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申公豹西歧收武吉(一)!

      “好!卿言甚是!”
    姬昌听了散宜生之言,心中甚悦。
    众官听罢,也是齐声称贺。
    不一时,姬昌传旨回驾,心欲访贤,以应此兆。
    ……
    却说申公豹欲窥西歧气象,离商而往西歧, 架起仙光,顷刻而至。
    路过磻溪,忽然福至心灵,垂钓于渭水。
    申公豹坐于垂杨之下,只见滔滔流水,无尽无休,彻夜东行,熬尽人间万古。
    不仅一叹道:
    “悠悠岁月, 惟有青山流水依然在,古往今来尽是空……”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人作歌而来:
    “登山过岭,伐木丁丁。随身板斧,砍劈枯藤。崖前兔走,山后鹿鸣。树梢异鸟,柳外黄莺。见了些青松桧柏,李白桃红。”
    “无忧樵子,胜似腰金。担柴一石,易米三升。随时菜蔬,沽酒二瓶。对月邀饮,乐守孤林。深山幽僻,万壑无声。奇花异草,逐日相侵。逍遥自在,任意纵横。”
    作歌罢,把一担柴放下, 近前少憩。
    问申公豹道:“兄台,我时常从这里过,唯独今日见你在此,执竿钓鱼,倒像一个故事。”
    申公豹听了,饶有兴致道:“像何故事?”
    “渔樵问答。”
    “好个渔樵问答!”
    申公豹不禁赞一声。
    那樵子复问:“还不知兄台你上姓?贵处?缘何到此?”
    申公豹笑说:“吾乃昆仑山人士,姓申,名公豹,道号飞熊。”
    阐教中人都知道。
    昆仑山有两个道号飞熊的人。
    一个是姜子牙,另一个便是他了。
    “飞熊?这个道号甚奇嘞!!”
    樵子听罢,扬笑不止。
    申公豹也不恼,只问他说:“你又姓甚?名谁?”
    ——仙家之人,玄门正宗,凡事多凭一个月缘法,若是有缘……便大罗神仙与凡夫俗子谈天论地也是有的。
    那樵子笑说:“吾姓武,名吉,祖贯西岐人氏。”
    哦?
    西歧人氏?
    这倒是巧了。
    申公豹有心观西歧民心如何,便又问道:“你方才听吾姓名,扬笑不止却是何故?莫非我说话这般好笑?”
    武吉道:“你方才言号飞熊,故有此笑。”
    申公豹追问:“人各有号,何以为笑?”
    武吉便说:“古人, 高人, 圣人, 贤人,胸藏万斛珠玑,腹隐无边锦绣,如风后、老彭、傅说、常桑、伊尹之辈,方称其号,似你也有此号,名不称实,故此一笑。”
    又道:“非我贬低于你,只因见你伴绿柳而垂丝,别无营运,守株而待兔,看此清波,无识见高明,为何亦称道号?”
    武吉言罢,却将溪边钓竿拿起。
    见那线上果然叩一针而无曲。
    对申公豹叹说道:“钩线不曲,鱼儿如何上钩?似这等垂钓,莫说一日,便在此再守上百年也无一鱼到手。可见你智量愚拙,安得妄曰飞熊!”
    “古语云:‘且将香饵钓金鳌。’我传你一法,保准管用。”
    不待申公豹回复,便已将方法说将出口:“将此针用火烧红,打成钩样,上用香饵,线上又用浮子,鱼来吞食,浮子自动,是知鱼至,望上一拎,钓挂鱼腮,方能得鲤,此是捕鱼之方。”
    申公豹听了,笑呵呵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虽在此垂钓,却自意不在鱼,而求一个缘字。”
    武吉听罢,大笑道:“哪有人垂钓不求钓到鱼,反而求什么缘字的?我若是你,不若早些家去。”
    “从前没见过,那你现在见到了。”申公豹淡淡说道,“我虽用不到,但你赠我钓鱼之法,我看你脸上的气色不甚么好,也赠你一言。”
    武吉一愣:“你看我的气色怎的不好?”
    申公豹道:“你左眼青,右眼红,今日进城打死人。”
    这话一出。
    武吉当即口吐芬芳:“我和你闲谈戏语,为何毒口伤人,诅咒我也!”
    申公豹也不与他争辩,只道:“我言尽于此,信与不信悉听尊便,至于准是不准……你进城去,自见分晓,”
    这也是申公豹与武吉确有缘。
    不然依他的性子,是断不能与一这般樵夫言语这么多,甚至还容忍其言语之中的冒犯之处的。
    ——此刻的他尚没有意识到,不是自家与武吉有缘,而是武吉与飞熊有缘……
    ……
    勾陈天宫。
    姜尚忽然感觉浑身一松,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卸去了一般。
    只是他不知道,这是他原本命中注定与武吉的一段师徒之缘不见了!
    ——在对的时间点,原本该出现的人没有出现,反是另一位封神之人来到了对的地方,故而变故就发生了。
    ……
    又说武吉被申公豹断言,怀着一肚子火挑起柴,径往西岐城中来卖。
    不自觉便行至南门。
    时逢文王车驾往灵台,占验灾祥之兆。
    随侍文武出城,两边侍卫甲马御林军人大呼:“千岁驾临!!”
    武吉正挑着一担柴往南门来。
    因市井道窄,担心阻了王架,故而将柴换肩,谁知不知塌了一头,番转尖担,把门军王相夹耳门一下,即刻打死。
    两边即刻有人大叫道:“不好了!樵子打死了门军!”
    众将士即刻将人拿住,来见文王。
    姬昌看了看武吉问:“此是何人?”
    两边立即有人启奏说:“大王千岁,这个樵子不知何故打死门军王相。”
    姬昌便又问武吉:“那樵子叫甚名字?为何打死王相?”
    武吉跪倒在地,泣不能止:“千岁!小人就是西岐的良民,叫做武吉。因见千岁驾临,道路窄狭,将柴换肩,这才误伤王相,实在无心之举!”
    姬昌闻言,有些惋惜道:“虽是无心,但你既打死了王相,理当抵命。”
    又因要赶去灵台,暂无暇处置武吉,便就近在南门画地为牢,竖木为吏,将武吉暂且禁于此间。
    ——这画地为牢的事件,只在西岐有。
    东、南、北,连朝歌俱有禁狱,惟西岐因文王先天数,祸福无差,因此人民不敢逃匿,所以画地为狱,民亦不敢逃去。
    但凡人走了,被文王演先天数算出,都会被拿回来加倍问罪。
    ……
    三日后。
    武吉仍不得回家。
    想起当日那江边垂钓者之言。
    悔不能已。
    只是如今事已至此,若之奈何?
    又是自思:“我因避王车架不慎害人,只可怜家中老母无依,又不知我有刑陷之灾,必定倚闾而望,我实不孝……”
    因思母亲,放声大哭,行人围看。
    其时散宜生往南门过,忽见武吉悲声大痛,甚是不解,于是走近问说:“你是前日打死王相的,需知杀人偿命,乃是理之常也,你又为何大哭?”
    武吉不敢怨恨文王,只道:“小人不幸逢遇冤家,误将王相打死,理当偿命,并无埋怨之心。只是……只是……”
    散宜生见他支支吾吾,似有顾虑,神情又甚急甚悲切,便说道:“如有甚未了心愿,或是难言之隐,都但说无妨,我定酌情替你料理。”
    武吉掩面而泣,说道:“奈何小人有母,七十有余岁,小人家中无兄无弟,又无妻室……小人死不足惜,只是此后小人母老孤身,必为沟渠饿殍,尸骸暴露……”
    “实在是情切伤悲,养子无益,子丧母亡,思之切骨,苦不敢言……小人不得已,放声大哭。不知回避,有犯大夫,望祈恕罪……”
    散宜生听罢,默思久之。
    法虽严苛,但情理也需考虑。
    这个武吉家中情况着实也是特殊。
    倒不好以常理办之。
    “若论武吉打死王相,其实并不是斗殴杀伤人命,不过挑柴误塌尖担,打伤人命……这也非他有意为之,自无抵偿之理。”
    “况他家中又无兄弟,又无妻子,若他去了,老母七十有余而无人奉养,情实可怜。”
    “即便是不能恕其罪,也要与他一些时间,容他将母亲安置妥当才好。”
    想到此处,散宜生心中便有计较。
    向武吉说道:“武吉不必哭,待我往见千岁启一本,放你回去,办你母亲衣衾棺木,柴米养身之资,你再等秋后以正国法。”
    武吉闻言,重重叩了三个响头。
    “谢老爷天恩!”
    ……
    不多时。
    散宜生进殿朝文王,说起武吉之事。
    “大王,前日武吉打伤王相人命,禁于南门。臣往南门,忽见武吉痛哭。”
    “臣问其故,武吉言有老母七十余岁,止生武吉一人,况吉上无兄弟,又无妻室,其母一无所望,吉遭国法,羁陷莫出,思母必成沟渠之鬼,因此大哭……”
    “臣思王相人命,原非斗殴,实乃误伤,况武吉母寡身单,不知其子陷身于狱。”
    “据臣愚念,不如放武吉归家,臣请大王旨意定夺。”
    文王听散宜生之言,静默许久,方说道:“卿言在理,只是王相也是一条性命,武吉杀人了便是杀人了,岂能因其家中长辈年事已高便宽恕之?”
    “不过依卿所说,武吉法不可恕而情理可容……便且放他归去,以办养母之费,棺木衣衾之资,完毕,再来抵偿王相之命。”
    散宜生听了也觉得妥当。
    况且他来时便是这般想——若不能使武吉脱罪,便也要使其可以回家中安置老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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