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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公公不必烦心。
    他伸手将自己的袖子卷起,清瘦的手臂上有一条细细的黑线,从心脉而出, 已经到了手腕处, 这是濒死之兆。
    秦淮见此,有些意外:清九堂的毒你没解?
    此毒无解,秦公公应该比我清楚。他放下卷起的袖子,将那细细的黑线隐藏在宽大的袖子下,抬眸看着秦淮, 此次回来,我只是想看一眼安儿。
    秦淮踱步走下台阶, 走到他的面前,杀意隐去,笑容和善:郡主前段日子失踪了,咱家已经派人在找了,谢将军不必着急。
    谢蕴道弯腰作揖道:有劳秦公公了。
    一直到秦淮走远,谢蕴道都没有直起身来。
    永安府门前只余下他一个,显得格外冷清寂寥,还是过了一会府中小厮看见他,跑了过来,伸手搀扶。
    侯爷,您回来了。
    他在下人的搀扶下这才直起身子,刚想轻应一声,喉咙一股血腥味上涌,鲜血顺着嘴角便流了下来。
    那小厮一惊,连忙让人去找大夫。
    此刻酒意散尽,露出一张惨白无比的脸。他伸手拦住那小厮,摇摇头示意无碍,随后伸手不甚在意地抹了一下嘴角。
    将鲜血尽数蹭到了袖子上。
    先扶我回去休息。
    等到了花灯节这一天,街道上四处张灯结彩,还未到年关便有了过年的氛围。
    下陵城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金玉瞧着萧玦拉着自家六公主爬山,一脸担忧地皱起眉头,站在山脚下喊道:公主,您先下来吧,上面太危险了!
    孟汝杳充耳不闻,对着山下的金玉摆摆手,脸上是罕见的轻松,眉眼都绽开了笑。
    金玉你在下面等我,我待会就下去。
    虽然红楼没了,但我找到了这个小山丘,我问过了,这是城内最高的山了,之前他们在红楼放花灯也是因为红楼是城内最高的建筑,现如今我们在这里放花灯应该也是一样的。
    萧玦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对着商温眨了眨眼睛,颇有些洋洋得意等着夸奖的意思。
    却见商温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孟汝杳的身上,紧紧攥着孟汝杳的手,轻声提醒:路陡,小心些。
    见此,萧玦皱眉不满道:你怎么不扶着我?
    商温头也不抬:你跑得比兔子还快,我想扶你也得追得上你。
    那我帮你一起扶公主。萧玦的手伸过去还未抓住孟汝杳,便被商温用手中折扇给打掉了,扇骨打在手背上,顿时就打出了一条红痕。
    他一吃痛,收回手。
    你打我干嘛?
    男女授受不亲。
    萧玦嘿了一声,记恨起商温来,故意说道:待会许愿的时候,我就在我的花灯上写上,我希望商温的愿望别实现。
    说完这句话之后,萧玦便甩开腿跑远了。
    萧玦是个无忧无虑我没有负担的,自然比他们要轻松地多。
    他则和孟汝杳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经历过生死之后,现如今还能在一起爬山,已经是上天最好的赏赐了。
    许是天色太黑的原因,又或许一切太过新奇,二人牵着手,一时间忘了脸红羞涩。
    等爬上了山尖,俯身往下看,万家灯火尽收眼底的时候,刚刚爬山的疲劳顿时一扫而光,这是他两世都来不及欣赏的风景。
    萧玦低头似乎是在找什么,过了一会指着城外那一个光点,兴奋地喊道:看,那是商家!
    他顺着萧玦的手指看过去,城外只有两个光点,前面那个是七娘庙,后面那个便是商家。
    也不知道姐姐现在在哪。
    她将孟杲卿约在了长乐楼,这栋楼是她在红楼的原址上建造的,虽不及红楼高,却也是这城内最高的楼阁了。
    她倚在四楼的栏杆上,抬头望着夜空,月白风清,有风拂过,吹得一旁的帷幔轻轻摇动。
    商苑今日穿了一件胭脂红的对襟长裙,挽了垂云髻,臂弯上挂着辰砂色的披帛,腰上系了红丝带垂着金珠子,随着裙摆走动若隐若现。
    今日罕见地将该带的首饰都带齐全了,看起来像是精心打扮的。
    脸颊微红,倒不是涂了胭脂,而是她来长乐楼之前便喝了几杯酒,此刻是醉里望月,朦朦胧胧不真切。
    孟杲卿还未走上四楼便看见了倚在栏杆上的背影,脚步一顿,犹豫半晌还是抬步上了四楼。
    听到身后脚步声传来,她转过身去,朝着孟杲卿看过去,依旧是一袭雾色长袍,一半头发规规矩矩地用玉簪束于发顶,剩下一半垂于后背。
    有风吹过衣摆,便给人一种乘风成仙的姿态。
    孟杲卿自是好看的,更是出尘的。
    她看着孟杲卿朝自己走过来,腰上系着她相送的荷包,眼神落到荷包上,那微红的颊面在此刻看来像是女儿家的羞涩。
    殿下。她轻唤道,双瞳含水,情意绵绵。
    他看着商苑,眼中有迟疑,但不过一瞬便消逝在眼底,他坐到商苑身侧,低头询问:等得可久?
    商苑摇摇头。
    此时,万家空巷,家里倒是最冷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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