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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答应迟意的时候已经成为了同谋共犯。迟钟殷切,迟意的种种犹豫闻染清理解,这样做并不是最佳选择,但她还是想把主动权放在迟意手里,什么时候坦白和坦白到哪里,她由迟意决定,无论什么后果她都会承担。
    熟悉的香水味萦绕在身侧,迟意稍感心安,在双膝上握着的拳头还是忍不住紧了紧。
    “你做出什么选择是自己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你能够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连迟钟都看出自己女儿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了,不过他很快就把疑惑消除,换了更为轻松一点的语气,“袁叔叔也和我表示能够理解你的选择,年轻人嘛,总是有很多自己的想法。”
    “爸爸也不会干扰你的自主意愿的,顶多是替你不能和温先生合作感觉到一点惋惜,但是也没关系,你想做什么工作就放手去做,来日方长。”
    迟意喉头滑动,眼色闪了闪,她有些心慌。
    本该在一见面就和迟钟说清楚,一步犹豫步步犹豫,她现在明白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拖下去对任何一个人都不好。
    *
    饭后,把餐具放进洗碗机,迟钟看着两个孩子有些欣慰,忍不住遗憾自己缺失的这段岁月,心念起她们的婚礼,提议一起看当年录下的婚礼VCR。
    迟意眸色彻底沉了沉,回忆一瞬间浮现在脑海里。
    那个u盘四年间都没有被迟意触碰过。
    每当她回忆起那场媒体口中的“世纪婚礼”,痛心和自嘲就像黑夜里一双猩红色的眼睛,让她难以呼吸。
    因为她始终记得那场盛大的西式婚礼是她梦醒的开端。
    堂皇的婚礼场地上众多贵宾出席,漫天的气球与飘洒的花瓣,戴着头纱穿着婚衣的女人在宾客的赞叹与艳羡的目光中,踩着进行曲一步一步走到迟意身边。
    满眼盈着的热泪在迟意看清闻染清眼神的那一刻彻底凉了下来。
    迟意永远忘不了那是一个怎样清醒自持的眼神,仿佛这全场的热闹都与她无关,只不过是一个必要的过场,而闻染清正是唯一置身事外的一个人。
    迟意的心一寸寸冰凉,她从梦境中幡然醒悟,眼前一幕幕是闻染清亲手签下合约的公事公办。
    就在婚礼的一个月以前,她出院时无意间听见了闻染清和秘书的谈话——
    董事会认为Omega不具备足够的领导力,程远公事公办地提议她‘与名门望族联姻’,这是北杭商界很经常发生的事情。
    闻染清没说话的时间里,迟意心里却是惊涛骇浪。
    她年少时曾表明过心意,一次是‘姐姐我可以嫁给你吗’;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和闻染清的差距,慢慢地把心意敛了敛,做起一个合格的暗恋者,厚积薄发。
    只是在忍不住的时候,她问‘姐姐,你是单身吗?’
    闻染清的两次回答都在陈述事实,可这也给了迟意勇气。她想,至少等她的目光可以追上闻染清的尾巴,她再光明正大地表白。
    但是那时候迟意前所未有的心慌,她想等到自己足够优秀可以和闻染清并肩而立,但事实是,闻染清不必等她。
    猛然推开病房门,她的急切使得一切在那一刻变了味且无法挽回。
    迟意问:“你需要一个Alpha的话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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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父念着庄严的誓词,迟意置若罔闻,那一个万里无云的晴朗夏天,她的手脚都是冰凉的,她只记得自己机械般地说了一句“我愿意”,而闻染清……
    判若桃花的眼睛里闪过一瞬的光泽,在闻染清脸上的出现普通又不普通,普通的是就像新人通常都会拥有的表情一样,而不普通的是闻染清的眼睛里,总让人感觉有许多复杂的情感。
    说热烈又敛着锋芒,说爱意仿佛又太过厚重。
    迟意记起来了当时自己的想法,她觉得闻染清的眼睛会骗人。
    就是从那一刻开始她压下所有年少时炙热的爱恋,学着像闻染清一样不动声色,做一个大众眼里的乖巧夫人。
    迟意看见迟钟现在的样子,心里歉意更深了一层,她没说话,默默走到闻染清身边隔着一段距离坐下。
    感受到一旁直白的目光,闻染清耳朵有些燥热,她咬了咬唇,终是没在迟钟面前与迟意进行什么交流。
    迟意这番举动迟钟有点理解,他抬手喝了口茶,想起一些当年的事情,“你们两个人走到今天我知道很不容易。”
    在他的印象里,迟意年少的时候那么喜欢,跟宋言在一个学校的不同学部两个人是调皮出了名的,闻染清以第一的成绩考入北杭大学的那一年正是迟意转性的一年。学习的时间变多了,偶尔周末有时间去看看闻染清都不敢多打扰,硬是忍着性子安静地陪在一边。
    而结婚到现在,闻染清每每去探望他的时候爱意几乎不加掩饰,他也确信了两个孩子是真心相爱。
    今天迟意和闻染清的互动迟钟都看在眼里,相处模式有些奇怪,他怕两个人有些事情还不能妥当地解决,他这个唯一的家长总归要为她们操些心。
    他又看了看两个人中间隔着的距离,先对自己女儿说:“有的时候吵架也是在所难免的,不管怎么说要好好的,人这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也很短,特别是染清年纪还要大些,迟意你以前怎么跟我说的都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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