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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昱猛的惊醒,梦中的凤若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抬手擦净额头上的细密汗珠,玄昱倒抽一口凉气,这梦太不吉利。
    转头看向窗外,天色仍是漆黑一片。玄昱的心急再也按捺不住。扯过一旁的衣物,玄昱踏上夜间冷霜,直奔奚文帝寝宫。
    玄昱的到来,奚文帝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清明的眸底皆是了解意味。
    「皇上。」
    玄昱身子笨重,却不忘规矩行礼。奚文帝淡淡一笑,弯腰搀起玄昱,「你来,是为了凤若吧?」
    玄昱点了点头,「希望,皇上能还凤若一个清白。」
    奚文帝一声叹息,扶著玄昱坐上软椅,「清白?案件尚未查明,你如何能够肯定凤若的清白?」
    玄昱微微眯眼,皇上的语气实在太过刻意,难道说,皇上早已有了定夺?
    隐约猜出玄昱怀疑,奚文帝悠然开口,「你放心,朕不是昏君。不会错杀谁,更不会漏杀了谁。国舅爷一事,假使凤若真的清白,朕一定会给他公道。」
    「那能不能先把凤若放出刑部?」
    奚文帝眉头一皱,「放出刑部?!玄昱,你是要朕徇私吗?」
    「皇上,刑部是关押罪犯的地方。而凤若他仅仅被认为是嫌犯,凭这个也要将他押在刑部吗?」
    「玄昱。」
    奚文帝的手掌重重拍在长桌之上,「玄昱,你记不记得成年礼上,你说过什麽?」
    「永不干涉朝政。」
    「那你现在在做什麽?」
    玄昱一愣,随即,又轻淡一笑。
    皇上说得没错,大奚所有的皇子在成年礼上都要做出抉择。若是不愿走上仕途,那就意味著他将永远远离朝政。当初他确实是这样决定的,不过为了凤若,他不在乎了,那时的承诺连个屁都不是。
    「玄昱,你是大奚的十九王爷,有些事情不合你的身分。」
    奚文帝声音低沈,却尽含了不容置疑的分量。他是在提醒玄昱,婚姻是事实,可是那个事实不能成为破坏规矩的理由。
    嘴角轻翘,玄昱再一次恭敬的跪地行礼,「擅闯寝宫一事是玄昱礼数不周,还请皇上看在玄昱心急的分上,给予谅解。」
    一句说完後玄昱站起身,头也不回的出了大殿。
    望著玄昱的背影,奚文帝双拳渐渐紧握,玄昱是在逼他吗?用冷漠逼他。
    晨光四散,玄昱站在寝殿门口,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锦袍。冬日阳光照在身上,即使柔软、和煦,也无法让他有些温暖感觉,他的心此时已然冰到彻底。
    玄昱默默回首,巍巍宫宇,彰显的是大奚百年的魁伟、威严。只是……
    玄昱重重一叹,这里哪里还有家的感觉。
    回到紫玉阁,玄昱刚刚进门顿时就是一愣。
    此时此刻,其莲正站在内室门口,他手上抱的竟然、竟然是凤凰楼的金字招牌。
    玄昱面色古怪,其莲见了难免犹豫,「王爷,这个拿回来没问题吧?」
    「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在街上,刑部昨天封了凤凰楼,这块牌匾被拆了下来就扔在临街。」
    其莲眼里不舍,「王爷,能留下它吗?」
    一道弱不可闻的叹息,玄昱手指轻轻擦去匾额上的污尘,这块烫金匾额是凤家百余年的苦心经营,更是凤若一直努力的成果。
    他决定了,他要暂时保有它,直到它被重新悬挂上去的那天。
    「王爷,大家都不相信凤当家的会做那种事情,他们打算联名上书,或是到衙门口请命……」
    「随他们去吧。」
    玄昱苦涩一笑,凤若的事情可不是什麽请命或是上书就能够解决的。现在需要的是真凭实据,是足以证明凤若无辜的证据。
    将匾额用深色厚布裹好,玄昱走到一旁拿起笔墨纸砚,思考良久,谨慎地写下四张药方,「把这些拿去百草堂,让他们制成药丸,多制一些。」
    接过药方,其莲眉头骤然打结,「王爷,这都是安胎的药物。」
    玄昱不置可否,其莲没来由的一阵心急,「王爷,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事,我好得很。」
    「那这些药?」
    「多准备一些总没有坏处。」非凡
    玄昱心中凄凉,锦袍下的双手轻轻抚上沈隆的肚腹。如今他已顾不上孩子,这不能怨他狠心,毕竟对他来说凤若才是最为重要,重要得远胜一切。
    眉眼低垂,玄昱似是疲惫。其莲无奈,唯有扶著玄昱先行躺下,这种时候他是应该劝劝王爷的吧,可是他要如何来劝?王爷对凤当家的实在上心,怎麽可能现在放弃?
    因为临潇的关系,玄赞早已和皇家闹得翻脸,幸好玄赞还有几位昔日旧部乐意誓死效忠,几番查探之下,事情总算有了一些进展。
    原来白月楼为了今年的年宴,特意拉拢了一向胡作非为的国舅爷,齐阔。他们许下了无尽好处,钱财、古玩任君享用。
    有了国舅爷的暗中打点,白月楼即使实力差劲,也在众多的参赛者中独占头。只是後来年宴由凤凰楼中途接手,白月楼夙愿败落,狗急跳墙之时,竟不惜与国舅爷翻脸,企图拿回之前的馈赠……
    玄赞脸上,尽是暴戾神色。这些仅是他们打听回来的支言词组,他们还是缺少实在证据,那些才是救出凤若的关键。
    对於几位一直为之忙碌的好友,玄赞一一报上感激笑容。他戎马十余年,从未试过软语示人,这次为了凤若那个臭小子,他头一次破了规矩。
    此时此刻,玄赞万万没有想到,为了凤若,两天後他又将再一次破例,真是该死!
    大奚,刑部地牢。
    受玄昱所托,玄赞特意扮成端送牢饭的宫侍,亲自探监。
    「他们打你了?!」
    进到地牢,玄赞忙不迭的几步上前,一把扯开凤若的衣裳,入目的鞭痕一条一条,刺眼得吓人。
    凤若吃痛连忙挣扎几下,揉了揉肩膀,凤若无限感动地抬头。头一位过来看他的人竟然是十五王爷,这太让他受宠若惊了。
    对於他的目光感到不好意思,玄赞轻咳了一声,「是小昱儿让我来的,他不方便过来。」
    一句说罢,玄赞从衣襟中掏出一只娇小瓷瓶,「这是,是玄昱让我给你的,有活血化瘀之功。」
    凤若接过,双手仔细摩挲瓶身,这是他最熟悉的青花小瓶,上面似乎还带著玄昱的手温,心中突然一酸,「玄昱他还好吧?」
    「好?你出了这种事情,他能好吗?」
    凤若抿了抿嘴,神情极其苦涩,十五王爷的这句痛骂,他活该承受。
    玄赞轻轻一叹,凤若这般老实,他反倒不好谩骂以对。犹豫之时,言辞也稍稍和缓,「你放心,外面会帮你申诉,你在这里先忍耐一下吧。」
    凤若此时心中的感激之情无法言喻。
    玄赞对此觉得别扭,一个抬手立刻截住凤若的话语,「你有什麽话要带给玄昱的,尽管说。」
    神色转而黯然,凤若考虑了许久,才郑重讲出一句,「让他好好照顾身体,还有两个宝宝,他们谁都不能有事。」
    玄赞心中一震,凤若的话不会没有缘由,这也正是他的担心。
    之前查出的线索,在玄昱面前玄赞始终瞒著,没敢提起一字一句。
    玄昱的性格玄赞甚是了解,这几日的相处之中,他也逐渐感受到了玄昱对於凤若的用心,那一份心之所系,恐怕早已根深蒂固。
    玄赞曾经试想,如果那些事情被玄昱知道,他会不会抛了所有顾忌,亲自为凤若一查到底。那样身体怎麽办?会不会垮掉?还有孩子会不会有事?那样的局面玄赞可不愿面对。
    最近几天玄昱一直按捺情绪,他想见凤若,想要亲自确定凤若的安好。不过玄昱多少有些顾忌,皇上那天的言辞他虽生气,却不能否认其中的道理。
    玄昱清楚,当今朝廷文武百官主分两派。其中一派,是以两位当朝一品大学士朗裘以及凤若的爹爹凤翔为首,他们为官清正,人品上佳,实乃百官的楷模。
    而另外一派,便是那些专吃不做的皇亲国戚们,这里面当属国舅爷齐阔最为差劲,仰仗宫中得势的亲姐齐贵妃,齐阔可谓无恶不作的典型。他私结党羽,专为私利。
    其实,齐阔不止一次被抓到把柄,可是次次都被他胡涂的亲姐妨碍阻挠,後来就无人敢再管他的丑事了。
    这一次亲弟身亡,依照齐贵妃的个性,定是不肯轻易罢休、轻易放手。
    这一点玄昱无比清楚,所以他不能在这种情况之下还要去刑部亲自探望,那样只会把事情变得更为复杂、更加麻烦。
    玄昱心中著急,三日前他已经拜托皇兄代为探监,不知道结果如何?凤若好不好?那瓶伤药有没有被带到?
    不愿再等,玄昱主动前往皇兄所住的客栈,他要问问明白,他不能这样不清不楚的度日。
    或许早就知道玄昱会来,玄赞不等询问,主动开口说道:「凤若还好,身上有些伤口,但都不太碍事。」
    「那凤若说了什麽?」
    玄赞抬眼,盯住玄昱的双眸,「你觉得凤若会说什麽?」
    玄昱紧紧咬住嘴角,他满心满眼都是焦急情绪,这些难道皇兄看不出来吗?这样兜兜转转是什麽意思!
    坐到一边,玄赞的视线正好集中於玄昱的腹部之上,「玄昱,你的身体……」
    玄昱心中一紧,「皇兄,凤若到底说了什麽?」
    「他说你和孩子,谁都不能有事。」
    死死攥住身上长衫,玄昱心情烦躁。如今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要凤若回来,平安的回来。这种状况之下,他要如何顾念孩子?
    两难的心情玄赞完全能够体会,可是……
    「玄昱,一旦凤若有事,你肚里的就是凤若的血脉,唯一的血脉。」玄赞眉眼微抬,「你舍得吗?」
    「皇兄……」
    一瞬间,玄昱的所有坚持一一崩溃,这个问题他从不敢想。
    後来是如何回宫的玄昱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双手始终摩挲在肚腹之上,那里面有他和凤若的两个宝宝。
    偶尔小家夥们会踢上一下,或是轻轻翻动身体,他们毫无顾忌,活泼也顽皮。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父王此时心有多乱。
    玄昱一向疼惜孩子,之前的日子当玄昱还未对凤若、对他人放下信任的时候,肚里的宝宝就是他的依靠,全部的依靠。他肆意地对孩子表达著他的爱意,不用顾忌他的耳疾,不用担心孩子的嫌弃。
    但是现在,玄昱没办法,他无法在凤若身陷囹圄时还能保有一份平静心态。他的心似乎早已飞去刑部,他甚至能够感受到凤若的每一份苦,每一丝痛。
    玄昱轻轻一叹,他能像十五皇兄说得那样,一切听由天意吗?
    摇了摇头,玄昱清楚他做不到那样,他做不到踏踏实实、安安稳稳,他不是那样的性格,他有血有肉,他不是木偶般冷酷无情。
    当下玄昱心中决定,他要为凤若,更要为他们的幸福争取一个机会,哪怕只是一线希望,他也要努力、也要想出办法。
    或许真的是应验了那句「爱有天佑」的老话,就在玄昱一筹莫展的时候,大奚御医院首座陈洛达,突然到访。
    玄昱稍显纳闷,他之前拜托的那些人物似乎没有这位。那麽对方过来是何用意?
    陈洛达行礼之後,眼角的余光不由主自的瞄上了玄昱的肚腹,心中难免担心,王爷这样的身体状况还要分神担心事情,真是受累啊!
    玄昱些许尴尬,「陈大人,请坐吧。」
    陈洛达微微一笑,丝毫不客气什麽。他和玄昱原本并无太多交集,不过他诚服玄昱的医术,身为医者,他更是尊重那一份难得的医德,不然他怎麽会挑在这种敏感时候过来拜访。
    「陈大人,您所为何来?」
    陈洛达久久沈默,玄昱疑虑渐深。他猜不出陈洛达的来意,究竟是善是恶?
    「十九王爷,陈某今日前来是有事相告。」
    玄昱眉心轻蹙,抬眼看了看四周,「陈大人,有事但说无妨。」
    「多日之前,陈某负责国舅爷的尸体检验,这是我在国舅爷鼻中发现的东西。」
    掏出一个白绢小包,陈洛达轻轻放在桌上,「王爷,陈某才疏学浅,这些黑色粉末陈某实在分辨不清,可是又隐约觉得这东西恐怕与案件极其相关,所以才……」
    玄昱食指轻沾一些粉末与麽指摩挲。细细滑滑的手感,似乎不是石磨研磨的结果。
    抬眼看了看陈洛达,玄昱谨慎开口,「这件事情陈大人可曾对谁提过?」
    陈洛达摇了摇头,「陈某是第一位检验尸体的人,当时就把粉末全部清了出来,旁人应该不知。」
    玄昱迟疑一时,「陈大人,你为何要把这个给我?」
    陈洛达一愣,他一直认为玄昱不通人情,不善人际,却没有想到对方也会有这份猜疑心思,难道说,这就是皇家子弟的特质吗?
    轻轻一笑,陈洛达索性摊开事情来讲,「王爷,您可还记得去年您曾在百草堂救治过一位腿部生疮的老伯?」
    玄昱双眼微眯,似在思索。陈洛达不以为意,继续说道:「那位老伯正是陈某的年迈老父。我娘过世得早,全靠父亲独力抚养。今年我买了新的宅子,便打算将家父接到京中尽享天伦。
    「可是谁曾想父亲在来京路上突遇强盗,他不会自医,只能拖著伤腿一路进京。家父认得百草堂门上的那个药字,本想先寻些药材,却被看门的夥计驱赶。如果不是王爷和凤当家的,恐怕家父早已……」
    陈洛达微微一叹,「凤当家的事情陈某无力帮忙什麽,只是希望这些黑色粉末可以尽些力量。」
    几段对话之後,玄昱了解更多。他极少接触外人,却异常会识人的脸色。他清楚陈洛达是真的心存感激,善意帮忙。
    陈洛达走後,玄昱带著那只白绢小包,直接进了紫玉阁後院的书屋。他无法凭经验判断粉末的来历,但愿可以从书中查到结果吧。
    一段时间,玄昱废寝忘食,苦苦寻找。书屋中的书籍他挨本打开,按页翻看,生怕漏掉一句有用资料。
    手边是早已配制完成的安胎药丸。如今玄昱已把它们当成膳後甜点,他入药谨慎,服用只为保护,自然也不会担心有什麽刺激後果。
    玄昱性格本就固执,更何况这事又牵扯到凤若。此时此刻他绝对有不达目的,誓不甘休的劲头。
    渐渐的玄昱有了些头绪,心中稍有质疑,玄昱不太敢相信他查出的结果。那些黑色粉末竟是、竟是来自南海的帕萨岛。
    中原大陆以南的广阔海域之上,大大小小散落著七、八十个岛屿。这其中帕萨岛的面积最大,人口也最是众多。
    近些年来,帕萨岛刻意加强了与中原的联络,像是一些特色水产以及植物,纷纷被送进中原。
    玄昱的视线紧紧盯住书中介绍――
    「金銮花,花期十年,终生只开一朵。花粉呈黑色粉状,剧毒,瞬间毙命。」
    合上书本,玄昱神色明显疲惫。齐阔的确有使用鼻烟壶的习惯,所以这些花粉是被吸进去的吗?
    玄昱揉了揉发胀的眉心,朝廷一向有著严明的规定,金銮花这种含毒植物,不管外形多麽美好,都不能被批准引进。那麽那些奸人是如何得来?
    心中发慌,玄昱头一次意识到敌人的可怕。凤若至今仍在刑部牢中,他的处境……
    不敢再想,玄昱急匆匆地起身,突然腹中一阵闷痛而起,玄昱连忙撑住书桌,深吸几口气才稍微缓过这阵。
    低头看看,玄昱无奈一笑,这两个小家夥总是这般出奇不意,像是刻意在同他撒娇一样。
    如今这两个孩子玄昱反倒不怎麽担心,他不能舒心的养胎,却可以在其他方面给予孩子补偿。比如药膳,每日三碗的安胎补汤,皆出自他的秘方。
    轻拍侧腹,玄昱像所有父母一样充满了欣慰。他的孩子健康也活泼。
    拿起桌上药瓶,玄昱倒出一颗药丸放入嘴中,那药入口即化,不到半刻工夫,药效就传入了腹中。
    身上稍好,玄昱再也不顾上其他,叫来其莲,马不停蹄地赶去了刑部。心慌意乱之下,玄昱竟然连几次明显的腰间刺痛也未曾察觉……
    刑部一向是关押重犯的地方。那里把守严密,拒绝一切探望。玄昱过去,自然讨不到什麽顺利。
    其莲无奈,唯有掏出怀中利刀,以性命威胁,钱财贿赂他才不屑於给予。
    那几名守卫其实在最初看到玄昱的时候,就已经心惊胆颤、慌乱不堪。这种随时可能见血封喉的情况,谁还会执著於责任,先保住脑袋再说。
    那一份惨状并不会出乎玄昱意料,毕竟刑部这种地方就是折磨於人,但是墙角缩著的那个人……
    玄昱微眯起双眼,如果不是碍著目前的身体,他真的会一把抢过其莲的佩刀,先杀死那几个负责看管的牢头。人都折腾成这样了,他们想死吗?
    此时凤若正蜷著身体,低头假寐,似是心中有感,凤若稍稍抬头,顿时被吓得一愣,他、他的脑子胡涂了吗?
    玄昱双唇紧抿,清亮的眸子中不知包含了多少深情。凤若受苦了……
    「玄昱……」
    凤若扶著墙,颤巍巍地站起身。
    那边站的是玄昱吗?真的是他吗?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好像几十年那麽长。
    苦涩一笑,玄昱双手伸进木栏,他要用拥抱告诉凤若,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玄昱,你、你怎麽来了,不是说不方便吗……」
    凤若激动不已,连日来的提心吊胆此时全数轻松放下,他一直担心的玄昱现在好好的。
    「你好不好……」
    话音未落,玄昱眼尖的发现了凤若肩窝处的几道血痕,「这是怎麽弄的?!」
    凤若低头看了看,随即嘻嘻一笑,「是我抓的,这里有些虱子爬得我身上很痒。」
    玄昱眉头打结,凤若平日不管不顾,可却是最爱干净的类型。在地牢里不要说虱子,恐怕连跳蚤、老鼠也少不了吧。
    「我没事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凤若拉紧玄昱的手尽心安慰。这件事情就当作是他们的一个劫难好了,老话不是说吗,大难不死,必有後福。他们这会儿的困难,算得了什麽!过些日子,他们就能幸福的,一定会的。
    第十章
    接连数日的紧张与不安,今朝终於有了确定。凤若和玄昱,一直以来他们最为担心的彼此,至少在此时都是活生生的,健康精神的。
    不过,玄昱咬了咬嘴唇,看准凤若的头,狠狠就是一掌。现在是什麽时候,这里是什麽地方,亏他还笑得出来。
    凤若乖乖的接受巴掌,抬手拢了拢凌乱的发丝,凤若用尽全力,想让他的笑容更加真实一些,却不知道这样反倒让玄昱更加心痛不已。
    「爹娘都还好吧?」
    无力安慰什麽,凤若索性转调话题。从小到大不论是当学徒,还是做生意,他没有一样让父母操心费神。可是最近一年,他竟接二连三的让两位老人家惦记,真是不孝。
    玄昱微微一笑,「你放心,爹娘都好,家里也好。」
    「都好,就好。」
    话音有些苦涩,玄昱眉头轻蹙,「大家都相信你,爹娘、大哥、大嫂,还有小日头、小月牙,大家是有不得已的理由才没来看你。」
    「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我不怨大家不过来看我。真的,我不希望大家来,我这个样子太不体面了。」
    玄昱笑的勉强,「体面?到现在你还顾忌体面。」
    「那当然了,我是凤凰楼的当家嘛,自然要体面,要气派。」
    玄昱无奈摇头,刚想再骂两句,腹中竟突然激起一道锐痛,双手紧紧抓住牢房栏杆,玄昱的心脏猛的一沈,这痛太不寻常。
    「怎麽了?你怎麽了?」
    耳边嗓音,玄昱顾不上理会,单手托住腹底仔细琢磨,刚才的那种紧绷绞痛渐渐缓和……
    孕育,玄昱是此生头一遭,但是相关的情况他却了解了不少。那种感觉是书中所谓的产兆吗?
    略微抬头,玄昱看了看衣衫破烂的凤若,又看了看四周的糟糕环境,心中不禁哀号,老天爷真的打算耍他吗?要他在这种鬼地方生下宝宝?
    「玄昱,你没事吧?」
    玄昱脸色不好,凤若著急,问了几遍都没有应答,无奈之下只好转而呼喊其莲。
    玄昱究竟是怎麽了?他虽不爱笑,却一贯温文尔雅,什麽时候有过这种模样,脸臭得不行。
    其莲从远处赶来,习惯性的三指搭上玄昱脉穴,随即惊呼不好。怎麽会这样?他们只是到刑部探望一下,怎麽在这个节骨眼上就发生了这种棘手事件。
    「到底是怎麽了?」
    凤若急得跳脚,他感觉像是发生了什麽重要事情,可是到底是什麽事情?能不能有人抽空回答一下。
    凤若的愿望再一次被无情忽视。玄昱自顾不暇,其莲又手忙脚乱,谁有心情理他。
    犹豫一下,其莲蹲下身子,刚想拉过玄昱的衣袍立刻被玄昱躲闪,「没事。」
    其莲犹豫,「王爷,咱们回吧。」非凡
    思考一阵,玄昱摇了摇头,态度异常坚定,「不能回去,你去外面要几床棉被。」
    其莲一愣,王爷要棉被?王爷是打算在这里生宝宝吗?那怎麽成!
    见其莲站著不动,玄昱火气难免上窜,粗鲁的向外推了推人,他的胎水随时会破,难道想要躺下也是奢望吗?
    其莲无奈,唯有叮嘱凤若,「凤当家的,您先照看一下,我去去就来。」
    凤若点了点头,这种状况他著实莫名其妙。玄昱要棉被干什麽?他里面有的是稻草,铺著也不觉得冷到哪里。他是朝廷关押的嫌犯,不能太讲究了。
    一时间,周围安静异常。凤若趁著空档,轻扯玄昱衣袖,「你怎麽了?」
    「宝宝要出生了。」
    「喔……啊?你说什麽,那你还站著干什麽?快回去,快回去。」
    凤若颇为激动,似乎已经忘了他的尴尬处境,他执著的想要指挥玄昱。
    「神医」又怎麽样?「神医」生宝宝也是需要帮忙的。
    玄昱眉眼微抬,神情极是古怪,「就算回去,从这里到家中快马加鞭也要两个时辰,我受得了吗?」
    「那、那你是打算在这里生?」
    凤若指了指脚下,心中震撼不已。这里是刑部,条件如此差劲的地方怎麽合适生下宝宝?
    撇了一眼,玄昱眼中尽是无奈,「我也不想这样。」
    凤若一愣,迅速回到墙角,抱起唯一的一床棉被塞出木栏缝隙,「你,你先坐下歇会儿吧,好不好?」
    「地上太凉。」
    「那,那怎麽办?」
    「闭嘴,你让我安静一会儿。」
    凤若抿了抿嘴,满心委屈,他就说不让大家过来看他吧。瞧瞧,玄昱才过来一会儿就要把宝宝生在这里了,这里怎麽合适?这里可是地牢!
    此情此景,玄昱已然认命。老天想要耍他,那他就乖乖承受。他的医术精湛,不管在哪里生产他都能保证无恙。
    心情平复,玄昱恍然想起刚才,微微抬头盯住凤若的双眼,「我不是骂你。」
    「没事,没事。」
    逮到机会凤若立刻表示起了关心,「你痛不痛?」
    「还好。」
    「那,宝宝不到日子吧,现在生可以吗?」
    「双胎很难等到足月,後天再补就好了。」
    玄昱软言软语,凤若更是心痛到无以复加,「玄昱,我连累你了,要不是我……」
    「没有的事,如果不是我主张你去做年宴,这件事情也不会发生。」
    打断凤若的话,玄昱将责任揽到自身。当初若是依著凤若踏踏实实的留在家里,哪会有这麽多波折、磨难。
    凤若眉头一皱,玄昱的语气实在别扭,该不会是……
    「玄昱,你不是说过大奚的面子就是咱们的责任吗?你後悔年宴的决定了?」
    眉头轻蹙,玄昱疑惑地抬头,「凤若,年宴折腾得你如此之惨,你竟还帮著说话?」
    「我不是帮著说话,我只是觉得国家好就是咱们好……」
    「你不要说了。」
    毫不留情的打断,玄昱再也听不进一句解释。他还有凤若,他们虽未做过什麽大事,却都是一心一意为著国家。可是当他们有难的时候,「国家」帮了吗?「国家」做的只有伤害。
    玄昱低著头看不出什麽表情。凤若稍有担心,玄昱像是受了什麽委屈,在这世上能给玄昱委屈的,一定是个不凡人物。难道说是皇上?
    凤若知道,玄昱曾经和十五王爷有过「疙瘩」,那一回玄昱也很是後悔,那麽这次与皇上的恩怨……
    这种局面凤若实在不愿见到,「其实……」
    话音未落,玄昱身上的痛苦再起。凤若吓得手足无措,哪里敢再解释什麽……
    幸好没过多久玄昱的身体就逐渐放松,看来那阵痛苦已经缓了下来。
    凤若稍稍放心,反观玄昱却是没有半点舒服。玄昱知道,他的痛只会越来越厉害,而留给他的缓和时间也只是越来越短。
    七八床棉被铺好,玄昱低头看看尽显尴尬神色。他是堂堂王爷,难道真的要在刑部大牢里生下宝宝吗?
    玄昱的犹豫,凤若看在眼里颇不是滋味,「我说不让你来吧,我就怕这个……」
    玄昱狠狠一瞪,借著其莲的搀扶小心地躺倒,他是「神医」,他连毒药都尝过,怎麽就不能试试在刑部生宝宝的滋味。
    「玄昱……」
    凤若轻唤一声,玄昱歪头看了一眼,「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有了证据,可以证明你的无辜。」
    「证据?」非凡
    凤若瞪圆了眼睛,玄昱没有好好休息吗?他跑去找证据了?真是太不爱惜身子了。
    气息微喘,玄昱换个姿势,「凤若,你听说过金銮花吗?」
    凤若满脸茫然,玄昱无奈一叹,「金銮花来自南海帕萨岛,花粉为黑色粉末,吸入即刻致命。齐国舅是被那种花粉害死的,和珍珠糕无关。」
    凤若目瞪口呆,他惊的不是这种结果,而是……
    「玄昱,这是你查出来的吗?我不是说让你踏实养著身体,不要乱跑乱动,我没做过他们诬赖不了我的。」
    「凤若,你在这里我如何能够踏实?」
    一句话,堵得凤若毫无还手能力。双手伸出栏杆,尽量摸了摸玄昱脸颊,「对不起,我让你受累了。」
    玄昱轻轻一笑,「结果不是我查出来的,是有人暗中帮忙……」
    话音未落一阵腹痛再起,凤若吓得腿软,屏住呼吸,竟像严阵以待的士兵,丝毫不敢乱动乱说。
    「我没事,现在还没到时候。」
    两手搭在侧腹,玄昱时不时的打上几个圈圈,「凤若,你知道是谁的帮忙吗?」
    凤若摇了摇头,他不想再说了,这些事情哪个能比生宝宝重要?!
    凤若的心思玄昱多少猜出一些,不过他并不介意,事情的原委他一一说了出来,说到一半,玄昱不禁感慨,整件事情多亏了凤若的善良好心,不然如何能在关键时候得到帮助,峰回路转。
    「那位老伯现在怎麽样了?」
    「听说还好,休养一阵就可以恢复如常了。」
    玄昱有意用话转移疼痛,刚开始这招还算管用。可是後来阵痛渐渐规律,玄昱别无他法,只能双手紧紧抓住木栏杆忍耐著。
    此时玄昱无比庆幸,幸好刑部只关押了凤若一位,不然他真的要挖个地洞钻进去了。
    凤若蹲在监牢里面,眼巴巴的盯著阻隔他和玄昱的栏杆,就是这几根木棍,让他和玄昱像是隔了十几丈远,真是该死!
    一种从未有过的茫然,像是洪水一样迅速的涌满心房。凤若懊恼,他终究还是连累玄昱,连累孩子了。
    「我没事,孩子也不会有事。」趁著不痛时候,玄昱抽空安慰一句。他一直希望生产的时候能有凤若的陪伴,这下总算能够如愿了。
    等待很是无聊,玄昱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