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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辰宇早已迫不及待将一条板凳挪到一旁,道,“在这吃。”
    林萧将长欢推至桌旁,还未张口,只听辰宇道,“老板,两屉小笼包,三根油条,三个麻团,三碗馄饨…快点啊。”
    “好嘞--”老板一边冲屋内大声提醒道,“三碗馄饨--”一边将包子等摆上了桌。
    不难看出,来光顾此处的,都是老主顾。一个个铜板被熟稔的丢入蒸笼旁的窄口竹筐内,听声响内里应已有不少铜板。
    见一个蓄着八字胡作长衫打扮的中年男子近前,老板道,“张老哥,还是老几样?”
    “嗯,老几样,再加六个烧饼…”
    “你可很久没买过烧饼了?这是要出远门?”
    “不是我出远门,是我家那小子,这次是他要出远门…你可知,北边边境最近不太平,垣城已经打过一仗了,这大过年的还不让人安生…这不镇子上征军医的告示都出来了,说不定过些时日,还有硬仗要打。我家那小子不是跟着谷主学医吗?一听说这事,就瞒着他娘去报了名。”
    老板边用油纸包忙活着,边道,“年轻人嘛,趁早建功立业,也不是坏事。”
    “话虽如此,不过,他娘还是舍不得,这不弄得昨晚一晚上没合眼,收拾来收拾去,差点把整个家当都收拾进去,天没亮就催我来买东西…我不和你多说了,我这单子上还有好些个物件得一并采了,否则,家门估计都不让进了。”
    “张嫂子,性格就是爽快利落…她爱吃这麻团,这算老伙计送的,回头你就说是你买的,她一准高兴……”老板笑盈盈送走了来人,又听屋内传来唤声,便又马不停蹄的端了三碗馄饨出来。
    长欢见辰宇认真大口的吃着油条,似没有听到方才那两人的对话,却还是忍不住道,“辰宇,这事,你知道吗?”
    “什么事啊?”辰宇喝了一口汤,似被烫了嘴,边呼气边抬眼,偷偷瞥了林萧一眼后,才道,“哦,你说打仗的事儿啊?!”
    长欢看着伸到自己嘴边的包子,见那手的主人--林萧没有丝毫讶异,扭头道,“小舅,这事,你也早就知道了,是吗?”
    林萧收回了手,道,“是。”
    “为什么不告诉我?”
    “打仗那是朝廷的事,不是你该关心的。你现下最该关心的,是养好身体。”
    “就是--长欢,你听你小舅的,朝廷打仗有的是人手,咱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吃饱饭,胜负都与咱们无关!”
    长欢垂首道,“垣城,如何了?”
    辰宇听罢,亦低头不语,嘴中的动作,也跟着停了。
    林萧黯然神伤,道,“城还在,虽有伤亡,不过朝廷已经派军了,你放心。”
    长欢揪着的心还未放平,又猛地想到了什么,睁大了双眼,惊恐道,“关西城…阿错,阿错会不会有危险?”
    “关西城易守难攻,她暂时也没有危险。”林萧不耐烦的说道,“吃饭吧--”说着端着碗舀了一勺馄饨,递到了长欢嘴边。
    长欢并未因这句话而心安,别过脸去,道,“我吃不下…”
    林萧心内五味杂陈,连着端碗的手也起了颤抖。辰宇见状,赶忙起身接过,小心道,“我来吧--”
    林萧并未拒绝,冷冷道,“江陵来信了,长姐让你养好伤,就回家。”说罢起身,道,“我吃饱了,先走一步。辰宇,等下送她回去。”
    辰宇敏锐的捕捉到了林萧的神色变化,忙不迭应声道,“哦,好…放心--”
    目送林萧走远,见长欢一直呆呆看着桌前出神,辰宇试探的问道,“要不要再吃点?”
    长欢摇了摇头,冲老板问道,“大叔,您知道哪里有花吗?我想采一束。”
    “这谷中四周都是…”许是见长欢坐着轮椅,又补充道,“最近的话,就是一直朝西走,不一会就能看到……”
    长欢道谢,辰宇摸出一枚碎银放在桌上,推着轮椅便按照老板指的方向走去。
    房舍逐渐稀疏,山水已露风貌。
    长欢微微扭头,道,“辰宇,那封信上说了什么?”
    “刚才阿萧不是说了吗,就是你娘想你了,要阿萧早点带你回去。”辰宇庆幸此刻长欢没有看到他的眼睛。
    “我要听实话。”
    “我说的就是实话。”
    “辰宇,你可知,你并不擅长说谎,你一说谎,耳根就会红。”
    辰宇脚步一顿,忙伸手护住了微烫的耳朵,狡辩道,“哪有…明明我说的就是实话。”
    伴随着轮椅的停驻,长欢的心跟着咯噔了一下,她并未回头,辰宇却还是单纯的上了当。
    “我母亲…她不会说那样的话,从来不会--”长欢失落道,“所以,辰宇,我想听实话--”
    “我答应了阿萧,不能告诉你。”辰宇重新起步。
    “小舅今日,很反常,不是吗?”
    “是。不过,我能理解他。”
    “我从未见过小舅这般,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他凶我。”
    “他很为难,我知道。”辰宇叹了口气,道,“他只想要你们林家一家人齐齐整整,平平安安,这也没有错。所以,昨日打完架,他写回信的时候,说那是他人生第一次忤逆了你母亲……”
    西山在目,房舍已无,青草绿树,花香阵阵,鸟鸣啾啾一阵扑,又霎时寂,似迹从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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