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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叫何复,从前也曾来过几次,在朝中颇是消息灵通。
    可今日来,他神色不大对劲,见礼之后,就让严祺摒退左右。
    “今日我得了个消息,不知文吉听到不曾。”
    “深恶消息?”严祺道:“何兄但说无妨。”
    “是关于扬州巡察使的,”何复道,“崇宁侯被人参了。”
    严祺愣了愣,道:“被人参了?”说罢,他觉得有些好笑,道,“我乃御史中丞,向来只有我参别人,却不曾听得此事。”
    何复“啧”一声,道:“我说的可是真的。那奏章已经送到了圣上面前。说崇宁侯在扬州时,收受贿赂,包庇嫌犯,还扯上了几桩人命官司,只怕是不妙。”
    严祺见他面色严肃,终于明白他说的是真的,放下杯子。
    王承业在扬州做的事,严祺就算不知道,看他日常里的做派也额能猜到一些。严祺曾好言劝他,可王承业从来不听,我行我素。严祺为了避免殃及自己,便告了病,不跟王承业掺和在一起。
    如今,严祺的担忧竟是应了验,不得不让人欷歔。
    “圣上怎么说?何兄知道么?”他问。
    “尚不知道,不过我听说那奏章里说的事,乃有理有据。”何复道,与奏章一道送上的,据说还有扬州百姓状告崇宁侯的血书,上面写了好些人的名字,可谓有备而来。”
    严祺皱了皱眉。
    虽然王承业被查,他并不意外,且早有准备。但当下这消息,仍让他感到不寻常。这告密之人,没有惊动严祺这个御史中丞,而是绕开他,直接送到了皇帝的案上。
    而皇帝竟然收了。这可否说明,皇帝也认可此事该绕开严祺?
    严祺越想越觉得此事不对劲,皱眉道,“那递上奏折弹劾的人是谁?何兄知道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 弹劾(上)
    “这我就不知道了。”何复道,“不过能绕开御史台给圣上呈奏章的人,朝中可不多见。”
    严祺沉吟。
    第二日,严祺亲自去找王承业,将此事告知了他。
    王承业自从做了那扬州巡察使回来,每日都过得颇是春风得意。听得严祺的话,他不以为然。
    “什么弹劾。”他挥了挥手,道,“这等小人何时没有?无非是眼红我得了好处,便到圣上面前搬弄是非罢了。圣上昨夜还去了中宫那里,一切好得很。文吉放心,向来知人善用,不会理会那些闲言碎语。”
    严祺看他那满不在乎的样子,却更加不放心,道:“此事还是盯紧些为好,至少该弄清楚,究竟是何人所为,也好有个对策。”
    王承业笑道:“我自是知晓。”
    然而事情并未像王承业想的那样简单。又过了几日,此事变得严重起来。
    有朝臣在朝会上列出了王承业在扬州犯下的条条罪状,贪污受贿、包庇罪犯、结党营私等等,不一而足。这些罪状并非凭空而来,每一桩都有人证物证,件件详实。
    朝堂之上,一片哗然。
    皇帝震怒。当日,王承业被召进宫去,被皇帝狠狠训斥了一番。而后,就传出了王承业停职,禁足在家的消息。
    “怎会如此?”听得消息,容氏惊诧不已,对严祺道,“你那日去找王承业,他不是言之凿凿说定然无事么?”
    严祺刚从官署里回来,一脸烦躁。
    “弹劾的人是大理寺卿孙柯,平日里明明是个圆滑谨慎的人,今日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胆子,敢这般豁出去。”他说,“那架势,一看就是胸有成竹,只怕是势在必得。”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他背后撑腰?”容氏问道,“会是谁?”
    严祺冷笑一声:“先参王承业,顺带参了我,放眼朝中,我二人落了难,谁家获利最大?”
    容氏想了想,明白过来:“韦家?”
    严祺沉着脸,在屋子里踱了几步,对容氏道:“外头近来风声紧,定有不少人盯着我们。此事未过去之前,你们都好好待在家中,无事莫外出。与别人的应酬也寻由头婉拒了,万事低调。”
    容氏颔首。
    容昉夫妇也听说了此事,来向严祺询问。
    林氏皱眉道:“这王承业在扬州的做派,确是肆无忌惮,文吉先前担心他会惹来麻烦,竟是应验了。”
    容昉却是镇定,想了想,道:“也幸好是文吉机智,躲在家中装病,那些人就算有心要揪着文吉,也无处下手。此事,文吉应当能撇清。”
    严祺苦笑:“说是这么说,可我毕竟是副使,又是御史中丞,本就有监察吏治之责。若要牵连,怎么样都能找到由头将我牵连进去。”
    众人面面相觑。
    “那如何是好?”容氏担忧道。
    严祺叹口气,道:“此事,最终还是要看圣上的打算。他若说无事,我便无事。”
    林氏神色稍解:“那不就好了。圣上待
    你亲如手足,自然不会对付你。”
    严祺却露出一丝苦笑,没有答话。
    当夜,严祺直到深夜也睡不着,心烦之下,独自到书房里喝酒。
    正当他拿着酒壶把酒杯斟满,突然,拿酒杯被拿走。
    他抬头,怔了怔,是漪如。
    “母亲说过不许父亲酗酒,父亲怎不听话?”她不满地说。
    严祺将她瞪一眼,道:“小童知道什么,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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