她对宛城是很放心的,外有宋康隆、虞婴娘,内有姮娘、秦姑,无论南阳郡守还是荆州刺史都与她颇有交情,于公于私定会庇护,何况……
一旦有变,那些在隐山开荒的流民,就会被宋康隆以护卫公主私宅的名义收编为亲兵,还可名正言顺招兵买马。
别说保护公主府,就是保护宛城也绰绰有余了。当然,如果大兵压境那就另说。
既然不用去准备嫁妆,那么待嫁的日子便有些漫长枯燥。
但是看到王嬍时,怀真心中登时有了主意。
眼前放着王家的才女,不用白不用。
于是时隔数年后,王嬍重新开馆授业。怀真在待嫁的这段时间里,白日听王嬍讲学,晚上养颜护肤。
她总算明白为何王嬍表面是闺阁淑媛,但身上却无脂粉气,而是给人一种清举轩昂之感,原来她们家姊妹自幼所学和兄弟并无二致,除了诗书也学政史经籍典章会要等。
这种气质,怀真在另一个女子身上也见过。那便是谢珺长姐谢梅英,比之王嬍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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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期紧赶慢赶,定在了怀真十九岁生辰之前。
李晄不负众望,不仅搬来了赵王和王妃,还搜罗了十多位卫室宗亲助阵。
说起来,怀真和赵王算得上同是天涯沦落人。
他们皆全力匡扶过一人,也同样遭到冷落猜忌或打压,或许赵王当日拒绝封赏执意离京,便是看清了那人的心性。
奈何怀真却无处遁逃。
立镜前,王嬍和董飞鸾一左一右,正在帮怀真整理绶带裙裾和宽大袍袖。
以前出嫁时的发式妆容她不记得了,许是当初并未在意吧!
头上的金冠华美庄重,山题上缀有珠华、翡翠、宝叶和金琼,冠上饰有八阙九华,垂着闪耀的白珠。
她身材修长,所以穿这样繁冗的礼服并不显臃肿,反而带着平日少见的华贵和威严。
“殿下!”有人唤她。
她微微垂眸,看到一个娇小窈窕的少女跪在脚前,高高举着一柄却扇。
她顿了一下,接过来道:“葭葭,你好些了吗?”
“多谢殿下挂念,奴婢已经无碍。”少女神态谦卑,语气平静。
怀真轻抚着细腻莹润的玉扇柄,抬起眸子将心底泛起的异样情绪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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