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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了一阵,仍不见周围有其他灵蛇出没,原来也是被人遗弃的。
    “灵力孱弱,不取也罢。”我道。
    又过了几百年,我途经玉山时,又遇到这条黑蛇,彼时我刚结束与一只母狼妖的鏖战,受了些伤化为原身,那群野猪精原本是追赶我而来的,我远远看见这条黑蛇,想着来一个一石二鸟,便隐在了树上。
    “喂,你们是谁,追我干什么!”
    我看见她那双眼睛,那双不管是原身还是化为人后,都令我难以忘怀的眼睛。
    竟然是她?
    若是现在回头看,我也说不清我为什么会出手救她,服从于父亲的几百年早已将我的心磨砺地像石头一样坚硬。
    我并不是为了救她,我是为了取野猪精的灵丹,我那时在心里告诉自己。
    “姐姐,姐姐,我能不能跟着你?”
    “不……”
    “可是……我逃过了这次,下次说不定遇不到你就死定了。”她在我身后嘟囔道。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记不清她在我背后说些什么,反正嘟嘟囔囔说了一堆。
    “姐姐,你修炼多久了?你的法术好厉害呀,我跟在你后面看你这鳞片都要目眩神迷了,你一定是什么名门望族吧……”
    名门望族……我突然生出些许厌恶,原来她也不过是一个贪图名利的蛇,就算她是灵蛇一族,就算她是只救人的妖又如何,她和他们并无差别。
    我的心里鬼使神差地出现一种恶作剧式的想法,于是我转身说道:“再向前就是我修炼的山了,你如果决心跟着我,就要听我的。如果你不愿受人控制又如此多话,那我们就此别过。”
    她会跟着我吗?我转身的时候心里竟涌现出这样的想法。
    虚无山是我自己挑选的住所,这里离父亲那儿很远。所以我很满意,他虽不再过问我的日常行事,但仍要求我每月十五日要去他的书房报告猎妖情况,我痛恨十五号。
    我也很少再去母亲那里,我希望用远离的法子让父亲觉得我不再那么在意她,这种法子错得很离谱,当时我并未察觉。
    她跟着我到了虚无山,卧在洞口,我那段时间很是忙碌,很少回去,本想着她应该会离去,但她没有。
    我在虚无山有另一个面目——在山下的镇子上行医,这项举动,某种程度上对我而言是一种内心的补偿,好像通过做一些道貌岸然的善事便能抵消我帮他猎妖的罪恶,我清楚知道这两者并无关联,但多少叫我心里好受一些。
    她没有离去,我清楚记得那天。
    我回来时看着她卧在草丛里的样子——紧闭着双眼,嘴巴发出啧啧的声响,空瘪的肚子,我又一次鬼使神差,为她猎了头鹿。
    反正我已猎过很多头,不再如第一次。
    “今年冬天在我洞里冬眠,明年春天我教你些东西。”
    我怎么说出这句……说出那刻便已经后悔。
    她雀跃地道谢,竟泪眼巴巴。
    反悔的话凝结在我嘴边。
    她自觉地睡在洞口,我夜夜惊醒时起身看见洞口的她,竟生出一种安心感,久违的,安心感。
    这种感觉很危险,我盯着月光里的她,喃喃道。
    她学东西很快,若是有人教她,今日她早该会化人身,看来她同我一样,没有家。
    于是我帮她变了人身,她那双眼睛变作人身也是那样的清丽,懵懂里带着一丝伶俐,极易讨人欢喜。
    “你叫什么名字?”
    她摇了摇头道:“我没有名字。”
    我看着她的脸,从她的眉看至她的唇,从她的额角看至她的耳尖。
    “姐姐,不要皱眉。”她突然凑上来用手轻触我的眉头。
    洞外的阳光洒进来,刚好落在她的头发上,她的一双眼睛似水,我的心跳得很剧烈。
    我其实偷偷看过她很多次,极其认真地看过她,她卧在洞口时,她熟睡时,她奔跑时。
    “姐姐,这怎么办?”她抬起被树枝草叶划破的腿,上面布满了细细的伤口。
    “柜子里有药膏,自己拿去涂。”我冷冷道。
    “哦……”她嘟起了嘴,又举起手臂,“姐姐,手也受伤了,拿不了。”
    她化为人身后便总是绕着山疯跑,好像有挥洒不尽的精力,我有时会偷偷跟在她身后,像个猥琐的盗贼,暗中窥伺着她在做什么。
    上午,跑去同山上的猴子精吵嘴,中午趴在草丛里睡懒觉,下午,她又去了池塘。
    她明明同我一样是无家可归的人,为什么又与我这么不同?
    她的行为举止不受限制,做什么都有种浑然天成之感,她的笑热烈灿烂,甚至让我炫目,睫毛弯弯,眼神璀璨,若世间的花只能为一人盛开,那便是为了她吧……
    我在那种暗中的比对中,看见了自身的苍白,我像是父亲书房中那些被催熟长大的灵草,那样剧毒,那样阴暗。
    “那叫你白梧清如何?”
    梧清,谐音无情,她既然情感这么丰富,那就叫无情吧,我在心里想,怀着一种不怀好意。
    “梧清……”她念叨着。
    为了掩盖我的小心思,我便随口诌了一个缘由,她没有看见我带着恶意的眼神和玩味的笑,单纯地如一张白纸,我也曾那样过,可我如今变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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