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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跃龙门记 作者:阿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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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活动,礼物却不得已留下了。

    黄昏时分,宋微穿件直筒敞襟刺绣半长衫,头巾在脑袋上绕两圈打个结,从两边垂下来,配着披散的长发和络腮胡,一副典型的波斯浪人打扮。临到出门前,又找个瓷瓶灌上开水,将发尾缠绕几圈再松开,烫出齐腰的大波浪来,简直要多风骚有多风骚。

    走到前院,跟一位文士借纸笔。那文士看见他形象,愣了愣,笑道:“薛兄弟这是……?”

    宋微道:“追姑娘去。”

    那文士随即了然:“不知哪家姑娘,竟得了薛兄弟青眼。”口里打趣,特地寻了两张暗纹花笺,又给他一个嵌锦封套。

    宋微想了很久,给宋曼姬写点什么。思前想后,写什么都不够,写什么都多余。他只想叫娘亲放心,然后快快乐乐与麦老板过安生日子去。当真写点什么,回头落到皇帝手里,平白给娘亲添麻烦。

    当初清洁光溜从宪侯府出来,身上什么可以作为信物的东西都没留下。要怎样,才能在不暴露的前提下,叫母亲相信是自己,并且明白自己的意思呢?

    宋微舔了舔笔尖,在花笺上画下一幅图案。

    宋曼姬出嫁时,宋微曾用独孤铣从逍遥坊赢得的两千万钱,为母亲换了两套黄金翡翠嵌宝首饰压箱底。因不满意头面式样,他在首饰行里指手画脚,叫人家做了许多改动。其中有几样,做出来独特别致,甚得宋曼姬欢心。

    宋微画了母亲最喜欢的一样,是个如意祥云纹凤翼发簪。首饰线条不复杂,业余绘画水准足矣。剪下鬓边一小绺头发,和花笺一并塞进封套。

    二十年养育之恩,无以为报。孩儿欲从今远走高飞,只盼母亲平安如意,再不要为不肖子伤心劳神。

    天刚擦黑,正是饭庄酒楼妓馆上客时分。麦记波斯酒肆在京城蕃坊的位置,比西都更好,开在蕃坊最繁华热闹的中心主街街口。开业不到一月,京城士民的新鲜劲儿还没过去,每日客似云来,人满为患,生意好得不得了。

    宋微就是在这个时间,骑着马来到波斯酒肆。门口好几个伙计,非为招揽生意,而是维持秩序,引导客人车辆。宋微刚勒住马,一个伙计就迎过来:“客人几位?有约没有?尊驾坐骑可否交给小人……”

    宋微并不下马,让到侧面,塞给伙计几个铜板,从怀中掏出信笺递过去:“我家主人捎给贵肆老板娘几句话,劳烦传递。你递过去,麦家娘子自然知晓是谁。”

    麦阿萨中风后腿脚不便,酒肆出面招呼的都是宋曼姬。那伙计看看宋微模样,以为是蕃坊哪家胡商约老板娘谈生意,甚至看上老板娘暗地送情书也不是没可能,笑嘻嘻应了,转身小跑进去。

    宋微立刻策马退开,停在街对面铺子檐下。

    他表面上安安稳稳骑马等着,实则心中浪涛起伏,焦急如焚。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当他怀疑信根本没有送到母亲手里的时候,几位客人从大门出来,老板娘和管事掌柜亲自送出门外,显见是贵客。

    贵客们上车离开,老板娘却没有立即进去。

    宋曼姬站在门前台阶上,笑容满面,美目盼顾,仿佛为酒肆生意兴隆感到骄傲自豪,又仿佛对每一位上门的客人热情相迎。她的目光逐渐放远,不着痕迹地四处搜寻,终于投向对面晦暗僻静之处,对上了那双曾经陪伴自己二十年的,睡梦中常常出现的,无比熟悉的眼睛。

    宋微咧开嘴冲母亲笑。头发胡子在夜风中乱飞,心想,不知道娘觉得我这个新造型帅不帅。

    宋曼姬在眼泪涌出眼眶前一刻,低下头掩饰。当她随即再抬起头来,对面的人已经只剩下一个远去的背影。她看见儿子骑在马上,任风吹动头巾衣带,腰背却绷得笔直,就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那样,坚定地向前走着自己的路。

    宋曼姬笑盈盈转身进门,把大堂生意交给管事,躲至无人处,掩面痛哭。

    宋微心里难受,不想这么早回去,宵禁也还有段时间,索性任凭得哒漫无目的地溜达。回过神来,才发觉马儿自行走到了南城墙根下,住贫民窟那段日子没事来撒个野的空地。此刻除了蚊虫鼠兔,一个人也没有,正适合他独自发呆。

    因为自明日起,接连出门玩乐几天,姚子贡非常乖觉地回姚府安抚家人。薛璄送四爷回府,之后往自己住处走。忽然心中一动,觉得不妨找宋微再说说明日的击鞠赛。叫随从先行回去,自己掉头策马,径直向城东别院而来。

    后院没看到人,问了一圈,都不知道他兄弟去处。问到前院,才听人说写了封情书,换了身衣裳,特地追姑娘去了。

    薛三郎顿时如遭雷击。还好他脑子没糊涂到底,很快醒过神,琢磨出来。追什么姑娘,把那姑字去掉还差不多。

    莫名的焦虑担忧涌上心头,快马加鞭往波斯酒肆赶。到了地方,笔直冲进去,扔给伙计一锭金子,要上等雅间。刚在雅间坐下,又是一锭金子,要求面见老板娘。

    伙计心说,咱老板娘桃花真旺呐!话传过去,宋曼姬刚擦干眼泪,重施脂粉,郁闷至极,无从排遣,正要找人撒气。听伙计这么一说,提着裙子杀气腾腾就过来了。

    进门一看,万想不到会是意料之外的熟人薛三郎。

    在宿卫军找到西都之前,宋曼姬一直以为儿子跟穆家商队去了南疆。后来从皇帝和奕侯那里得知,乃是进京路上被宪侯诱骗。因为独孤铣没机会没胆子亲自坦白,别人当然没有谁会多嘴交待,因此她始终认为,宋微当初骗过自己偷偷上京,是为了薛三郎。

    一切种种,始作俑者,在宋曼姬看来,全赖这姓薛的混蛋。

    此时正当伤心难抑,一眼瞅见薛璄,正所谓冤家道窄,仇人相见,怒从心底起,恶向胆边生,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进来,宋曼姬一声断喝:“薛三郎!你来干什么?!”

    “我、我……”薛璄毫无心理准备,又下意识拿对方当长辈,当即被宋曼姬气势吓住。见后头跟着的伙计退出去带上了门,小声道,“我来找妙之。”

    宋微是从皇帝手里跑掉的,宋曼姬根本想不到儿子眼下正跟面前这姓薛的混蛋混日子,立刻误会薛璄得知自己上京开店,贼心不死,找上门纠缠。

    登时一腔怨怒自动找到出气口,抄起桌上光洁如玉的上等青瓷酒器,没头没脑猛砸过去。

    “你个不要脸的登徒子,你还有胆子上门来!今日不打得你满地找牙,老娘跟你姓!……”

    其实宋微警告过薛三,奈何他完全没往心里去。这下猝不及防,无力抵御,丢盔弃甲连滚带爬逃出雅间,一边狼狈招架,一边匆匆往楼下退,心里也拿不准宋微到底是否来过,不如赶紧回去看看再说。

    老板娘亲自出马上演全武行,酒肆客人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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