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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手指温柔,眼神极为专注,看上去有种深情的错觉:“不过这也怪不得别人,要怪,得怪你自己,你看看你,眉目清隽如画,气质干净乖巧,长得这么招眼,老老实实做一个囚犯,或者老老实实做一个仵作不行,偏偏要跳出来破案子,一回回推案惊艳,一次次验尸震撼,北镇抚司的锦衣卫们信任你,仰仗你,京城百姓们认识了你,尊敬你,喜欢你,今夜你还主理问案,造出这么大声势,所有人眼睛都看着你,不就是现场最重要的人?”
    “你说,我要掳人走,不选你选谁?”他轻轻拍了拍叶白汀的脸,“想要自己性命安全,就别强出头啊。”
    叶白汀对上他的眼睛,笑意更深,没有说话。
    三皇子怔了一下,突然眯眼:“你故意的?”
    叶白汀慢条斯理:“你都在追求出人头地,明知这么险,还是硬着头皮在京城人面前出现,都是男儿,我想以一技之长博功名,有何不对?”
    他微微偏头:“不过今晚,我还真是故意的,被你‘掳’走,也是我想博的局,毕竟踩着皇子的脸上位,功劳甚大,我日后很可能平步青云,前途无量啊。”
    “你敢算计我!”
    “怎么,你是什么不能算计的人么?”
    良久,三皇子突然笑了,摸着叶白汀脸的动作变成了掐住他的脖子:“以后跟了我,这个毛病得改,玩火易自焚,懂么?”
    叶白汀呼吸有些不畅,却没求饶:“你能活过今晚,再跟我说这句话。”
    三皇子当然不会杀了叶白汀,只重重把他掼到车壁上,扬声下令:“这里腻了,咱们换个地方玩!”
    马车很快转向,冲出深巷,往下一个目的地。
    这次时间略长,中间也换了两趟马车,最终来到了一个脂粉味道很浓的地方。
    劣质的脂粉味。
    京城都有些什么地方,哪里有烟花场所,叶白汀看过舆图,也亲自去过,路过过,正经做生意的青楼,香味是要稍稍高级一些的,这种混杂了腥气的脂粉味,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高级场所,大约是隐在暗里的私窠子。
    “来,看看。”
    三皇子十分好心的掀开车帘,让他往外看。
    叶白汀就看到了不怎么让人舒适的场面。
    这里的路很脏,环境很差,女人们衣衫不整,也没怎么讲究打扮,每个都很瘦,一脸木愣,连整理自己,觉得尴尬都没心情,男人们则更糟,一个个眼下乌青,脚步悬浮,只眼神特别执着,直勾勾的盯着某个方向,仿佛在等待什么。
    远处马蹄声响,仇疑青身影自月光笼罩中而来。
    叶白汀知道这些人在等什么了。
    “他来了,是他!他身上有乌香!”
    “快冲上去抢啊!马背上没有配褡裢,一定带的不多,慢了就没了!”
    “是指挥使……去求他,求求他……我们就能从这里离开了……”
    “我不想被糟蹋了,我想像个人似活着,黑衣人说伺候他两回就行,我可以……”
    男男女女,不一样的声音,前者为了乌香,后者为了自由,但所有人目标一致,齐齐朝仇疑青奔去,拼命的那种,他根本躲不开!
    “给我一点吧,就一点……”
    “我只要一口,就一口!”
    “奴家会很多花活儿,让我伺候您吧!”
    “带奴家走,奴家比她们都会伺候人!”
    场面一片混乱,难堪,又难看。
    很明显,这是三皇子提前准备好的局。
    “还真是没什么新意。”
    叶白汀看着三皇子,眉目静淡:“我以为以你的骄傲,设置难题会更有格调一点,没想到只是如此。”
    三皇子顿了一下,才斜睨过来:“再骄傲,格调再高的人,也要沉迷男欢女爱,你可别跟我说,仇疑青他不行。”
    “饮食男女,食色性也,情爱本是人间乐事,值得追寻和享受,可你,真的得到了?”
    叶白汀看着他:“沉溺于情欲之欢,不觉得空虚?把女人拉上床,完事后,不觉得更为匮乏?没有人懂你,没有人想给你一个拥抱,你也不想拥抱任何人,你的内心深处,那么大的沟壑,没有人给你填满,也没有人想要了解你,不寂寞么?”
    “你——”
    “嘘——”叶白汀成功挑起三皇子怒火,又不让他说话,“你该让人转方向了,这里,待不了多久。”
    随着他的话,外面一声巨响,三皇子终于知道,为什么这里待不了多久了。
    仇疑青的援兵来了,这回他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有锦衣卫,禁卫军,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从四面八方赶了来。
    “汪——呜汪——汪汪汪汪!”
    再次听到狗子的叫声,三皇子阴了眼,他现在很清楚了,就是这狗东西带来的!能闻着味找人,还能带别人寻来是吧!
    仇疑青也是,不愧是瓦剌可止小儿夜啼的鬼面将军,杀伐之果断,刀兵之锋利,无人能敌,他每次一行刀,就不止收割掉一条性命,刀光剑影中,血流成河。
    三皇子狂笑:“哈哈哈——叶白汀!你看,这就是你喜欢的人,下手杀人全无顾虑,刀下亡魂不仅是我的人,还有那么多无辜百姓,他和我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草菅人命,想杀人时随手就杀了!”
    “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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