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贫僧也闭着眼呢
“请诸位施主闭上眼睛，无论发生何事，请勿睁眼观瞧。”
所有人深吸一口气齐齐闭眼。
唐僧缓缓自众人身边走过，每经过一人，手中便会多出一样东西。
有染血的匕首，有珍贵的珠宝，有动物的皮毛……
还有一方玉玺。
从最后一人身上拿走东西后，唐僧将所有物品摆放在墙边，随后开始默默念经。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响起水纹波动之声，阵阵阴风拂过每个人的脸庞，虽阴冷难闻，却仿佛自由的气息。
“好了，诸位施主可以睁眼离开了。”
听到唐僧的声音，众人睁眼一瞧，顿时欣喜若狂。
眼前墙壁消失，转而现出一条通道，黑漆漆的，但隐隐能听到人声鼎沸，好似归家之途。
“感谢圣僧！”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离开这长生府后，还请圣僧到府中一叙。”
……
一片道谢声中，众人匆匆离去。
唐僧微笑着与之一一告别。
几乎所有人进入通道消失不见，唯有一人停下脚步没有急着离开。
唐僧淡淡看向此人：“施主为何还不离开，可是还有未尽之事？”
那人轻声问道：“圣僧，您没什么话对我说吗？”
唐僧略感疑惑道：“施主何出此言，难道我们之前认识吗？”
“您应该清楚吧，您不是刚刚从我身上搜出盗窃之物吗。”
唐僧笑着摇头道：“贫僧并不认识施主，刚才贫僧也闭着眼呢。”
那人愕然，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
深深鞠了一躬，转身进入通道，临走前他悄然留下一句话。
“请圣僧不要怪罪父王，他这么做是为了逻娑城万千百姓。”
目送最后一道身影消失，唐僧身后传来杨锦的声音。
“为什么所有人都活着。”
唐僧没有回头，平静道：“找出罪物，不公布罪责，不点名身份，任何人都不会死。”
杨锦恍然：“这就是你让大家闭眼的原因。”
“破解之法并不难，只是他们太过执着于隐藏自身了。”
“这事说来简单，做起来却艰难万分，没有您这样坦荡主事之人，谁又能保证不会对他人秘密感到好奇呢。”
唐僧微笑道：“欲行所得之道而利于人，先须克己惠物。”
杨锦强忍吐槽冲动道：“他们可都是有罪之人。”
“或许只是被世俗所不容罢了，罪不至死，放下成见，人尽皆佛。”
说点人话行不！不装会死？我还只要人人都献出一点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呢！
杨锦实在不愿跟他再交流禅学哲理，拽起唐僧便向通道走去。
“悟禅，慢点，你扯坏为师的袈裟了。”
……
通道冗长，行走其中，双目不能视物，然而耳边总有人窃窃私语，那声音好似倾诉，好似劝阻，可侧耳倾听却又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越走声音越响亮，待师徒二人来到尽头时，耳边已充斥着各色杂音。
这回杨锦听清楚了，这些声音在哀嚎，在哭泣，声嘶力竭，悲恸瘆人。
尽头是一座大堂门庭，两扇门一黑一白，两侧门柱呈现朱红之色，在这个黑白世界当中，显得格格不入。
门柱各挂着一副对联，上联曰：“阳间三世，伤天害理皆由你”，下联云“阴府长生，古往今来放过谁”，门庭横批：“你可来了”。
肩头黄獐子自踏入通道内便一直瑟瑟发抖，如今看到眼前门庭，更是寒毛乍起，惊恐万分道：“上仙，要不咱们退回去看看是否有其他出路吧，一路上没看到刚刚那些人的踪迹，或许他们从别处离开了。”
副本仍在继续，谁也无法离开，杨锦口上不说，但心里早已猜到那些人的命运了。
即便在唐僧的帮衬下度过了第二审，但他们决然逃不出长生府掌控。
二话没说，杨锦伸手推开大堂门庭，黄獐子没想到杨锦这么干脆，不禁尖叫出声。
门后仿佛凡人府衙大堂，两侧衙役林立，正中端坐衙门老爷。
只是衙役非寻常衙役，尽是地府阴司，那端坐在书案后的老爷，也不是人间父母官，而是一位身穿血红官袍，手持判官笔的虬髯大汉。
府衙大堂十分宽敞，即便百人入内也不显拥挤，杨锦师徒还未入内，便听到山呼海啸般的悲鸣。
两排地府阴司身后，倒挂着无数人影，那些诡异的声音正是由他们发出。
刚刚离开之人，赫然也在其列。
师徒二人步入其中，大堂门庭自行闭合。
“威~武~”
震慑人心的呼喊骤然响起，地府阴司们齐齐拉动身上锁链，各色声音交织一起，叫人顿时心生恐惧。
唐僧双腿一软，不自觉瘫坐在地，杨锦体内灵蕴自行运转，将震慑效果屏蔽在外。
但杨锦还是学着唐僧的样子，缓缓瘫倒。
清脆的惊堂木之声传遍大堂，刹那间一切声音戛然而止，就连那些倒挂着的人影也好似受到了惊吓，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判官模样的虬髯大汉双目圆睁，伸手点指杨锦二人道：“堂下何人，还不报上名来！”
唐僧勉强坐起，双手合十用虚弱的声音答道：“贫僧唐三藏，拜见崔通判。”
明明认识，还非得走个过场，真拿自己当警察叔叔了？
“大唐杨锦。”
杨锦没好气地看向虬髯大汉。
崔通判自桌上拿起两本账册，翻看几眼后，冷哼道：“你二人倒有些意思，根据前两审结果，一人被判定为极凶，另一人却被判定为极善，如此评价本官还是头一回见，更有趣的是，这般迥然之人竟会结伴西行。”
说到这里，崔通判口风一转，用极为冷峻的声音喝问道：“杨锦！本官问你，第一审那些人该不该杀！”
声音仿佛暗含蛊惑之力，杨锦双眼迷离，张口道：“该杀。”
“既然该杀，为何留他们一命！”
杨锦身体不住颤抖，双眼渐渐变红，目光在大堂来回扫视，仿佛在寻找他曾放过的那些人。
几名地府阴司同时扯动锁链，哗啦声响，十数个倒挂人影骤然降下，正是与杨锦共同经历第一审之人。
杨锦起身，晃晃悠悠朝那些人走去，喉咙中发出沉闷嘶吼，好像压抑不住心中杀意似的。
逻娑城百姓看到这一幕不禁捏紧拳头。
他们非常不齿那些人的行为，但他们更不愿意看见曾为他们拼命的杨锦沦为无意识的杀人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