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二回 封魂碑

      墨冲道:“哦?瘦牛山?这地方有什么奇怪么?”
    程宽点头道:“不错。古老相传。附近这一带埋藏有宝藏。这个传说由来已久。不过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附件这一块,甚至周边的胶州、白河州、靖州几个大洲,都是上古大族,叶家的地盘。后来,叶家渐渐没落,已无力打理这许多地盘,附近这一带,也就割让给了我们三派。”
    墨冲目光闪了闪,心说,‘‘割让’?这话说起来倒是好听的很。估计当初几派就算没有直接动用武力抢夺,手段应该也差不多了吧’。不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墨冲还是很明白,叶家既然已经没落,占据着这一块地盘确实不太妙,让出来倒不失为保身之策。可惜许多年之后,仍然逃脱不了覆灭的命运。
    此时只听得程宽继续道:“我们三派在此探查到一条碎金矿脉。碎金如此珍贵。众人自然认为,古老相传这一带埋藏有的宝藏,多半就是指这碎金矿了。但是刚刚听闻冯师弟说起瘦牛山,众人之中又碰巧有人知道当年覆灭的叶家,似乎还有一个宝库。两项综合之下……”说到此,程宽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言下之意却已很明显。
    墨冲点了点头,道:“哦。几位是觉得那瘦牛山就是叶家宝库所在?”《】,
    程宽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们觉得。是大家都这么觉得。不过,为了预防这可能是魔道修士,或者其他居心叵测的人暗中使的什么调虎离山、声东击西之计,大家决定暂时让我们几个前去查探一番,如果有情况,再增派人手。如果猜测得不错的话,瘦牛山多半是叶家宝库所在,刚才的动静,多半是有什么知道叶家宝库秘密的人探宝而闹出来的。”
    此时,说话的程宽显然心不在焉,只是一味猛催脚下的飞剑,再看其余人,脸上也都满是焦急之色。显然都怕自己慢了一步,错失了得到宝物的机会。
    墨冲既问明白了来龙去脉,当即也识趣地闭了嘴,不再打扰众人。不过他心中却也多了几分好奇和惊疑。冯无涉见到的几名修士到底会是什么来历。按照他估计,这几人应该是他才离开之后不久就出现在了瘦牛山,正好外出归来路过的冯无涉就不说了,这几人为什么会来得这么快,这么巧?自己的行迹,又有没有被他们发现呢?
    路途之上不必细说,等到众人赶到瘦牛山时,瘦牛山当然已经变得空空荡荡,一个人影都没有。本来偌大的一座土山,此时看来就像一个空了的蛋壳。山顶部分自然早已经完全塌陷,只有旁边还保持原来的原状,深深凹下去的山体,仿佛在像世人表明,此地曾埋藏着数之不尽的宝藏。
    “嗖嗖嗖嗖!”
    墨冲正感慨叶家修士制作这个防护壳的别具匠心,身旁的众人早已化作一道道遁光,朝那深坑底部飞去。底下当然什么都没有。不,有,有一块石碑。正是那写着‘永镇山川’的那一块。但是奇怪的是,石碑只正面有字,背面叶家先祖的刻字,却不知为何不见了。
    “永镇山川?会不会,还有东西被压在石碑下面?”
    四下搜寻无果之后,众人自然都聚集在了石碑周围。其中一人迟疑着开口。
    程宽点了点头,道:“很有可能。”说到此,程宽又皱眉道:“周围的石壁很古怪,我一开始以为这大坑是被挖出来的,但是现在看,这些石壁却像是砌出来一般地整齐,根本不是用刀剑斧凿。而且,散落的石块也像是自然坍塌,只有那边有一截三四丈长的通道是新挖的。”
    同是天书门的李政闻言,立刻点头道:“不错。这一点我也看出来了。这就很奇怪了。难道此地埋藏的竟然是一件极大的物件。”
    冯无涉道:“无论如何,先弄开石碑看看吧。”其实,在场众人现在都是和冯无涉一般的想法,甚至包括墨冲。所以,冯无涉此话一出,所有的目光立刻又再次盯紧了石碑。
    这块高有七尺多,宽厚各三尺的石碑,却有一个极其不相符的巨大基座。足足有四五丈。石碑与基座如此地不协调,实在让人无法不浮想联翩。还是程宽先开口:“看。是一定要看的。不过。冯师弟你也说了,当时远远瞧见曾有几名修士出现过。他们既然到过这,无论是不是前来寻宝,这个古怪的石碑当然也是已经看到过。如今,石碑看起来并不像有人动过的样子。”
    陈染皱了皱眉,道:“程师兄的意思是说,也许那几个人知道石碑下面没东西,这才没有动?”
    墨冲沉吟了一下,道:“我想我明白程师兄的意思了。程师兄是想说,这很可能是陷阱埋伏?其实那几人并没有走。而是潜藏在附近,等我们找到宝物,或者趁我们寻找东西的时候来偷袭?”
    程宽点头道:“是,我想说的,正是墨师弟说的。虽然我们在碎金矿那边有不少同伴,毕竟距离不近。远水难救近火,万一真有敌人埋伏在周边伺机而动,或者别的什么情况,他们也是来不及救援的。”
    冯无涉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石碑,闻言摇头道:“不管怎么说,我是一定要翻看这石碑看看的。”
    程宽苦笑了一下,道:“我也没说不看。这样,我们三派都有人在这里。现在每派分出两人在周围警戒。哦,万剑宗的朋友只有两人在,就分出一人吧。而剩下的人,则负责挖掘石碑。”
    程宽是天书门的修士,天书门其他人自然首先表示同意。酒仙派各人护望一人,也都点了点头。原来那没穿门派服饰的四人,倒有三人是酒仙派的。剩下的墨冲和陈一亭,虽然明知程宽按门派分配,摆明要他们这边吃亏,但是两派都已经同意,他们也没法子说什么。
    墨冲心中不禁有些苦笑。如今南梁国六派,本来是联合起来抵抗魔道入侵,平时也是师兄弟,师姐妹般亲热称呼,仿佛已经成了一家人。但是现在一有实际性的利益,立刻成了‘我们天书门’、‘万剑宗朋友’。俨然地泾渭分明。眼前分明是一个缩影,映射着整个南梁国各派之间的关系。此时对抗魔道还算得力,如果发生什么重大的失利事件,也不知各派还能不能合力齐心。真担心自己的小命呀……
    “墨师兄,我看就由我……”陈一亭眼见墨冲沉吟,只道他心中不愿意去警戒,当即主动开口。墨冲不等陈一亭说完便一摆手,道:“我去,你和各位师兄负责查探。”说完,脚下一点,漂浮到了半空中,他现在心情不爽,不想再留下对着这几人。其余两派此时也都分出了人手,各自监视起一某一方向的动静,不提。
    大坑之中,冯无涉早已经是摩拳擦掌,此时眼见众警戒人手就位,立刻道:“喂!快开始吧!”
    程宽点了点头,道:“好!来。我们先将石碑周围扫干净。小心些。这石碑上面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花纹标志,但十有八九是上古遗留之物,别触碰到什么禁制密咒之类。”
    冯无涉撇了撇嘴,有些不屑道:“哼,就算上面真布置有什么禁制密咒,经过了这么多年,还能有效!?”他口中的话虽然如此说,真动起手来,倒是小心翼翼地很。只用一大把树枝轻扫地上的泥土,连法力都没有动用。
    “咦?这是……”
    清扫石碑的五人很快就发现了,石碑基座之下,竟然还有一层什么东西。众人惊疑之下,不由更加小心地清扫。一级、两级、三级……随着泥土的扫去。石碑下方也出现了一层层阶梯。这一切实在是太出人意料,墨冲回头看到,也不禁愣了一下。原来这石碑下面还真的另有乾坤,怎么乾坤纳里面的壁画一点都没提及?
    阶梯完全显露了出来,有九级。九级之后,又再次直直往下延伸,仿佛一根石柱,一根四四方方,高有九丈,宽和厚各一十九尺的石柱。石柱上依然是四个铁画银钩,龙飞凤舞的大字:‘永镇山川’。字迹飘洒狂放,几欲透石而出。
    这一次,石柱的底部已经显露出来了,但是几人看着石柱上四个大字,谁都没有开口,更没有提出说‘推倒看看’之类的话。在上面看到石碑上‘永镇山川’四个字,他们只当是一种修辞语句,但是此时再看石柱上‘永镇山川’这四个大字,各人心中却都隐隐觉得,这石柱,就是永镇山川。推倒了它,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咳。不管怎么说,我们总该弄明白,不然回去怎么交代?”
    冯无涉干咳一声,伸出手抵住了石柱。挖了这么深,刚才也有人不小心碰到了石柱,并没有发生什么,所以众人一致断定,石柱上已经没有了禁制。但是这一次冯无涉的手刚刚触碰到石柱,石柱表面突然泛起了一层五彩流光,底部看似普通的地面突然出现了一个三四丈大小的奇形光阵。
    这光阵出现得毫无征兆,冯无涉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身子突然猛地一颤,接着,一小团青气从他身体里漂出,被吸进了石柱之后。而失去了这团青气的冯无涉,竟然瞬间变成了一具又黑又干的尸体,‘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又摔断成了七八截。
    “啊!?”
    其余四人见此,自然是面色大变。但是还没等他们逃离,被奇形光阵光芒照射的四人,身上竟然也有一团青气漂浮而出,被吸出了石柱之内。失去了青气之后的四人,也都和冯无涉一般,变做了一具具的干尸,‘扑通扑通’从半空掉落,接着‘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负责观察四周动静的五人,其实一直都在留意身后几人的动静,尤其是刚才冯无涉似乎有所动作,几人都已经转过了头。此时眼见到如此诡异的一幕,震惊之下,想也不想,纷纷从原处逃离,往前方飞去。开玩笑,这一切如此地诡异,谁还敢留下!?
    “啊!”
    “不!”
    “呜!”
    几声痛苦的嘶鸣。其余人几人也都是脸孔一阵的扭曲,接着又和前面几人一样,被吸走一团青气,变做了干尸。原来,石柱底部的奇形光阵在再吸收了四人的青气之后,突然光芒暴涨了一下。几人的速度再快,也无法快得过光线,当即也都是纷纷殒命。
    不过奇怪的是,同样在光芒范围之中的墨冲,却安然无恙。那些从奇形光阵暴涨而出、四散的光芒似乎是认得墨冲一般,一到墨冲身前,竟自行从他身旁绕过。在墨冲身边,有着一圈扭曲的五彩霞光,形成了一幅奇异而瑰丽的景象。
    面色发白的墨冲本来以为自己这一次是在劫难逃,哪知峰回路转,竟然毫发无伤?愣了一愣之后,墨冲立刻遁光一起,破空而去。原地几人的尸首和储物袋,他也不敢要了。这些光芒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竟然照一照就能要人命。虽然不知自己为什么会没事,但是他绝对不会为了几个储物袋冒险再靠近那石柱了。
    一气飞出了百多里,墨冲这才停下了身形,有些不稳地从半空落下。以他的修为,本来飞行几个时辰不休息也没什么。但是刚才的一切太吓人。他是只凭一口法力飞遁,都来不及调息,法力自然接济不上。不过,这百多里下来,那‘永镇山川’的石柱早就没了影子。墨冲虽然体内法力不畅,心中却大松了一口气。有这距离,是绝对照不到了的。
    “啪,啪,啪。”
    墨冲正开始调整体内有些紊乱的气息和法力,突然听到了一阵清脆的掌声。随着掌声响起,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分别各出现了一条人影,缓缓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来到离墨冲只有七八丈的距离,这才停下。四人都是筑基期修士,穿的也是和墨冲一样普通至极的青衫。因为法力气息掩饰得很好,墨冲竟然一直没有发现。不过话说回来。墨冲的注意力一直就全在远处的石柱之上,也根本没留意自己周围的动静,就算这几人没有掩藏气息,他也发现不了。
    “阁下好厉害。竟然能从‘封魂碑’下逃离。看来,叶家的宝藏,果然被你取了去?”一名身材高挑,面容阴厉的中年人笑着开口了。他虽然在笑,却丝毫无法减少脸上以及身上的阴冷气息。一看就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封魂碑!?’墨冲心中一动,立刻就想起远处篆刻着‘永镇山川’四字的石柱。
    传说,在上古时期,有一种极其厉害的封印之术,具体名称和施法的情形已经无法考证。不过这封魂碑就是其中最后的一道环节。封魂碑实际是叫‘镇灵碑’,用作镇压被封印的生灵。不过,因为这‘镇灵碑’会自行感应、吸收周围的天地灵气,草木精华、甚至是妖兽、修士的精魂作为镇灵的消耗。如此一来,镇灵碑本来的名字反而被人遗忘,每每谈及,都称其为‘封魂碑’。据说在枫叶国的卧龙岗有半块封魂碑的残碑,没想到如今南梁国居然出土了一块完整的封魂碑。
    墨冲脑中闪过关于封魂碑的传说,再想想刚才众人被吸收掉的青气,立刻就肯定,那篆刻着‘永镇山川’四个字的石柱,应该确是所谓的封魂碑。若是换了别的东西,绝没有如此诡异的情形。这么说来,眼前这四人,就是冯无涉说过的在瘦牛山见过的那几人?他们果然没有远去?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拦我的去路!?”墨冲沉默了一下,开口。
    面容阴厉的中年人笑了笑,道:“我们是什么人,你猜不出?”说了这一句,阴厉中年人摇了摇头,道:“你不必拖延时间了,没有用的。从你离开瘦牛山,我们就一直盯着你。就算你是万剑宗、或者酒仙派天书门的修士,现在你的同伴也早已经死光,其余人,便是想救你,也绝来不了这么快的。”
    墨冲心中一沉。‘从我离开瘦牛山就一直盯着我?’想到自己被好几人吊在身后却毫无察觉,墨冲心中便是一惊。但是很快,墨冲的心惊又变成侥幸。幸亏这几人没有一开始就出手,而是等到自己进入过玉衡宫之后。若是在之前,自己经历了一场战斗,法力和精神都还未恢复,突然遭遇这四人,还真挺危险。想到此处,墨冲目中寒光闪动,已经动了杀机。这几人知道自己去过叶家宝库,若是被他们活着离开,日后自己必然会有无尽的麻烦,他们自己冒出来,再好也没有了!
    面容阴厉的中年人显然不知道墨冲心中所想,笑了笑又道:“阁下现在已经无路可走,不如和我们谈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