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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质问,妾身可曾将你的心意放在眼里,那妾身倒想问问,成亲两年,陛下可曾将妾身放在心上?”
    有过吗?
    他难道,真的不知,自个是因为什么难过吗?
    顾祯仍冷着张脸,赵懿懿却已然推开他,直起了身子。
    “恐怕,陛下从未将妾身记挂在心上吧?”她立在桌案旁,垂目笑着,“成亲这么久,妾身也累了,做这个皇后也做得有些乏了。陛下放心,妾身以后,不会再去打扰陛下,为着自己的私事妄图左右陛下决断、叫陛下难做。”
    喉头一阵发紧,顾祯心头一阵刺痛,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
    只是觉得有些荒唐且可笑。
    他的皇后,竟然说累了,嫌做皇后太难过了。
    桩桩件件,都叫他觉得荒谬。
    偏偏真就发生了。
    冷笑了一声以后,顾祯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起身离去。
    却又在门边停住了步子,回首看了她一眼:“皇后当真,这么想么?”
    他还在给她,最后一次机会。
    最后一次。
    只这唯一一次。
    赵懿懿叉手躬了躬身子,轻声道:“妾身知晓不被陛下所喜,日后必定好好儿待在椒房殿,也绝不再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惹得陛下不悦。”
    一阵刺痛感蔓延开,顾祯那双凤目微微发沉,凝着她看了许久以后,才轻轻扯动了一下唇角:“朕知道了。”
    皇帝摆驾回了紫宸殿,方才带过来的那只拂林犬,也给一并带了回去。
    他面色阴得骇人,一路上未曾说话,也无人敢问,甫一回紫宸殿便开始处理政事,连着召见了数人。
    燕王进来时,便见得吴茂正围着只拂林犬打转,不由笑问:“皇兄何时养了只这样的小东西?”
    吴茂看了他一眼,连忙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示意他噤声:“殿下快别问了,这只拂林犬……”他到底没说出缘由,只叹道,“奴婢正不知怎么处置呢。”
    “皇兄可有交代?”燕王问。
    吴茂摇了摇头:“正是陛下没有交代,奴婢才觉得难办。”
    燕王笑道:“这有何难,不是有只阿墨?养一只是养,养两只也是养,横竖先养着,你等皇兄问起再说。”
    吴茂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正待道谢,殿内突然传来一声厉呵:“还不进来,杵在外面在什么?”
    燕王忙理了理衣袖,急急忙忙地进去了。
    “此事复杂,且不少田地为豪绅所占,不想缴纳田税,总归是有些麻烦的……”
    何明守刚还在同皇帝讲述丈量田地的事,眼见着燕王进来,便闭上了嘴,在皇帝示意下道了声:“臣告退。”
    早在进殿之初,他便感受到皇帝今日心情不佳。联想着帝后这些日子的事,难免有些忧心忡忡,奏对时还疏漏了好几回,还是皇帝提醒才发觉。
    回府后,已是黄昏之时,他没先去书房处理政事,而是先沿着池边散了会步。
    “快看!我的风筝飞得最高了!”
    “我的才是!”
    “你别动——哎呀,你们两个干什么剪断我的线?”
    “哈哈,剪断了你的就没有了。”
    池岸边上立着几道人影,被昏黄的光晕成了一幅画,瞧着,应当是府中几个孩子在一处玩。何家父母虽已逝世,然兄弟二人却尚未分家,二房的子嗣多,最大的郎君已有十八岁,小的则才六七岁,此刻全都聚在一起,将整座郡公府衬得十分热闹。
    盯着看了片刻,何明守想起了皇帝那日的交代,遂淡声道:“去将大姑娘唤过来。”
    何寻芳过来时,微微低着头,一副沮丧的模样。
    “怎么了?”何明守问她。
    何寻芳抿了抿唇,朝着刚才的方向看了眼,有些不高兴地说:“方才玩的好好的,他们非要剪断我的风筝线,我刚买来的风筝不见了。”
    何明守失笑:“好了,一只风筝而已,改日阿爹再去给你多买几只回来。”扫过那边仍在争执的大大小小几道人影,他眸中闪过一抹不屑。
    小的几个也就罢了,大的那个……还在玩这种小儿把戏不说,还跟着一起剪断了女儿的风筝线,实在是讨人嫌。
    想着,他面容逐渐冷了下来,淡声道:“芳儿,你可知人该多和聪明人一起玩?”
    何寻芳愣了愣:“阿爹,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起你祖父从前的交代,说和蠢人待一起久了,也会变蠢的。”何明守淡淡说着。想着闺女本就没多聪明,若是变得更蠢些了,那还了得。
    在心中想了一会以后,何明守轻声道:“你今儿晚上收拾收拾行李,明日进宫去,陪太后娘娘住上几日罢。”
    何寻芳一时没回过神来。
    阿爹不是一向不喜欢她去姑母那儿么,怎么今日还主动提起了。
    她讷讷问:“阿爹,怎么啦?”
    “没什么,就是先前陛下问过几次,今日正好想起,便提醒你一声罢了。”何明守揉了揉她的脑袋,温声道,“时辰不早了,快回去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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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皇帝再次拂袖离去以后,宫里也都渐渐闻得了些风声。
    赵懿懿倒是十分怡然自得,每日待在椒房殿中,或是莳花弄草,或是整理自个库房中有趣的小玩意,又或是将几张琴拿出来一一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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