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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第一次看见你时,你从营地里破旧的帐篷走出来,穿着迷彩服,手里拿着枪,金发灿烂得简直残酷,因为打那会儿我的眼睛就离不开你了!我一直觉得那里又破又简陋,可是你往那里一站,所有的风景好像都有了意义……」
他又傻笑起来,「我当时被你操练得好惨啊,我打不过你,却总是喜欢和你对打,因为我想触碰你,每次碰到你的心都跳得那么快。可是你的性格却总是那么温和,好像什么也惹不恼你,和那里一点也不想称。我有一次问你为什么会干这个,你淡淡地说,「混口饭吃呗」,其实我当时是想知道你的要价,但就算有什么别的重大理由也没关系,我发誓有一天一定要把你弄到手。
「知道吗,训练营里那几个家伙都是我杀的,因为我不喜欢他们看你的眼神,好像要把你吞了……」
他滔滔不绝地讲着,塞文皱眉,在他看来这更像某个黑帮片的场景,介于两个人都长得很帅,也许还能归为偶像剧,可是他一点也无法适应成为其中一方和这个男人演对手戏。
他的手里仍攥着那个坠子,因为他一直没有放开的机会,韦森的手始终紧紧抓着他的手。
车子长驱直入地开到市中心,在一间最为豪华的酒店前停了车――这里只住得起冤大头的外国人――他们把他拖出来,塞进酒店里。
塞文的打扮引起不少人的注意,因为他无论怎么看都和这里不相称,像有人在雪白的大理石墙上踢了一脚一样,刺目又难看。但他身边那个深情男人和保镖看上去很不好惹,所以并没有被好奇地围观。
塞文努力忍住自己四处观赏的冲动,他被大厅人的目光盯得很不舒服,还好他们很快进了电梯,来到贵宾房,这里的环境清幽,逃脱了被当成猴子的处境。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踩上去一点声音也没有,当韦森拖着他进卧室的时候,塞文一看就看到那摆在中间的大床,他忖思着需不需要和他上床,这听上去并不算太糟,他看上去很阔绰。但塞文并不太想那样,虽然这世界上总有些人得不到所爱而到处找东西代替,可是他认识杰兰,并且颇喜欢他,他不想冒充那个人。
可是韦森并没有要求床上服务,他只是把塞文按在沙发上,继续向他诉说相思之情,他的话前言不对后语,思维有严重的混乱,中间加杂着大量的道歉。直到折腾到第三个小时,他才算疲倦地睡去,睡前仍紧拉着塞文的手,死活不肯松开,后者摆出奇怪的姿势,好一会儿才确定他睡着了。
他们部下们像影子一样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小心地给他脱掉鞋子,盖上被子,放好枕头,动作利落得像专业看护。然后他们开始小心翼翼地从老大手中救塞文的手,到把手拿出来的时候,塞文的手指已经被折磨得快伸不直了。
d字母的小坠子从手里掉出来――现在想来多半是德安先生名字的首字母――落到地毯上,那位黑发部下默不做声地捡起来,做了个手势示意塞文外面说话。
塞文跟着他来到另一个房间,看来他们包了这半层楼,因为这里除了德安那边的人,没有任何别人的踪影。他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面前还被很客气地放了一杯热咖啡。
「长话短说,先生……你叫什么名字?」对方说。
「不必先生那么客气了,没人那么叫过我,」塞文说,「你可以叫我塞文。」
「好吧,塞文,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德安先生把你当成他的情人了。」他说,坐在他对面,「德安先生的精神因为注射了大量的毒品,不太正常,他总是把人认错,另外,他总管我叫迈克尔,不过我不是迈克尔,迈克尔死了,我叫威尔斯。」
「哦,威尔斯。」塞文说,觉得他也挺可怜的。
威尔斯继续说道,「德安先生一直疯了一样想找到杰兰,我们也试着用别人来代替杰,但是他总能认出不是。他会a认成b,b认成c,c又认成不知哪里来的f,毫无体系,可是他从不把任何人认成杰。你是唯一一个。」
不知道要不要受宠若惊,塞文想,但他觉得自己可能惹上了不小的麻烦。「听你的语气,你和那位雷森先生很熟对吗?」
「哦,还不错,」威尔斯说,「我们当了两年的同事,我的周末大部分是在他家过的,薇尔总说我像电灯泡。」他笑起来,塞文想起薇尔是杰兰妻子的名字。
「杰很爱薇尔,他其实很忠心,可是他完全不能接受德安的感情。他不愿意背叛薇尔,也觉得这样对德安先生不公平。韦森用了很多方法,可是杰毫不心软,然后韦森终于疯了……」他做了个无语问苍天的手势,「反正,薇尔死了,杰叛变了,他杀了很多和他妻子死有关的人,最后一宗发生在巴塞罗那,我们来了,可还是找不到他,他想躲时没人找得到。但找不找到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韦森……我是说德安先生这个地方,」他指指自己的脑袋,「的问题。」
「他因为这刺激疯了?」塞文说,这听上去有点像悲情性文艺小说。
「哦,我说了他是因为注射了过量的毒品,」威尔斯说,「他把杰囚禁在日内瓦的一栋别墅里,给他注射强力的毒品,可是……哦,他还是不太了解杰是什么人,他把他想得太好了,杰虽然从不发脾气,可是我没见过比他更狠的人了,他自己戒了毒,能想像吗,在毒品就放在手边的情况下他戒了毒,接着他一股脑儿把那些毒品全注射进了韦森的血管里,想用这个杀死他。」
他叹了口气,「然后他逃走了。韦森有幸没死,可是他被毒品弄疯了。」
这真是个悲剧,塞文想,精彩的黑帮情仇。「为什么把这些告诉我?」他问,这种事情应该保密,听上去更像丑闻而非宣传性新闻。
「是这样的,」威尔斯换了个姿势,前倾身体以让自己显得更慎重,「我和你说过,韦森从来没有把什么人错认为杰过,在这件事上他有点过分清醒了,他的不肯合作导致了我们什么事也没法干,只能发疯一样的到处找不可能找到的杰。但现在,他终于肯把一个人认成杰了,也许是你手里的坠子拔动了他脑袋里的哪一根弦,谁知道呢,重要的是他终于找到杰了,然后就会恢复正常,他只对认人方面不太准,其它都还挺好的。」
他眼睛发亮地看着塞文,「做个交易怎么样,塞文,你继续演杰兰,一个听话的、不会往他血管里注射毒品的杰兰,而我们付你工钱。」
这种情况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呢?塞文坐在那里,他意识到一个巨大的机会降临在了他头上,看看他们的车子,看看他们的房子,看看他们的衣服,就能看到他们的银行账户。他可能将可以赚到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办法赚到的钱,这个机会不会有人有勇气拒绝。
「我一天给你一百块怎么样?美元,想想看,一天一百,两天两百,一个月就是三千块钱,干嘛不干?」威尔斯用诱惑的语气说,满意地看到对面的人发亮的眼睛――几乎因为渴望开始发绿了。
「哦,好,但要付现金。」塞文谨慎地说,佩服自己在这种重大关头下还能冷静地提出条件,而没有昏头昏脑。
「没问题。」
「是税后价格?」
「当然。」迷人的微笑。
「成交!」
塞文被丢到浴缸里洗了个干净,换上了全套舒适的家居服,它们以蓝色色调为主,大都是宽松休闲的样式,威尔斯告诉他这是杰兰喜欢穿的样式。
塞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打扮一下后一点也看不出是他还是自己了。他和杰兰的身材差不多,手脚修长,有些削瘦,但是很优雅。但是长相就是完全两回事了,塞文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韦森会把自己认成那个人的,他的头发是黑色的,柔顺地披在肩膀上,他的眼睛也是漆黑的,睫毛很长,那双眼睛总带着沉默的气息,黑得看不见底。
他母亲是巴塞罗那人,她是个妓女,却和一个英国旅客――也许该叫嫖客――生下了他,两人一起生活了三个月,一天那个人离开了,他说他会回来娶她,可是他再也没回来。
他的皮肤和五官都一定程度上遗传了他的父亲,别人乍一看几乎认不出他是个西班牙人,而会把他当成另一片大陆的游客,他的面孔是一种欧洲年轻人式的清秀,白肤白皙得在这个国家像个异类。
他吹着口哨,看着那身设计优雅的家居服,心里盘算着那家伙要是能病个几年,自己就发达了。
「别吹口哨,杰兰不吹口哨。」威尔斯说,「更别说这种低俗的西班牙小曲了。」
塞文翻翻白眼,但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反驳,任何人想到这么多钱都不会去斗气的,何况已经有一百块揣在他的腰包里了。
「那我改吹斗牛士进行曲?」他说。
「他喜欢莫扎特。」
「你们说他是佣兵?」塞文说。
「是的,佣兵干嘛不能喜欢古典乐?」威尔斯说,「听着,你必须知道杰的各种习惯,他的口味,喜欢的音乐,平时的爱好等等,别让韦森起疑心。」
「好的,说说吧,比起这些来一百块太好挣了。」塞文说,「还有床上服务吧。」
「如果德安先生需要的话。」威尔斯说,「好吧,今天我们先把故事说清楚,免得和他说话时露出破绽。至于习惯方面,你暂时记住少说话,多微笑就行。」
塞文点点头,这听上去不困难,他现在最发自内心的表情就是微笑。
「首先,关于杰的妻子,薇尔?格雷多,你必须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威尔斯说。
「德安派人杀了她?」塞文说。
「哦,不,叫韦森,」威尔斯说,「杰一直叫他的名字,老板对这点很坚持。说刚才的,薇尔的死,的确是德安授意的,实际上他经过精密的布置。他找人把薇尔轮暴了。」
塞文张大眼睛,威尔斯继续道,「他囚禁了杰,然后找了几个最丑陋残暴的家伙,他们轮暴了她,然后杀了她,把这一切做成录相带,把带子给杰看,不允许他闭上眼睛,一直放。」
「可,可是……」塞文说,「他不是很喜欢杰兰吗?」他想起那个浑身散发着悲伤气息的俊美男子,而这些事却是那个有着漂亮和深情的琥珀色眼睛的男人做的,这太不可思议了,他看上去像个孩子一样单纯,和喜欢依赖。
「哦,这是他的一贯风格,」威尔斯说,「现在他是生病了你看不出来,你以为他是怎么当上这个老大的?他一向冷酷,对反对份子处决彻底。杰告诉他他只爱他的妻子,这辈子都不会接受他,他的一切都是薇尔的,这些话说韦森很愤怒,很……嫉妒。
「那天他冲杰大喊大叫,「谁也别想得到!我永远得不到?那谁也别想得到!」什么的,然后摔门出去,那时他完全疯了。杰很担心薇尔,我还安慰他不会有事,没人猜到韦森会那么干,他一直对杰很好,简直纵容。但这次一切都疯了。」
他叹了口气,「然后……他强暴了杰,开着电视,在他妻子的惨叫声里强暴了他。」他停下来,怔怔看着桌上的烟灰缸,想像以前的场景,那时他站在门外,里面的惨叫让他头皮发麻。「杰绝对不会原谅他的,绝对不会。」他说。
「在那以前我一直以为杰兰那样的人是绝对不会撑不住的,他太优秀了,即使不说话仍能让人感到他在主宰一切,可是这次,他真的崩溃了。」
他记得韦森愤怒地离去,当他打开门时,虽然他看过很多惨不忍睹的场面,但第一反应就是转过脸去,不忍再看。也许因为那悲惨躺在床上的是杰兰,那个过于优秀和出色的男人,他不该如此的。
他挥手让后面的人退出去,他不希望更多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他关掉电视――他也不敢看电视――然后走过去把被单拉在他身上,他想他需要清醒后自己清理身体,而不是由别人那么做,这是那个人的骄傲。
「你还顾忌我的尊严干什么呢。」他走时,那个人轻声说,他惊讶地回头,原来他一直是清醒的。而后来证明他的话是对的,那以后这样的戏码成了家常便饭,且越发严重,杰几乎再也没有能力自己清理自己。
「后来,韦森把他带去了在日内瓦,他有好几处房产在那里,那儿环境清幽,拜访个邻居都要开车,他把他囚禁在那里,因为杰总想逃走,他还给他注射了毒品。」他说,那段时间杰兰生活得悲惨透顶,他被韦森用各种可怕的方法玩弄,他简直怀疑韦森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
他不得不去习惯如何看护一个伤得如此之重的人――从身体到心灵,他帮他清理那些伤痕,可是伤害仍在每天增大。他一直以为他活不了多久了。
「我承认我觉得杰完了,韦森是想毁了他。可是他没有,他那种人总归是毁不了他,他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并且总能找到那个的途径,对他来说那太专业了。」他微笑,「他戒了毒,几乎杀了韦森,并且逃得不见踪影。」
塞文注意到他语气中那一丝赞许,他说不清那是基于职业还是感情方面,所以他问道,「你是站在哪边的?」
威尔斯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哪边并不重要,我是老板的下属,不是吗?」
显然有钱人也得为了更多的钱而放弃本来见解,塞文想,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觉得自己刚才像看了一个血腥的黑帮片,情节变态又恐怖。看来我要扮演的角色相当困难,一百块果然不是好拿的。
「好啦,」威尔斯站起来,「德安先生快醒了,到时给他个笑脸,少说话,你英语的口语还需要练习。」他向外面走去,然后想起什么般突然停下来,转头向他开口,「你得准备一下,回美国后我们开始上甜点课好吗?」
「甜点课?」塞文说。
「是啊,杰是个做甜点的高手,实际上他的各项食物都做得相当出色。」他舔舔唇,「人间美味。」
塞文坐在那里看着天花板,他到底要扮演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在韦森醒来时,塞文已经被摆好了位置――手塞到他手里,半跪在床边装睡。姿势相当不自在,因为威尔斯要求尽可能性感――他好像觉得一百块给得太多了,一定要捞到回票价――还好他并没有跪上几分钟,韦森很快醒了过来。
他紧张地把塞文抱到床上,「对不起,亲爱的,我睡着了!」他愧疚地叫道,「躺好,别动,你不需要一直呆在我旁边,你可以把我踢下床自己睡。」说到这里他笑起来,半跪在床边,伸手抚摸塞文的头发。
我怎么敢呢,塞文想,你身边还有一堆保镖看着呢。他向他露出微笑,即不张扬也不诱惑,只是一个微笑,威尔斯告诉他要这样笑,温柔但是自信。那个杰兰就是这样的人。
韦森抓着他的手轻轻亲吻,那动作纯洁得没有一丝情欲,仿佛他在亲吻某个亲人的手。「真好……」他喃喃地说,不停地亲吻他,「我一直都很想……想你,醒来时能看到你,发现不是做梦,真好……」
他的声音如此的温柔,带着浓厚的鼻音,像小男孩在用粘粘的声音撒娇,最后甚至有些呜咽,显然他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他不再说话,只是紧抓着塞文的手,一动不动。
塞文躺得像浑身在被针扎一样不舒服,他觉得心脏的某个地方被这样全心全意相信的声音所刺中了,以至于让他感到难受。他觉得自己的手有些抖,也许因为那个握住它的温度太温暖,让人不知所措。
他就这么躺着,这是某种……爱情的感觉吗?他想,全心全意的投入,不计一切,而这样一个男人正在这样对自己说话。他觉得自己像被卷入了狗血言情剧的观众,因为座位不小心被放在了舞台上,看到的视角逼真感情深入,连感动的感觉都格外不同。
可是他不能适时鼓一下掌、抹抹眼泪或是送上两句讽刺,他只能保持微笑。但他并不觉得他扮演了其中的一个角色,韦森会至始至终地深情和诉说下去,一切,都只是那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已。
本来以为会被要求发生肉体关系,可实际上并没有发生,韦森什么也没有对他做过,他只是会很长时间很长时间地看着他。几天之内,塞文觉得自己从骨髓到内脏到毛细血管已经全被这个男人研究透了,他真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好看,还是那家伙只是纯粹在发呆。
他有时会和他说话,他的话乱七八糟,介于塞文服务于旅客的职业,他大约听懂了其中包含着少量法语和意大利语,至于说的内容就完全没有概念了,那个人思维速度跳跃快得惊人,这大约都是精神病的症状。
幸好塞文什么也不需要做,他只需要微笑,就那么看着他,那个人就已经是一种「我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的表情了。
而且威尔斯说,韦森的情况在这些天来已经有不少好转了,不过塞文私心希望他不要好得太快就是――基于这家伙看上去挺可怜的他就不祈祷他一辈子发疯了――他已经收入了三百美元,每天用空出来的几分钟隐私快乐地数钱。
塞文躺在床上,他这辈子都没睡过这么柔软的床,身后的男人抱着他,紧得像怕他会在半夜跑掉一样。他的躯体温暖而强健,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透明的夜色包裹着他们,塞文一连三天都是在这样一双臂弯里睁着眼睛发呆的。
他们在第二天就起程回了美国,看上去威尔斯不希望发生什么别的意外,现在他对老板的病情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事也要当成没有事的政策。基于时差不同,每天晚上韦森睡觉时塞文都缩在他怀里发傻,当韦森清醒时塞文则总昏昏欲睡,还不忘摆出个微笑的架子来混淆视听。
他不舒服地翻了个身,床太软了,睡得他很不舒服,像被棉花整个儿包住了一样。
这样他就正对着韦森的脸了,他就这么静静地研究他的脸,他睡容有一种和他的身份以及威尔斯说的那个人截然不同的孩子气,他的唇形虽然有一丝坚毅的弧度但大部分是柔软的,他的睫毛很长,让他的五官显得很精致。
塞文伸出手,碰了碰他的唇,指尖的触感柔软温暖,他缓缓抚摸,韦森感到了不舒服,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正舔到塞文的指尖。后者迅速把手速回来,像是偷东西时被抓到了现行般,条件反射地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来。
韦森并没有醒来,可大约是感到了不对劲――他在梦里也没什么安全感的样子――双手紧了紧,然后把脑袋用力钻到塞文怀里,轻轻蹭了两下,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满意地睡了过去。
其实被人抱紧的感觉,并不讨厌,塞文想,他以前从没觉得那是一种如此温暖和踏实的感觉呢。他就这么静静躺着,他一点睡意也没有,他白天睡了一天。
他黑色的眼睛在夜色中反着微光,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韦森柔软的头发,心情愉快地有些想哼一首歌,可是考虑到威尔斯的建议还是忍了下来。
他唇角露出一丝微笑,就这样愉快地睁着眼睛躺了一夜。
塞文是在黎明时分睡去的,并且一觉睡到了下午,韦森也没有叫醒他,只是傻笑着看,直到威尔斯看不下去了,在韦森去卫生间的时候,把塞文从美梦中揪了出来。
「听着,」他怒气冲冲地说,「我一天一百块不是请你来睡觉的!」
「哦,老板,」塞文揉揉眼睛,「我昨天考虑了一夜,你先帮我立个账户把钱存进去怎么样?放在手头我怕被韦森发现,请你每天把存折上打上新近的账目,以确定你确实付钱了,行吗?」
「如果你还记得是谁在付钱的话,就快点给我起来!」
塞文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床太软了,让他半点没有一跃而起的精神。「哦,虽然我是被雇佣者,但也有权要求八个小时的睡眠……」
「你从昨天晚上睡到今天下午了!」威尔斯冷哼,为自己雇了这么个懒虫后悔,但有什么办法呢,这个工作者可遇不可求。
「可我昨天一夜都没睡着啊,」塞文说,「我在……嗯,守护你们老板睡眠时的安全。」
「是时差不对睡不着吧。」威尔斯说,把衣服丢过来,「快点穿上。」一边竖起耳朵听着韦森有没有回来,不然被他看到自己和塞文――也就是杰兰――在一起,还冲他大喊大叫,可有他受的。
「哦,你真聪明,」塞文说,「刚才你动作那么粗暴,我还以为你忘了这码事呢。」
威尔斯还没来得有反驳――虽然看他那副蓄势待发的姿势是准备了一堆尖酸刻薄的话准备开战的――塞文看到他突然下意识地站直身体,就差像军队里一样来个稍息立正了,几秒钟后,韦森从外面走进来。
「迈克尔,你在这里干嘛。」他冷淡地说,塞文觉得这情形活像偷情被捉,实际上他也真被捉过几次,对此有充分的应对策略。
「他来找你。」塞文说。
「德安先生,关于纽约那批军火的事出了点问题……」威尔斯说,看来老板是打定了主意要用那个死人的名字叫他了。他看了塞文一眼,「你不在,我就和杰商量了一下。」他的态度那么自然,看向塞文的目光仿佛他们真有某种出生入死的默契,带着友谊和认可,全然没有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
塞文在心里吐吐舌头,这小子真有去当演员的天分。
「嗯,你们怎么说?」韦森问。
「哦,」威尔斯不好意思地笑笑,「下一个通牒,措词强硬,不要留任何余地,到时他们不交出来,就给他们来个鸡犬不留好了。」
「为什么?」韦森说,「我是说通牒,趁他们不防备动手岂不更好?」
塞文注意到威尔斯看了自己一眼,只是一扫而过,像急速掠过湖面的鸟,但是能满载而归。「因为这是上帝赋予的权利,德安先生,生或死,选择,不得再有怨言。」
韦森笑起来,「一听就是你的论调,杰,你犯不着太迷信那些嘛,说你狠吧,你对这种事又绅士的要命。」他看着威尔斯,「其实我也不是那么严格要求杰不参加外面的事的,你偶尔可以来找他,他也需要朋友。」
威尔斯露出高兴的表情,点点头,塞文猜他以前可能和杰兰关系不错。
原来如此,他想,这就是他看我那一眼的含义――向韦森暗示那是我的意思。真是个人才,他打从心底赞叹,混黑社会可太埋没了。
房子里有一个电视,但三天之内塞文从没看到它出现过图像,他忖思应该不至于是坏的,他不敢去碰它,怕又触碰到某项禁忌,杰兰的生活和任何一个他听过的杀手传说都截然不同。
而韦森呢,他和任何一个传说里的黑社会老大都不是同一个物种。
那天他的金主正搂着他情话绵绵,讨论着自己有多么迷人的问题,塞文一大早被威尔斯从被窝里挖出来,正是困得七荤八素,神志不清,很快就在韦森催眠般的低沉声音里熟睡过去了。
等他醒来时,天已经黑了,韦森依然坐在那里,看着屋角发呆,看到他醒了,立刻送上一个温柔的笑脸,「醒啦?」
塞文离开他的肩膀――他的半边身子都趴在韦森上面,他得庆幸自己没流口水的毛病――这才意识到他足足睡了一个下午,也许再加上晚上。而这个人就这么坐了好几个小时。
这让他非常的不好意思,「那个,你一直坐着?」他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可以叫醒我到床上去睡嘛。」他说,这样坐这么久应该不是件好受的事儿。
「我怕吵醒你。」韦森柔声说,「是不是我晚上搂着你,你没有睡好?对不起……」
「不,不是。」塞文说,这家伙就为了这么微不足道的理由坐了一下午?他看了一下钟,九点钟,他睡了五个小时。虽然这类情节在言情小说里很常见,但真发生时他才意识真坐下来其实是一件相当痛苦的事。
第一次有人对我这么好,他感动地想,就为了我的一个午睡忍受这么久的痛苦,不,我应该说,这个男人真的很喜欢那个杰兰,他想,他得搞清主角和替身的区别。
韦森想动一下,可是失败了。塞文看他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麻,麻了……」那个人说,拖着鼻音,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麻了?哦,压了五个小时当然会麻。」塞文说,「你试着动动,很快就会好的。」
韦森用一副哀怨的表情看着他。「好痛。」他说,可怜巴巴的。
塞文同情地看着他,「忍一下就过去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我承认我不该这么睡着……」
他停下来,韦森他看目光越发哀怨,像要哭出来了。
「好难受,好难受,好像有很多蚂蚁在咬――」他叫道,一副小孩子无理取闹的样子。
「我也没办法呀,我都道歉了……」塞文说,对这种场景无可奈何,他不知所措地伸手戳了一下韦森的手臂,换来一声惨叫。
「那,那怎么办?」他无助地问,韦森看了他一眼,他琥珀色的眼睛有一种孩子气的诡计得逞,有点坏,但是很可爱。
「亲一下就没事了。」
塞文看了他几秒种,突然意识到他在撒娇。
从来没人和他撒过娇,自己也没有类似的经历,他的工作简单明了,没有任何多余的感情投入,也许嫖客们会带来一些――对于另一个人的。每一个都悲惨又心灰意冷,全然没有这种可爱而甜蜜的举动。
「虽然我确定亲一下肯定不会好,但是就亲你一下好了。」塞文说,不然这几百块他拿的有些心虚。
他凑过去,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他并不经常接吻,可是也不算陌生,不知为何亲这个人会让他感到这么别扭……
韦森发出一声惨叫,「压到了!压到了――」
塞文像被电到一样跳开,惊慌失措地叫道,「对不起,我没看见!」
「亲,亲一下……亲一下就好了……」难受得要死、还不忘占便宜的家伙艰难地说,半边身子还瘫软在沙发上。
塞文翻翻白眼,从他的另一边身体凑过去,他离他的脸这么近,可以数得清他的睫毛,看清他琥珀色的双瞳,感到他身上散发的热意,还有他呼出的气息。
他几乎可以感到他的嘴唇带给自己的紧张感,在他还没有作好准备的时候,韦森的另一只手突然后面袭击而来,他一把按住他的头,紧紧覆住他的唇。
双唇交叠在一起,吸吮和舔咬着彼此,交互着亲密的动作,韦森的吻有一种极为迫切的渴望,弄得塞文疲于应付,他像个小孩子一样不停索求更多,直到这个吻结束,两个人都气喘吁吁。
韦森动动手臂,兴奋地看着他,「啊,真的好了耶!」
塞文叹了口气,这才意识到他是个神经错乱者――都亲了一分多钟了能不好吗。
韦森深情地看着他,「宝贝,你的吻技还是一样烂哪。」
塞文感到自尊心有点受损。韦森伸出手,再次把他拉近,「我来教你……」他的声音消失在了亲吻中,塞文感到自己被慢慢压倒在沙发上,这个人一旦能动,全然消失了刚才的可爱,变成一种侵略性动物。
韦森的手从他衣服的下摆摸进去,摸到他胸前的凸起,在那个敏感点上色情地揉捏,另一只手不停地试图拉下他的长裤。
塞文毫无介蒂地接受了这种关系,但那一刻他并没想到这就是他来这里的工作,他只是觉得这个男人真可爱,和他做爱应该是件还不错的事。
韦森亲吻着他的下巴,脸颊,耳朵,他听到他越来越急促的呼吸,他伸手抱住他,从后面掀他的衣服,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