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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从风听后,却有些黯然:五年前,从京城跟我去西州的儿郎,有四十六人,但是五年之后,却只剩下了十人他忽拿起酒,一饮而尽,言意间,藏下诸多萧然之意。
    霍青反而安慰他道:西州战况之险峻,又岂是那些坐在京城等着捷报的人能知晓的?我们四十六个兄弟,虽然只剩下十个,但是能跟随将军你建功立业,青史留名,岂不比在京城碌碌无为好?
    文娘子等人听到这里,已是惊心动魄,五年前,北戎铁骑挥军南下,势如破竹,她们虽在江南,但也知晓此事,桑州众人更是人心惶惶,生怕这大好江南,会被异族铁蹄践踏,但没想到永安侯陆从风力挽狂澜,自请去西州抗敌,一个从未领过兵打过仗的少年将军,竟然硬生生扛住了北戎铁骑的一次次进攻,守护了这大好河山,战事渐渐平息,桑州的百姓也再不见讨论西州战事了,西州的一切,似乎都和西州的距离一样,和他们太过遥远,西州埋骨的将士们,也再不见人讨论了。
    所谓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大抵如是吧。
    萧宝姝忽对文娘子比划了几下,然后站起,来到堂屋中间。
    文娘子解释道:七娘敬佩各位将军在边塞守卫家国,想为各位舞一曲。
    陆从风讶异:她还会跳舞吗?
    文娘子自信道:我敢说这桑州城所有的舞姬,都比不过七娘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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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娘子拿着一根竹笛,悠悠为萧宝姝伴起了奏。
    她吹的是一首边塞曲,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悠扬笛声,似乎将众人都带进了边塞的壮阔天地中,萧宝姝跟着曲子,就似乎大漠的孤雁一般,婆娑起舞,她的舞姿伴随这首边塞曲,似鸟儿一般轻盈,又似碧空一样空灵,形舒意广,妙太绝伦。
    这五年,表哥在西州镇守边疆,她在桑州为复仇习舞,既然有缘重逢,那今日这一支歌舞,就当她送给表哥的礼物,谢他护得萧家周全,谢他护得大梁周全。
    表哥,就如宝姝以前所说,你在宝姝心中,就是这大梁最强最好的儿郎,如今你已然在西州证明了自己,纵然在那里,有离别,有悲伤,但是我相信,你天上的弟兄,也会真心为你高兴。
    萧宝姝踏着笛音,翩然起舞,等到一曲作罢,她才随着节拍停下来,西州众人都鼓起掌来,老秦首先喝彩道:都说江南美人,个个都能歌善舞,今日我老秦算是见识了。
    霍青也赞叹道:这舞姿,都比得上京城那些舞姬了。
    萧宝姝抿嘴轻轻一笑,比划了几下,叶氏道:七娘说她献丑了。
    陆从风道:哪里丑了,好得很。
    对,好得很,好得很!魏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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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宝姝这一起舞,席间气氛更加热络,文娘子问:不知小侯爷准备何时动身前往京城呢?
    陆从风吞了口饭,含糊道:过段日子吧。
    但是过个十几日就是新春佳节了。文娘子道:小侯爷五年未归家了,不回去陪临川公主过年吗?
    陆从风道:回肯定是要回的,但是,今年我想在桑州过年。
    在桑州过年?叶氏也惊讶了:这是为何?
    陆从风放下碗,自顾自倒了点酒,然后饮下:这次去完京城,就要回西州了,以后大概也不会再来桑州这个地方了,故以,想在这里多呆些日子。
    叶氏不由道:以后不来了吗?
    陆从风点头:处理完一些事情后,估计不会再来了。
    叶氏和文娘子面面相觑,其实两人心目中,都对陆从风这个毫无架子的小侯爷十分有好感,她们见陆从风口口声声要报答云七娘的救命之恩,也都存着将七娘嫁给陆从风的心思,当然七娘的身份,是不可能为正妻的,连做妾都不够格,可是,就算当陆从风的外室,也比在这桑州被云老爷卖给七八十的老头子好。
    只是,陆从风说他再也不会来桑州了,叶氏不由忧心忡忡,难道,七娘还是摆脱不了她的命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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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席散后,陆从风等人回驿站,几人都喝得微醺,老秦在大街上还唱着西州歌谣: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何当金络脑,快走踏清秋!
    嬉闹间,忽然叶氏追了上来:小侯爷留步。
    陆从风疑惑回头:叶娘子?
    叶氏行了一礼:小侯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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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僻静处,叶氏对着陆从风跪了下去,陆从风慌忙搀起她:叶娘子不必多礼。
    叶氏恳求道:小侯爷,求求您,收了七娘吧。
    收了七娘?陆从风怔住。
    我知道七娘只是个商户庶女,而且还是个哑巴,小侯爷身份贵重,七娘是万万配不上您的,所以我也不敢奢求,只希望小侯爷能将七娘带走,无论是做外室,还是做婢女,都可以。
    陆从风不由道:叶娘子此话荒唐,七娘虽是商户庶女,但也是正经人家的女儿,我哪能给她带去做外室和做婢女?
    正经人家的女儿~叶氏苦笑:云家的内情,恐怕小侯爷还不知道吧,我父亲因卷入煦衍太子一案被杀,我被发卖,被云家家主纳为妾室,云家妻妾为争夺家产,争斗不休,七娘命苦,托生在我的肚子里,自小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甚至在她十岁那年,因受她妹妹欺负,委屈跳河,自此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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