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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本不知道这玩意儿该以一种什么形态出现在大米饭里的何少爷很开心地收下了,他把紧闭的床帘掀开,听见自己隔壁那张床窸窸窣窣的,没过多久,纪瀚岑就脱得只剩下里面那件短白背心、露着白嫩嫩的胳膊靠过来和他说话:小乐哥?我刚才看见你的外套,怎么脏脏的?
    何景乐觉得心里暖暖的,他抱着被子小声地说:没什么事儿,就是回来路上摔了一跤。
    摔跤了?纪瀚岑的声音听起来顿时变得十分紧张,不由分说地就想往他床上爬,磕着哪儿了,给我看看!
    何景乐傻愣愣的,没拒绝对方的靠近,只不过因为那点小洁癖,不乐意让别人上他的床,于是就把纪瀚岑给截停在半道儿,伸出只手来按住对方的小白胳膊:哎你别!真没事,咱俩这关系,有事我能不跟你说吗?
    纪瀚岑本来被他拦下,瞧着还挺不高兴,但听到后半句,又肉眼可见地开心起来。他看着何景乐的脸,藏着一点小小期待:咱俩是什么关系?
    朋友啊!何景乐大力拍了下他肩膀,为了刺激剩下两个人,证明自己在这个寝室也是可以搞小团体的,还特意把后几个字加重了读音,在这个冰冷的317寝室里,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颜煜本来已经坐起来了,闻言,无语地又躺下了。
    果然不该对何景乐这二百五抱有什么期待。他躺在黑暗中如是想。
    何景乐洋洋得意地环视对面两张床铺,就像一只巡视自己领地的哈士奇;手机又滴滴在他手里响了两声,他低头一看,是个电话,于是也顾不上去看纪瀚岑表情了,接起来道:喂,妈?
    对面的女人语气轻柔,好像又和上次在居民楼里见到的那个给人感觉不太一样:在干什么呢?
    躺在床上玩手机。何景乐大大咧咧的,有实话是真敢说,于是只听对面那女人顿了一下,再开口时语气就没那么柔和了,但性格脾气摆在那儿,就连发脾气也和声细语的:天天玩手机,有时间怎么不去找小山他们玩?也联络联络感情嘛。
    他们个个都是高材生,肯定忙得很呢!
    何景乐抠被角,抬眼时突然瞥见对面黑漆漆紧闭着帘子的床铺,犹豫了片刻,翻身下了床,朝阳台走,将声音压得极低:但我们也会经常聚的,您别担心,我们感情一直很好。
    那就好,能有人陪着你,妈妈就放心,对方说完,又停了一下,显然不是全为此来的,还有,你告诉妈妈,前几天是不是去酒吧来着?
    靠,何景乐这会儿已经靠在阳台栏杆上了,闻言忍不住张大了嘴巴,谁告我状!
    这是告状不告状的问题么?他妈训他,但还是讲了原因,你爸爸是和别人应酬时听说的宝宝,妈妈不反对你出去和朋友玩儿,但是交朋友前得擦亮眼睛,如果那天和你去酒吧的是好好或者小山,那我和你爸爸也不会
    这台阶递得可真是妙,何景乐噗地笑了一声,妈你怎么这么会猜,他们俩就是在啊!
    对面:
    妈妈,对不起,他笑完,又老老实实地道歉,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尽量少去那种地方嗯嗯,就算去也把虞叶好和向空山他们揣兜里带着,我都多大了!
    何景乐望着宿舍楼后头那片黑漆漆的树林,声音又低下来,咕哝着、含糊不清地说:我只是有时候会觉得,人和人之间无论怎么样,都终归是要散的。
    那边没听清,问道:什么?
    他却没说话,很不合时宜地想,难道那大家不是每天都在说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么?
    他小时候不懂,现在却觉得这话说得可太对了。就算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到时候也总得有一个先躺进棺材里,更别提朋友了。本来就是在人生某一个环境中惺惺相惜的产物,等到以后各自开启新生活,联系少了也无可厚非。
    所以他得开启新关系,得交到新朋友,为了不被抛在过去,成为唯一的那个,抱着回忆不肯撒手的葛朗台。
    没事!何景乐突然笑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说,妈咪,我也交到了新朋友的!叫辛随,是B大的!
    他独自一个人站在夜色中沾沾自喜:我觉得我上辈子少说也得是个皇帝级别的,不然怎么这辈子那么多状元都爱往我身边凑!
    对面又笑骂了他几句,就叮嘱他早点睡觉,然后挂了电话;结果他转过身,看见纪瀚岑正推开门,手里拿着一件外套,望向他,说:小乐哥,你站在外面不冷么?
    何景乐想,又不是冬天。
    何景乐答:挺好的,还有点热。
    纪瀚岑:
    他咬了咬嘴唇,醋意滔天,最后没忍住,语气不太好地问:我听见你刚才说,辛随,那是谁,我怎么不认识?
    何景乐一愣,道:你偷听我打电话?
    我就是、就是不小心听见纪瀚岑慌乱地解释,但是看见对方脸色已经阴了许多,最后应该是顾及到朋友情谊,才没有开口;他的心猛地落下去半截,看何景乐已经要避过他拉开阳台门,情急之下,攥住他手臂,泫然欲泣地说,小乐哥,我不是故意的!是因为我、我喜欢你!很久了!
    乐仔:妈咪!
    谁应了我不说。
    第9章 破烂桃花
    何景乐浑身一颤,下意识把手臂抽回,随即又很快察觉到自己这个动作究竟有多么伤人,因为纪瀚岑的眼泪已经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
    明明是炎热的夏末,对方的嘴唇却像在冰天雪地里冻过似的泛着灰,整个人看上去摇摇欲坠,像是在什么跌倒的边缘;于是他不得不伸出手去搀扶,却没料到纪瀚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牢牢扣住他的手,十指强硬地插进他指缝中,和他组合成一个十指相扣的姿势,不肯让他抽离。
    小乐哥,纪瀚岑哽咽着说,我真的真的喜欢你。
    何少爷感觉自己也快要哭了:可是我真的只把你当好朋友。
    如果不是今天恰好打了这个电话,那么对方打算把这件事情瞒多久?就靠着他自以为的珍贵无比的友谊,一直默默地实施这份觊觎吗?
    何景乐在这一刻,甚至说不上来是震撼多一些,还是伤心多一些,他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傻瓜。
    你是不是、是不是嫌我家境不好,配不上你?纪瀚岑泪眼朦胧地问。
    纪瀚岑家境确实是不好的,似乎是从某个遥不可及的乡下来,但何景乐交朋友从不看这些,后来和对方走得近了之后,更是加倍小心照顾,生怕因为自己的哪句话,就伤及一颗年轻的自尊心。
    可是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照顾,让对方产生了不应该的感情,以至于他在此刻只能说:和这个没关系,岑纪瀚岑,我真的只把你当好朋友,我这个人比较笨,脑子不好使,如果我有做过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那我和你说对不起行不行?
    纪瀚岑哭得更伤心了,他在心里想:要是何景乐做过就好了!
    明明是个倒霉蛋,干什么事情都得出点岔子,可在感情这方面,运气却好像出奇的好;很多次他明里暗里地试图传达自己的心思,都好像隔了个高墙似的,被原原本本地给挡了回来,一点也没漏进何景乐心里去。
    他知道何景乐不喜欢他,百分之一百的不喜欢,也知道倘若自己不说出来,以何景乐的智商,就算觉得不对劲,也说不出个所以然;要不是今晚他听对方讲起那谁时候甜蜜的笑谁来着?好像是叫辛随吧?
    自己怎么会忍不住,就这么草率地说出了口?
    千怪万怪,都怪那个叫辛随的!
    何景乐不知道纪瀚岑在想什么,但看对方脸一阵红一阵白,于是小心地后退了一步;因为阳台的门实在被纪瀚岑给挡得太死了,所以他开始思索从三楼跳下去会不会死的这个哲学问题,甚至跑了神,连颜煜满头黑线地从床上下来,打破了僵局,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直到颜煜说:纪瀚岑,你还是省省吧,不喜欢也就算了,别让他讨厌你。
    纪瀚岑浑身一哆嗦,抽噎着往旁边让了让,好歹是不再试图堵门了。
    出来啊,愣着干嘛?颜煜冲何景乐挑了挑眉毛。
    后者这才如梦方醒地溜了出来,纪瀚岑没跟着进,于是只有他们两人站在寝室里,何景乐看向颜煜,对方也正看向他,良久,转过脸去嗤了一声:笨蛋。
    何景乐敢怒不敢言地低下了头。
    但是颜煜好像却不打算放过他:你不是说你相信自己的眼睛吗?来,大少爷,告诉我,你看出他喜欢你了么?
    何景乐哑巴了,半晌才道:没看出来。
    颜煜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但何景乐比他更快:对不起,颜煜,我之前不该那样和你说话,我跟你道歉。
    算了,都不是什么大事。
    哦。何景乐闷闷地应了一声,这层窗户纸一捅破,他现在看纪瀚岑做的一切事情都觉得别有用心;而相反的,怎么看颜煜怎么顺眼,连对方那张臭脸瞧着,竟然都帅气了不少。
    嗯,差点就可以比上他了!
    他又看了眼时间,还远不到门禁,反正横竖寝室今天他是不想住了,就跟颜煜商量:我一会儿想出去睡,要是辅导员来了
    赶紧走。颜煜不耐烦地冲他挥了挥手,我帮你瞒着。
    谢谢!何景乐抽了下鼻子。
    别人天黑回家,何少爷天黑出门,他在宿管阿姨好像下一秒就要提着刀来砍他的恐怖眼神中走出了寝室大楼,漫无目的地在学校里晃悠了半圈,最后走到大门口,准备去随便订个酒店。
    结果向空山好像会读心似的,掐着点给他打电话:喂,少爷,这周末要不要去爬山啊?秋高气爽,带着你的细胳膊细腿出来运动运动。
    何景乐抽了抽鼻子,闷闷地说:好啊。
    向空山握着手机惊悚了两秒:你不是说你珍贵的脸皮绝不能接受海拔超过五米以上的阳光直射么?
    那你还问我!
    向空山呵呵地笑了,因为我和虞叶好赌了五块钱。
    何景乐隐约听到虞叶好在那边发现事情暴露之后的惊呼,顿时很泄气:你和他赌钱有什么用,你恨不得把自己裤腰带都典当了拿钱给他,我呸,妻管严!
    向空山好半天没说话,过了会儿,问他:乐仔,不高兴啊?
    众所周知,成年人的约定俗成,是绝对不在发现别人不高兴时问别人不高兴,因为大部分人类很难去应对一个将情绪开闸放水的另外一个人类;可是这规则显然在向空山这儿不适用,他那边吵吵闹闹的声音倏地停了,见何景乐一直不说话,又问:想跟我说说吗?
    何景乐终于憋不住了,他对着手机大声喊:我不想上学了!我要回涟城!
    就这么一句话,向空山和虞叶好大晚上立马紧急打了个的,到何景乐学校门口,把陷入萎靡的何少爷给捡钱似的捡回了他们俩的小破出租屋。
    尽管过程曲折、尽管悠闲美好的夜晚好像就被这么浪费了大半,可知道事情始末的两人谁也没笑话他,甚至虞叶好还坐他旁边,宽慰似的捏了捏他的肩膀:没关系,谁这辈子没把真心错付过呢?
    向空山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自己男朋友给暗搓搓阴阳了一下,不过也跟着点头:嗯,说得对。没事乐仔,有人喜欢说明咱有魅力,你要是不想回寝室和那个人面对面,你就住我们俩这儿,想住多久住多久。
    何景乐当然知道向空山和虞叶好会包容他,无条件支持他,可是这小出租屋里,说夸张点儿,连翻个身都困难,人家小情侣共筑爱巢,自己来凑个什么热闹?
    于是他说:不用,我今天也就是冲动了,明天我回去和他好好说,他人还可以,说不定还能做好朋友。
    其实他是瞎编的,他绝不可能再和纪瀚岑做朋友了,他只是不想这两人再为他担心。
    虞叶好去书房里忙活,给他准备临时的住处,客厅里就只剩下他和向空山,后者静默很久,最后道:乐仔,我们永远是你的朋友。
    何景乐很没出息地鼻子一酸。
    他不知道向空山是否在这个不同寻常的夜晚察觉出了什么,以对方卓绝的感知力,发现自己的这点小心思也不奇怪;可是他依然觉得十分羞耻,这个世界上人做的每件事情都是有目的的,人们为了更好的学历而努力学习,为了更多的钱而努力工作,为了不寂寞而交很多朋友
    只有他不是这样,他有时候觉得没朋友也没关系,他交朋友的最大目的,是希望在别人眼里,自己看上去不寂寞。
    好了,虞叶好从书房里走出来,怀里抱着床看上去很柔软的被褥,向空山从他手里接过来,他便又坐在何景乐身边,还摸出了手机,乐仔,你最近有看游戏吗?新活动的卡真的很帅欸!
    何景乐勉勉强强被分走了注意力,也拿出手机答:辛随已经给我抽到了。
    我靠!虞叶好这下是真有点惊讶了,真的有这么灵,那我回头也去酒吧找
    向空山:咳。
    于是小虞话到嘴边,险险改口:回头遇到了,我也让他帮我抽!
    三个人又聊了些游戏的事情,看着何景乐总算没刚开始那么沮丧了,其余两个才终于悄悄松了口气。
    第二天大家都还有课,因此他们也没耽误太久,到了时间就各自回房睡觉;结果一进屋,虞叶好立刻变了脸色,他对着门板愁眉苦脸,向空山过来抱他时,听见他小声嘟囔:乐仔这也太倒霉了。
    虞叶好转头,把脸埋进身边人的怀里:凭什么呀,我们少爷明明什么也没做错,最后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找不到。
    他越想越觉得难受,今晚何景乐跟被抛弃的小狗一样,孤零零蹲在路边的样子此时在脑海中格外清晰地浮现:咱们几个临走时候怎么答应岚姨的?我都不敢回想。我太了解乐仔了,他现在肯定自己偷摸伤心,又觉得给咱们找麻烦呢。
    向空山也发愁,有一下没一下拿手指顺他头发,最后下定决心:我明天下了课去乐仔学校看一眼吧。
    万人迷小乐!
    【2022.4.7已修:替换遇人不淑词语使用,加入当下情境中主角个人思想的更多解读
    另外我想再说一下,本文主角何景乐先生,目前就是一个非常废物且由于很闲所以格外喜欢矫情的富二代!说是主角光环也好,说是我强行让他被喜欢受欢迎也无所谓,并且后期他会怎么样我也不清楚,也许会更好,也许会不是标准意义上的更好,但是我觉得没关系,我只希望我笔下的纸片人小男孩永远做快乐第一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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