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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除夕,除此之外还有件事情。”梁晟视线直直地朝着程汀看去,“程汀,你是梁舒的徒弟,按照辈分算,是要叫我一声师公的。不管以后你如何,拿不拿刻刀,做不做竹刻,有没有出息,甚至······”他顿了顿,极快速地看了眼梁舒,“甚至不管你长大了回不回来,你跟程溪永远都是我们家的小孩。”
    他举起酒杯,“所以,我们这年夜饭,最后一杯酒,就一起敬我。”
    魏庆弘见他磕磕绊绊总算是表达了善意,长舒了一口气。
    这老东西,心里有一分硬,嘴上就能说成十分,反过来心里有千般软,到嘴上便什么也不剩了。
    要他说,人活一世,可以争口气,但在家人面前,不用要那张脸。
    梁晟这话,不止是欢迎程汀程溪,也是说给梁舒听的。
    她永远都是家里的小孩儿。
    永远。
    魏庆弘笑说:“嘿,欢迎汀汀溪溪的,怎么突然成敬你了?”
    “是敬我。”梁晟向来古板的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笑。
    他先看眼身侧的女儿女婿又望向对面的四个小孩儿,略举酒杯道:“敬我现在一家团圆。”
    程汀虚惊一场,又得了肺腑之言,心中愉悦更盛,饭后得了好几份压岁钱,连连道谢。之后,便如往常一般帮着魏宇澈收碗。
    “汀汀,你先别忙了。”梁舒追到厨房说,“你帮我把院里桌子抽屉的稿纸拿来。我得跟你师公好好商量一下呢。”
    提到梁晟,程汀万不敢怠慢,抬脚就往外头走。
    “等等。”梁舒又叫住她,“溪溪啊,你跟姐姐一起去。”
    程溪嘴角一扬,眼睛亮亮的:“好!”
    姐妹两个到了院里,才发现廊下灯都没看,全靠矮墙另一边院子的光照着。
    “溪溪,你忘记开灯了吗?”
    上林过年有开整夜灯的习惯,是以下午时,她们三人贴春联的时候就叫了程溪在后面开灯。
    程溪抬头一脸无辜:“可能是吧。我去开灯。”
    程汀没跟她抢。开灯是程溪以前最喜欢的一项新年活动。
    因为家里总是会亮堂堂的。
    她喜欢亮。
    所以她也格外喜欢现在的这个家。
    她喜欢看着太阳透过窗户照在书上,床上,喜欢看木头窗棂被照得金黄,身上也暖洋洋的。
    没有终年不散的烟味,没有散发霉味的墙皮,被子里永远是阳光的干净。
    她喜欢这里。
    程溪跑到院中,记起上午大姐姐布置“任务”时在自己耳边说的悄悄话——“等会儿咱们院子走廊里的灯,只点大门口的,亭子旁边的先别动,记住了吗?”
    厚重的院门插上门闩又落了锁,烟火路灯将夜色熏得微微泛红。灯光骤然亮起,只照亮半边走廊。素来拥攘的亭子也陷在了昏暗里,看不清晰。
    程汀见状往另外灯的开关走去。
    “别!”程溪拦住她,“我要开灯,让我开,让我开。你先去找稿子,大姐姐等着要呢。”
    “好好好。”程汀笑了笑,边走边说,“溪溪啊,过了今年可是新的一年了哦。你就长大一······”
    亭子顶突然亮起一连串的星星灯,暖黄色的光芒一个接一个地铺开来,如同梦境一般。
    面向院墙的那边,挂着一大块塑料布,上面黏着“生日快乐”的气球。
    正中央的工作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模样,堆着大大小小的礼物盒,上头绑着颜色各异的绳子,绳子尽头是悬浮着的气球。
    程汀愣在原处,不敢上前一步。
    程溪站在亭子台阶下,手里还捧着星星灯的开关。她拼命地昂下巴,示意程汀回头看。
    程汀照做了。
    身后廊下,挤挤攘攘地站了一排。
    有不苟言笑的梁晟,有满面春风的魏庆弘,有和善亲切的叔叔阿姨,还有托着个好大的生日蛋糕,始终温柔看着自己的梁老师和魏老师。
    他们全部都一步一步地朝着自己走过来,唱着的生日快乐歌,因为缺乏默契,听起来有些滑稽。
    烛光在他们的脸上跳动着,那支写了 18 的蜡烛,是祝她的生日。
    烟花骤然升空,在头顶绽放出绚烂的火,燃尽之后的烟烬似乎就掉在了她的心里,暖烘烘的,也熏湿了眼眶。
    程汀就这样被推着走,在那张桌前坐下。
    程溪过来,举着一个滑稽的王冠,戴在她头上大声地说:“姐姐!生日快乐!”
    梁筠眨巴眼道:“怎么样汀汀?这个灯可是我选的,好看吧?”
    “对对对,气球是我弄的,是不是特别饱满。”魏庆弘也邀功说。
    魏宇澈扑哧笑了声,心说能不饱满吗?要不是自己拦着都不知道炸多少个了。
    这仿佛是打开了话匣子,大家纷纷跳出来认领自己出的力。
    李汉声挂上了幕布,魏东山收拾了桌子,苏梦华包的礼物······
    梁晟······他靠着“浩然正气”震住了当事人,转移了视线。
    “还有我!”程溪兴冲冲地举手说,“我开的灯!”
    众人笑开,纷纷夸她聪明能干。
    程汀眼眶微热。因着日子特殊,往年里她都是跟除夕夜一起过的,从不单独庆祝。她爸是没指望的,她妈妈会在压岁钱里多给一些,算作是庆生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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