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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鼻腔里呼出来的全是水汽。
    一排排的房屋,她从满是石子和枯叶的路上走过,有人看她,她也不看回去,只是望着前方。
    期间有人认出她叫了她的名字。
    五分钟后,冬茵给谢茗君发信息:【我到了!我到家了!】
    ·
    门打开,屋里有股长久未散的雨霉味儿。
    冬茵把门推得很开,好让这个味道散散。
    她上次走的时候,特地用塑料布把东西盖起来了,趁着还有太阳,她把塑料布拿出去丢掉,再把被子抱出去晒,她找了根棍子翻着面的捶打。
    有人从门前经过,跟她打招呼,“冬茵回来看看奶奶啦。”
    “嗯。”冬茵轻应了声。
    那人看看她,看看她的小屋就走了。
    冬茵先把要洗的东西拿出来,把屋里扫了一遍,再去下面的燕塘打了一桶水,她哼哧哼哧的提回来,不等喘完气,又去擦小屋子里的东西。
    清明节她回来都弄干净了,但还是落满了灰尘,一桶水很快浑浊了,她又去压水井里去抽了一桶水。
    她们这里还没有通自来水,井水抽上来还是温的,冬茵赶紧提进屋里擦擦,木箱子、木床、木桌子,再搬椅子站上去把角落的相片也擦擦。
    晚些时候,她去燕塘洗东西,底下几个洗衣服的大妈在嘀嘀咕咕地议论她,说她为什么还敢回来,说她没良心,说她染头发穿得很骚气。
    就差没说她在大城市做妓。
    冬茵愣愣地站着,等回过神,那两个长舌妇已经走了,她眼睛很难受,闷得慌,觉得自己刚刚应该过去把那些人踹进水里的。
    可是她不敢。
    她自我安慰的想,没事的,冬茵,明天你就穿得漂漂亮亮的从村头走到村尾,让所有人看看,你当初拼命要从这里跑出去是对的,你让自己过的很好,你抛弃了这山里的愚昧。
    冬茵含着眼泪回去继续收拾,收拾到了五点,天黑下来,她把棉被搬进去,站在门口看。
    看,她的小窝就变得漂漂亮亮的了。
    夜里。
    冬茵把墙壁上的镜子拿下来,照了照自己的脸,灰土灰面的,再低头看看,裤子上一片灰。
    她用土灶烧了热水洗澡,把自己弄洗得干干净净,确定自己很光鲜才心安。
    这一天太忙了,洗完澡没精力去做其他多余的事,她把手擦干净,躺在自己的小窝里。
    她闭着眸子,睫毛湿了,很快脸颊也湿润了。夜风来袭,呼啦啦的吹着,吹过了荒野枯草,像是巨兽一般在树林里咆哮。
    冬茵做了个梦,她已经很少做以前的梦了。梦里她跟着奶奶一块捡塑料瓶,奶奶让她回家,她没听奶奶的话,说想再捡两个瓶子,她捡啊捡啊,后面有一条大狗追她,她就往家里跑,可她家门口很多人,那些人跟她说。
    “冬茵,你奶奶走了。”
    这句话把冬茵吓醒了,呆滞地望着屋顶,入眼是一片漆黑,脸上湿透了,她反复摸了几次,才把脸擦干净。
    缓了很久,冬茵从床上下来,把行李箱打开,从里面翻出来一件衣服抱在怀里,她觉得难过觉得害怕就闻闻上面的味道。
    淡淡的,像是栀子花的香味,跟这小屋子里的味道完全不一样,她贪婪的嗅着上面的味道。
    终于,这个夜过去。
    墙上那个长方形的洞露出了光。
    冬茵从床上起来把衣服叠好,把门打开,把昨天弄断的枯草扫到一起,拿打火机直接点了。
    乡下人们起的很早,她能听到外面的吆喝声,这种熟悉的声音并没有亲切感,很冷,是无边的空灵。
    冬茵回来的时候买了几个自热锅,她接了冷水,等饭熟的时候她拿着手机发信息,群里没有人回复她,现在才七点,应该大家还没有醒吧。
    可是,昨天晚上只聊到八点大家就睡了啊。
    冬茵端着碗出去,看看头顶的天。
    她真的不喜欢这里,如果、如果大家都在就好了,这样她就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可想到谢茗君她们来这里的画面,冬茵又用力摇头,别,千万别来,她不想谢茗君来。
    她真的奇怪透了,一面想别人来陪她,一面又维护着自己自尊,不想把最不堪的一面展现。
    她就这么想了一下。
    但是没想到谢茗君真的会过来。
    一开始她还在低头吃东西,然后耳边听到了声音,很熟悉,有人叫了一声冬茵。冬茵只当幻听没有抬头,捏紧了手中的塑料碗,快把碗捏瘪了。
    一秒又一秒的过去。
    谢茗君她们到时,就见着冬茵坐在门口的石头上端着碗,她慢吞吞的吃着饭。她身后是土砖平房,矮矮的一层,感觉用力撞一下就会坍塌。
    谢茗君特地放轻了脚步走过来,想给冬茵惊喜。
    冬茵低着头吃东西,吃得还挺开心的,两条腿晃晃悠悠的,可察觉到头顶的视线,她就愣住了,人站起来,脸很迅速的白了。
    谢茗君刚要问她怎么了,冬茵拿在手里的碗掉地上了,饭菜弄到了她漂亮的衣服上。
    “冬茵?”谢茗君喊了她一声。
    冬茵面如白纸,人有些抽搐,看着是被吓坏了,冬茵往后退了一步,脚踢到石头,再抬腿踉踉跄跄地跑进屋子里,咔地一声,木门关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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