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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楼也没有几个人还能睡得着,凌晨四点,狂风暴雨呼啸的像是要吃人,咪咪一直躁动不安的叫着,顾宁玖只好抱着它安抚它,双眼失神的望着窗外,在漆黑的房间中希望雨能赶紧停。
    常诗诗已经用一个小的双肩背包把自己的证件手机和移动电源装好,然后接过咪咪催促道:“玖玖,你也快去收拾一些重要的东西,我去看看罗雅和紫姐她们,雨一直这么下下去的话我们可能要转移。”
    在离开宿舍前,她回头补了一句:“琴……琴就别带了,太重了。”
    她自己的小提琴被装在盒子里放在床上,黑漆漆的呆在那,透着些难以忽视的死寂。
    “好。”
    黑暗中,顾宁玖答应了一声,宿舍里空无一人,她说给自己听。
    起身收拾东西,换上长裤和运动鞋,把头发全部挽起来,跟常诗诗一样背着双肩包,包里只有几件轻薄的衣服和重要的东西,那把跟了她很多年的大提琴被放在了床上,像是被丢下了一样。
    宿舍门被掩上,只留下轰鸣的雨声。
    制片急的抓耳挠腮,蔡哲却蹲在那看着眼前的水跟失了神一样,有人走到他身边递给他一根烟:“抽吧,抽完了这根烟我们就全部转移。”
    周逢秋不知道何时来到他跟前,帮他做了决定。
    “王哥,你先安排人把重要的东西都转移到高处,等水退了我们再回来取,该联系谁去联系谁,看看我们是怎么转移,去哪里安全一些,我跟他单独呆一会。”
    蔡哲没接过烟,他的嗓子像是被火燎过一样沙哑:“我就是想着再等等,再等一天我们就拍完了,可以收官了,我现在特别理解长征的时候有人倒在黎明的那刻,我只需要十个小时,十个小时真的能结束。”
    他仿佛陷入了梦魇之中,说的话没什么头绪,周逢秋却听明白了。
    “这场亏了多少你跟我说,我给你报了。”他把烟收了回来,自己点上,重重的吸了一口,苦涩的尼古丁充斥着他的口腔,垂下来的碎发遮住了他那双亮如耀石的眼:“蔡哥,别纠结了,走吧。”
    港城蔡家的公子从来不是缺钱的主,他只是一个纯粹的艺术家,这最后一场没有拍完,就仿佛他的心上永远少了一角。
    周逢秋弯腰把蔡哲拉了起来,然后架着他上楼,基地里的贵重物品已经转移完毕,大家都轻装上阵,走上了大巴,人群中,周逢秋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抱着猫的女孩。
    三辆大巴车塞得满满当当,每个人的心底都仿佛压了一块重石,勺勺和栀子坐在顾宁玖旁边,咪咪在她怀里陷入沉睡,车里很安静,只有汽车轮胎趟过水和雨水疯了一样打在车上的声音。
    大巴行驶出基地不过三公里,身后却传来巨大的轰隆声。
    蔡哲脸色一白,透过重重的雨雾,他看到那座沉稳的山塌了一角,一股巨大的水流扑来,将大巴车往前推了一大段。
    十分钟,若是再耽搁十分钟,他们所有的人就将要面临灭顶之灾。
    司机脸色一变,当即靠边停车,他忍不住骂骂咧咧:“什么鬼天,下起雨来没个完。”
    随后转身告知车里的其他人:“是山洪,山塌了一点以后积攒的水下来了,车没法开了,要先等水褪去一些才好继续往前走。”
    可这雨这么大,这水可没有半点要褪去的意思。
    天边的破晓被大雨遮住,在这个其他城市还没有醒来的清晨,丽城人民已经被这连下了几天的大雨拖入了一场巨大的灾难中。
    气象台的通报一个接着一个,车内的气氛逐渐焦灼了起来,大家都有些焦躁不安,手机信号时好时差,前路的未知和后面的即将袭来的恐惧简直要把人吞没,已经有些胆子小的人掉起了眼泪。
    在这个时候,眼泪不亚于油锅里落下的那一滴水,顿时间整个车里都躁动了起来。
    “我们到底走不走,总不能在这半路上一直待着吧。”
    “导演,导演你想想办法,我们都是跟着你来的,家里人还等着我回去呢,看看能不能联系上谁先把我们就出去。”
    “对对对,我们这一车还有不少的公众人物,周逢秋,周哥还在我们车上的呢,他影响力那么大,能不能先让人安排优先救援我们,再这么待下去我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呼啸的水声和敲击在窗子上的雨声仿佛催命一般,一点一点的把人们拉进恐惧的深渊,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顾宁玖也有些坐不住,咪咪被吵醒,一直叫来叫去。
    车后方传来一声控制不住的怒吼:“能不能把这猫扔了,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叫个不停,烦死了!”
    车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顾宁玖寻声望去,是摄制组里一个平时最喜欢跟咪咪玩的年轻小伙子。
    过了半分钟,他的声音再度响起:
    “对不起……我控制不了我自己,它一直在叫,我听得很烦,我没有讨厌它的意思,我很喜欢它……对不起……”他低下了头,声音中满是愧疚和颤抖,“我第一次见这么大的水,我只是太害怕了……”
    他崩溃了。
    他压抑不住的哭声传来,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觉得丢人,只能躲在同事的背后。
    在所有人都在关注着那个小伙子的时候,顾宁玖却敏锐的看到去跟司机交谈着什么,没一会,他又去跟蔡哲说话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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