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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酣耳热之际,梁夫人和老夫人说了半晌的俏皮话,才试探着开起了宫秋庭的玩笑:“二郎眼见着就要进京入仕,怎的还不找个媳妇打理一下庶务,才好在朝堂上专心施展手脚呀。”
    梁夫人提起这事,也正是老夫人的想法,她看向静坐饮酒的人,问道:“秋庭是到了娶妇的年纪,平日里可有喜欢哪家的姑娘?”
    正是人多的场合,她自然不会问出姓名,要的只是宫秋庭点头说有,其余的私下再细说就是。
    虽然只是这样,但已所有人都将注意放到了这边来。
    宫莲听了,正想将他曾见过孙小姐的事当闲话说出来,给老夫人提个醒,但对上宫盈警告的目光,她不禁闭了嘴。
    就怕她直接向老夫人戳破自己吹嘘孙络玉和二哥相处甚好的大话。
    宫秋庭放下越瓷酒盏,看了看宫椋羽,才朝上首的老夫人的拱手道:
    “孙儿惶恐,长幼有序,秋庭既不愿僭越,先于兄长娶妇,又因心在别事,娶回来恐不甚冷落了去,到底是贵家小姐,不忍其零落空寂,更不愿分心在此,不若两三年后得位安坐,再有举案齐眉、和如琴瑟之喜。”
    一席话毕,老夫人已听明白,二孙子这是无意于娶新妇,她只稍作点头,未言可或不可,其他人都听出宫秋庭这是还不想娶。
    开了话头的梁夫人干笑地赞了句:“二郎对将来妻子能体贴至此,真是她的福气啊。”
    之后话又被她机灵地牵到了别的地方去,家宴依旧热闹不减,宫秋庭拒婚只是其间的一个小小插曲。
    老夫人让宫椋羽出来坐了一会儿席,见他面有倦色,早早就让人回去休息了。
    凝玉见奚容没跟着二公子来,在春烟随大公子退席的时候,她暗自蹭到吉光的身边,问了他奚容姐姐怎么没下来。
    吉光只说奚容姐姐生病了。
    凝玉没想到奚容白日在淳业寺还好好的,晚上回来病了,但她也不敢多问,只说了句“多谢。”
    东厢里安静得很,凝玉和春烟伺候宫椋羽睡下。
    奚容不在,只能由两人轮换着在外间守着,头天晚上是凝玉来,春烟回后罩房去了。
    整个宫家逐渐安静下来,沉睡在了夜雪中,只有几道门间留了守夜的灯火。
    “奚容?”
    宫椋羽忽喊了一声,惊醒过来。
    他很少做梦,此时却不愿忆起梦中奚容被带走的背影。
    宫椋羽漆眉皱紧,想把人从脑子赶出去,忘掉,怎么都行,只要能让他轻松地喘口气。
    可这时外头果然有了响动,接着是人走进来的声音,那盏海棠灯逐渐摇晃着靠近。
    是她回来了吗?
    他溢了满怀的希冀,撑起身子看去。
    来人掀开了帘子,小心地问道:“公子,做噩梦了吗?”
    他抬头,眼神逐渐清明,才瞧清楚眼前的人不是她,奚容彻底被人带走了,因为那是别人的。
    宫椋羽身似玉山倾塌,默然摇了摇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凝玉担忧地看了一眼,又想起他喊的那一声,似乎是……奚容姐姐。
    “公子是想奚容姐姐了吗?”她试探着问一句,“她今夜生病了,才没有下来的。”
    那双眼复又睁开看向了她,幽魅无光。
    凝玉心道果然,公子性子还更小孩似的,从前一直是奚容陪着他,此际肯定是因为奚容姐姐不在才这么失落的。
    她安慰道:“奚容姐姐定是怕公子身子没养好,将病染给公子,才没能来和公子道别的。”
    奚容生病了吗?
    锦被间的公子因脆弱而添了几分灼艳,他浑然不知自己听到奚容生病时神情有多在意,听完了只是点点头,就让凝玉出去了。
    夜才三更,宫椋羽想起自己痛的时候,奚容小心地帮自己上药。
    她生病了一定也很痛,自己也该照顾她的,就像山间聚居的兽,在受伤的时候会互相舔舐伤口。
    他想去找她,照顾她。
    带着这样的念头,宫椋羽又胡乱地睡了过去。
    梦中景色一换,不再是奚容漠然给这他的弟弟离开的背影,而是一片漆黑,只有几声碎吟响起,接着是纠绞在一起的缠绵低语。
    却无端让他耳燥心炙,这熟悉的声音,好似,好似是他白日里站在禅房外,听到奚容和他弟弟发出的。
    谁在咬着唇,轻声吟念,婉转陌生。
    他升起了奇妙的知觉,屋中的炭炉暖进了梦里,又或者谁拨出了一块炭,掉到了他的被子下面。
    漆暗的眼前乍现白芒,依稀有人影在身前俯下。
    是奚容,她的两臂像细细的白玉柱子,支在了他的两侧,明湛若水的眸子里,是他茫然无措的神色。
    她终于低下了头,将唇送了上来,柔软而温湿,先是轻轻贴着他,在他没有反应的时候灵巧的舌尖挑入,又会低声问他:“你怎么不应我呀?”
    这时她发出了那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原来是这样……
    宫椋羽蓦然抬手翻身,全凭着本能将人捉住,胡乱地回应她,柔软的温躯像在催他,不自觉就前拱而去……旖旎风景在眼前晃了彻夜。
    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
    他虽睁了眼,仍有些失神,半坐起身,察觉被中的一片潮湿,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他的神色罕见地带上了几分莫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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